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老九门之二月花红绕指柔 作者:凌紫逍遥 文案 一月花开二月红,二月花红变做绕指柔…… “红倌,你家戏院的点心是最最好吃的!”吃货幸福脸~~ “二月红,你的桃花太多了!”鄙视嫌弃脸~~ “二爷,喝了这杯酒之后,我就是你的妻子,今生今世,生死不弃!”执着认真脸~~ 给二爷配了只小青梅,只是想要给二爷一个美好的结局。 写文只为兴趣,请勿考据,请勿深究,喜欢就当是个乐子,不喜欢就请无视。坚持1V1原则,女主可能会苏,人物可能会崩……本文会有各种天雷、各种狗血,求勿拍~~~ PS:因为题材关系,本文不入V,不申榜。另,本文无存稿,且作者懒癌晚期,更新会比较慢(时间为15点不变),但是坑品绝对有保证,so,亲们请养肥先。 温馨提示: 1、本人的原则就是拆官配(纯属个人的恶趣味),不喜者请绕行。 2、介于本人文笔有限,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,不喜者请点右上角。 3、码字苦逼,作者不接受任何恶意评论,不喜者,处理方法请参照上一条。 谢谢各位! 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民国旧影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:主角:二月红,李思柔 ┃ 配角:吉安,陈皮,霍锦惜,九门众人 ┃ 其它:老九门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第1章   今日对李家来讲是个大喜的日子,李家的三小姐终于开口讲话,而且还能认得人了。   要说这李家,如今在长沙城也是响当当的大户。李家祖上不过是普通人家,然而时局混乱,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。家里有两个儿子,大的那个是个病秧子,还好早年间家里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,要不然,他是娶不到媳妇的。新媳妇进门不过两三年的光景,丈夫就一命呜呼,给她留下年迈的父母、尚未成年的弟弟,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儿。   李氏是个老实人,虽然丈夫死了,家里日子苦,可她没想过改嫁或投靠娘家,依旧不辞辛劳地照顾着一家老小,闲暇时,还会去帮人洗洗衣服、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贴补家用。   二儿子李自山是有想法的,胆子也大,他知道家里日子难过,嫂子辛苦,便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出去学盗墓的手艺,梦想着一夜暴富。他这一走就好几年,等他再回来的时候,两条腿折了,命也只剩了半条。   见家里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,老李头一口气没上来,就这么走了。而他们家的三丫头,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世的。   之后,李自山靠着自己用命换回来的冥器发了家,把当年害了他的人全都捉来,以牙还牙、以血还血报了仇,自此,长沙城里有了“半截李”的名号。再然后,半截李凭自己的本事在长沙土夫子中争得一席之地,人人见他,也都尊称一声“山爷”,李家的日子可谓是今非昔比。   说来也有意思,不知从谁开始把“山爷”叫做了“三爷”,李自山也没在意,时间一长,竟让人把“三爷”这名号给叫开了。   只可惜,李老夫人没福气,一身病痛加上丧子丧夫,好日子没过几天,丢下不到两岁的三丫头,两腿儿一蹬咽了气。   眼瞅着三丫头就两岁了,可她连句话都不会说,见了哥嫂只会“呜呜”叫上几声,算是认了人,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,就是傻笑和哭,这可把三爷和他嫂子给愁坏了。长沙的名医被请了个遍,都说这孩子心智不全,这辈子也就这样了。   老百姓都说,这是三爷自己造的孽,损了阴德,如今全报应在李家人身上了。   李家的三丫头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八个年头,这天上午她在院子里看丫环喂池塘里的鱼,自己个儿在旁边看着傻乐,家里的丫鬟仆役早就对她这样子习以为常了,也就没怎么上心,谁知,一眨眼的功夫,她竟一头栽进池塘,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。   大奶奶听了急急忙忙赶过来,就见一个仆役正把三丫头头朝下扛在肩上,在老管家的指挥下围着院子卖力地跑着。可是,一连跑了好几圈,愣是没见她把水给吐出来。所有人都知道不好了,小姐虽然是个傻子,可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三爷是要杀人的,他们说不定都得陪葬。   见这法子不管用,大奶奶当时就急了,扬手就给离自己最近的人一个大嘴巴:“站着干嘛?还不去找大夫!”   当即有贴身丫环上前,小声道:“夫人别急,管家已经差人请大夫去了。”   老管家也是急得一头汗,让人把小姐放了下来,平躺在地上,又让人给她掐人中、压肚子,反正是想得到的招儿都用上了,死马当作活马医。   “咳……”   不晓得是什么法子管了用,三丫头终于把水给呕了出来,接下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,旁边的人总算松了口气。   “快,赶紧把小姐送回屋去,烧热水、熬姜汤……”大奶奶一边吩咐着,一边走过来,伸手要摸三丫头的额头:“莫要着了凉,得了风寒就麻烦了。”   刚刚咳得太厉害,三丫头还有些懵,直到被大奶奶的手掌抚上额头她才醒过神来,偏头躲开大奶奶伸过来的手,眉头一皱,不悦道:“干什么?你谁啊?”   一院子的人全都傻了,小姐居然说话了,真是活见鬼了!  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大奶奶,她又惊又喜还有点怕,试探着伸出手去,道:“我、我是你大嫂啊,三丫,你、你会说话啦?再说一句,跟大嫂再说一句!”   大嫂?自己可是家里的独女,哪儿来的大嫂啊?仔细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,李思柔不由自主地微微抽了抽嘴角,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?我怎么到这儿来了?   大奶奶不死心,从丫环手里把李思柔接了过去,搂着她仔细瞧了好几遍,轻声哄道:“三丫别怕,你跟大嫂再说说话,哪怕一句也好,你说,说呀。”   “说什么?”李思柔看着大奶奶,对她自己现在的状况心里已经猜到几分,虽然不情愿,但也只好认命。突然一阵小风儿吹过来,猛地打了个喷嚏,她撅起小嘴委屈道:“大嫂,我有点儿冷。”   一时间在大奶奶的招呼下,李家上上下下都忙活开了。全都恨不得把这个突然就开口讲话的三小姐给供起来,生怕她又半点儿闪失。不出半个时辰,连在外忙活的当家的都赶了回来。   三爷起初不敢进屋,只让下人把大嫂唤了出去,仔仔细细地问了许久,他才屏退了所有下人,在大嫂的陪同下,忐忑地来到了李思柔面前。端详了自家小妹半天,三爷突然对她生出一丝陌生来,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自家小妹,怎么一转眼,她竟长这么大了?   刚才就听得大嫂说二哥要来看自己,李思柔盯着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,瞧他一副又是纠结又是感叹的模样,憋了好久,终是忍不住唤了他一声:“哥?”   “啊?”从未被人这么叫过,三爷惊诧之余又有些欢喜,还未开口,眼泪先下来了:“小妹,你认得我了?这么多年了,你总算是能说话了……要是娘知道,她肯定……”   说到后面,三爷几乎是泣不成声。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,李思柔还真被他给吓着了,顿时不知如何是好,求救般的看向现场的另一个人。幸好大奶奶还有些理智,一边抹着眼泪,一边劝慰三爷。被她说了好一会儿,三爷的情绪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。   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的互动,李思柔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一个是大嫂,一个是二哥,可肿么觉得他们两个有JQ呢?啧啧啧,好像被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,不晓得那个她还没见面的大哥有木有看出来?肿么有种要出命案的赶脚?暗戳戳地缩在床角脑补宅斗大戏,李思柔感觉自己已经看清了一切,一张小脸兴奋地红扑扑的。   “二叔,娘!我听人说小姑姑说话啦?”   一声清亮的男音从屋外传来,伴着“哒哒哒”的脚步声,一个十五、六岁的少年满脸汗津津跑了过来。李思柔听到动静也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,啧啧,模样还挺清秀的。   少年脸上有着明显的喜色,过来时顺手将书包放在了桌上,等他见到瞪着一双大眼睛瞅自己的李思柔的时候,不禁咧嘴笑道:“好像是比平时清醒些了,看到我也不会傻呵呵的笑了呢!”   说着,少年伸手就要去捏李思柔的脸,被他娘一巴掌给拍了回去:“去!没规矩!”   “唉,你别说他。”三爷却极为护着这个侄子:“平日里,就数修远和三丫感情最好,小孩子嘛,闹惯了的……”   不等三爷的话说完,大奶奶一个眼神就把他瞪得闭了嘴:“那也不行!以前就不说了,现在三丫开了窍,比不得以前了。修远虽然大她几岁,可终究是小辈,说话做事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没规没矩的了,知道么?”   最后一句也不知是大奶奶对谁说的,只见三爷和李修远齐齐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   看来,这家里还是大嫂说了算啊!顿时看清局势的李思柔嘴角一扬,忙坐端正,朝着李修远勾勾手指:“来,叫姑姑!”   刚被娘教训了一顿,李修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,就被李思柔点名提出了要求,瞧她那一脸得瑟的小模样,真想过去拧她几下。   “嗯嗯,叫啊!”见他半天没有动静,李思柔点了几下下巴示意他快点儿,见他还是不动,扭头就撒娇告状:“大嫂,你看他……”   “修远,还不快叫姑姑!”大奶奶可是向着李思柔的,对着儿子是又瞪眼又呲牙的。   李修远求助般地看向自家二叔,只见二叔也颇为无奈地点点头,这局面,找他也没用啊!认命的李修远长长地叹了口气,随即换了张笑脸,规规矩矩地唤了声:“姑姑。”   “乖!玩儿去吧!”心情大好的李思柔大气地朝他挥挥手,当即抱着被子滚倒在床上,“哈哈哈”地笑得停不下来。   在家里养了好几天,凭着自己的八卦精神,李思柔很快摸清了家里的底细。知道这个家之前过得很清苦,全都靠大嫂一个人撑着,后来是靠二哥豁出性命倒斗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,也明白了二哥和大嫂之间那点情愫从何而来。两个苦命的人,在这乱世之中,各有各的坚持,倒是让人恨不起来,反而让李思柔有了撮合他们的心思。   适应了自己李家小姐的身份,李思柔也就开始她混吃混喝悠闲养膘的生活,刚开始几天还好,日子一长,就觉得无趣了。这天,正当她闲得发慌的时候,就听下人来报:“红夫人来了,大奶奶请小姐去客厅呢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新坑,存稿中,求撒花包养…… ☆、第2章   “这个红夫人是谁啊?”李思柔一边让丫环给自己收拾打扮,一边嘴碎地问着:“我怎么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挺开心的?”   春兰仔细地给李思柔梳着头发,笑道:“小姐你是不知道,红夫人家里开了城里最大戏院,她家的二公子啊,可是一顶一的妙人呢!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一起来?”   “我听说啊,下个月红倌就要登台了呢!”夏荷帮李思柔扣好衣服上的盘扣,不忘跟她们说自己听来的最新消息。   “真的呀?”   春兰兴奋地手一抖,揪得李思柔的头发生疼:“哎哟哟,轻点儿喂姐姐!头发都揪掉了!”   “哎呀!小姐,我不是故意的,小姐,你没事吧?你饶了我吧,小姐!”见自己闯了祸,春兰吓得“噗通”一声就跪在李思柔面前,一边磕头一边不住求饶。   “你干嘛呀?头发不是还没揪掉吗?我又没说要怪你!”李思柔被她这一跪给吓得不轻,忙伸手去扶她,“赶快起来,你跪什么?快起来呀!”   “小姐……”   “别说了,以后在我这儿,别动不动就下跪,怪吓人的!”李思柔摆摆手,对着镜子用手耙了几下头发,暗自庆幸那日央着大嫂给她剪了短发,现在打理起来蛮轻松的,满意地点点头,才又对两个丫环说:“你们要是再跪我,我就不要你们了,知道吗?”   “知道了,小姐。”好像小姐真的会不要她们似的,两个小丫环忙不迭地点头道。   李思柔连蹦带跳地走在前头,两个丫环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她后面,眼瞅着要到客厅了,她猛地放慢了脚步,贴着墙根儿悄悄地地溜到门口,也不急着进去,做贼似的,伸了个脑袋偷偷地往里瞧。春兰和夏荷守在旁边,也不敢作声,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作妖。   “唉,”朝旁边勾了勾手指,春兰立刻挨到她身边,李思柔往里面指了指,问道:“那人就是红夫人么?”   春兰快速地往里看了眼,冲着自家小姐点点头:“嗯。”   “哦,还真是蛮漂亮的。”李思柔的眼珠子在里面谈笑风生的两个女人身上转了好几圈,按说,红夫人应该比大嫂的年纪大些,可是瞧她那模样,细皮嫩肉、唇红齿白的,一看就是保养得极好。大嫂的容貌虽然也不差,可是毕竟早年间遭了些罪,比不得这些打小就养尊处优的贵太太,看上去大嫂竟然显得要老几岁。   莫名有些心酸,李思柔暗自下定决心:以后一定要对大嫂好,一定要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!   她们几个在门外偷看,殊不知这点小动作早就被屋里的人察觉了,红夫人冲着门口笑道:“门外的可是三小姐啊?刚才我就听李夫人说你如何的乖巧可人来着,赶快进来让我瞧瞧,可好啊?”   被人点名拆穿,李思柔回头冲着两个丫环吐了吐舌头,这才站起来,假模假式地摸摸头发,又理了理衣服,端起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,乖乖地走了进去。   “红夫人好!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,李思柔抬头看了看笑得温柔的红夫人,转身就扑向大奶奶的怀抱:“大嫂……”   “哟,三丫这是害羞了么?”大奶奶可没见过她这模样,眼下又有客人在,不由得开起了玩笑。   她只是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啊!她又不是猴子,看毛啊看!李思柔从大奶奶怀里抬起头来,先是看看红夫人,回头又看着大奶奶,边笑边“嗯嗯”着点了点头:你是大嫂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!   旁人哪知道她在想什么,见她这幅乖巧的模样,红夫人自是打心底里喜欢:“唉,可惜了,我家就剩那一个小子,没个闺女。小子哪有闺女贴心啊?不把我气死就好了。瞧你们姑嫂俩这般亲近,真是羡慕死我了!”   “夫人说的哪里话,二公子可是人中龙凤,哪是普通人能比的?”大奶奶嘴上说得谦虚,可她看李思柔的眼神,活脱脱的就是在对世人昭告“我家孩子最最好”。   红夫人自然看得明白,可是,有些事还真是羡慕不来的。随即,她又问道:“对了,不知三小姐闺名为何啊?”   听她这一问,大奶奶倒是愣住了,从小到大,因为三丫头心智不全,他们从未想过要给她取名什么的,平日里也就“三丫、三丫”地叫惯了。冷不丁地被人一问,她反倒不知该怎么说了。   “思柔。”倒是她怀里的李思柔开口回了红夫人的话,“取自‘兕觥其觩,旨酒思柔’。”   “《甫田之什·桑扈》里的句子。”   “正是。”   “思柔读过书?”   “没,这些话都是修远教我的。”   几句话,李思柔应答自如,口齿也甚是伶俐,红夫人真是越看越喜欢,又说了会儿闲话,便邀大奶奶下次带着思柔去红府小坐,大奶奶自然也是应下了。   此事之后,李思柔很快就忘了。如今她有件大事要做,那就是让大嫂和二哥答应她去学堂读书的事儿。   本来,有李修远在一旁撺掇当说客,三爷那边已经有些松动了,可是,大奶奶护犊子地很,生怕到了学堂里李思柔会被其他学生欺负,好说歹说,她就是不放心。大奶奶不发话,三爷自然也敢不答应,两边就这么僵着,李思柔除了急得跺脚之外,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   “大侄子,你说,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啊?”   李思柔可怜巴巴地瞅着李修远,伸手就想要去耙他的头发。结果被李修远一把抓住了手腕,顺便还极为鄙视地瞪了她一眼,无声地示意她乖乖听话,莫要闹!   这是红果果地威胁啊!要不是打不过他,还真心不能忍呢!   不满地瘪了瘪嘴,李思柔暗暗郁闷:想她二十岁的青春少女心,一觉醒来,竟莫名其妙地被困在一个八岁小萝莉的身体里,这事本来就已经够杯具了好吗?再加上眼看着这么可爱帅气的鲜肉侄子,却连欺负他一下的能力都没有,还随时被他反欺负,自己连还手反抗的机会都没有,真是想想都是泪啊!   就在她暗自腹诽,胡思乱想的时候,李修远突然很严肃地凑到她面前来,说:“其实,我倒是有个办法,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苦?”   只要不吃亏,吃苦怕什么!   “什么办法?”一听有转机,李思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,扑过去扒住李修远的胳膊,急切地催促道:“你说、你说!”   “我娘之所以不答应你去学堂,就是怕你被人欺负了吃亏。虽然二叔在长沙城里有些名头,可也保不齐有些个不长眼的、不怕死的不是?所以,只有你有能力保护自己,那我娘自然就不会再反对了。”   “然后嘞?”   “然后,只要你学会了功夫,就能保护自己,也就能去上学了啊!”  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,可是,不是说习武都是从三、四岁就开始练童子功的么?她这个年纪会不会晚了点儿?只怕她武功没练成,反而还耽误了读书,那岂不是两头都不得好!而且,就算她肯学,又有谁会来教她?谁愿意教她?大嫂知道了会同意?   这一点李修远倒是早就想到了,娘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,她才舍不得李思柔吃苦呢!所以,这件事必须得背着家里的大人,悄悄进行才可以。至于这个师傅的人选嘛,他也早就想好了,凭着他们哥们儿的关系,对方肯定是会点头答应的!   又过了两天,李修远扯了个小谎,跟二叔、娘亲报了备,就带着李思柔出门拜师学武去了。   “到底是谁来教啊?”   一路上,李思柔都好奇地追问着,奈何李修远故意卖关子,就是不肯告诉她。   “问那么多干嘛?见着了不就知道了!”说完,他拉住李思柔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,生怕她会走丢似的。   眼看着离约定的地方越来越近,李修远忙抓紧时间嘱咐道:“到地方见到人之后,你可不许再叫我‘大侄子’了,知道吗?”   “那叫你什么?”   切!屁大点儿的毛头小子,还这么死要面子,鄙视你!   “当然是叫我的名字啰!”李修远正说着,就见前面两个人正朝他招手,也忙挥挥手回应对方,扭头压低了声音又对李思柔道:“听到没?记住没?”   “听到啦,也记住啦!啰嗦!”李思柔烦躁地跺跺脚,顿时有了小脾气。   李修远忙摸摸她的头,笑道:“记住就好,乖啦!”   正在被人顺毛的李思柔坏心地想道:反正喊不喊你都是我的大侄子,认命吧!哼!这么想着,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。抬眼看去,对面是两个和李修远年纪相仿的少年。想她家侄子也算是出落得标志,可跟对面那人比起来,竟然逊色不少。  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临风而立,眉眼明媚俊美,身形略显瘦削,明明是个男儿身,却自有一股脱俗的气质,从骨子里透出一番从容气度,可以预见,这男孩再过几年,必是个倾国倾城的妖孽啊!   “红倌、吉安,她就是思柔。”李修远忙着将自家姑姑引荐给好友,万万没想到,他那个不争气的小姑姑正在偷偷地发花痴呢!   “呀!你要我们教的,就是这么个面粉捏的小娃娃?她要是哭鼻子了可怎么办啊?”早就听李修远提起他家这个小姑姑,今天一见,这模样倒着实可爱,红倌说着,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粉嘟嘟的脸颊,当即被人气鼓鼓地给瞪了! 作者有话要说:  有包养才有码字的动力 ☆、第3章   虾米?你们这些都是什么人啊?怎么一个两个的见面都喜欢捏人家的脸?真当我是面粉做的,随便让你们捏的么?   李思柔怒了,伸手就把红倌作恶的手给拍掉,忙躲到李修远身后,指着他跟自家侄子告状道:“他欺负我!”   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成功地逗乐了三个少年,李修远一边给她顺毛一边笑道:“没事没事,红倌跟你闹着玩的,啊!”   哼!都不帮我!李思柔撅着嘴不说话,送李修远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。   吉安也走过来,他的个子在三个人中稍高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笑起来,衬得他一口大白牙更白了。   “我说修远,你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女娃娃来练武啊?你还真以为所有的女娃都跟我们霍家那些一样么?霍家的女人可是比男人还要厉害的。”   “谁让你照着你们家里那一套来了?我就是让你们教她些能防身的功夫,遇到麻烦了,好让她不至于吃亏就成!”看着自己两个哥们儿,李修远不耐烦地“啧”了声:“你们就说,教不教吧?”   吉安看了红倌一眼,笑道:“我无所谓,你呢?”   “既然修远都开口了,我们怎么会拒绝呢?”红倌也笑道:“反正只是教些防身的招数,又是要收徒弟。”   想收我当徒弟,你想得美!   李思柔不服气地冲着红倌皱了皱鼻子,被他们看到,不禁又是一阵笑。  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,决定先让李思柔练耐力和反应力,同时给她定了个小目标:抓住红倌并能打到他就算赢。   听起来好像还不算很难,可现实是,她的小短腿儿怎么也追不上人家的大长腿,加上红倌的身手不弱,且以轻功见长,就算他大放水,李思柔要想抓住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,更别提打人的事儿了。   每天这样被人逗猴儿似的牵着鼻子跑,磕了碰了也不说,回家还得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,怕被大嫂发现。这天又是一个大跟斗,蹭破了手掌不说,连下巴颏也掉了一块皮,火烧火燎的疼,李思柔的小脾气也终于爆发了!   狼狈地爬起来,拍拍身上的土,回头狠狠地瞪了三个少年一眼,她扭头就跑到旁边一棵树下蜷成一团,随手捡个小树枝在地上默默地画圈圈。   糟了,伤了脸皮,这伤是想藏也藏不住啊!回家被娘亲看到,还不得扒他一层皮!李修远顿觉菊花一紧,溜到李思柔身边,想要看看她伤得到底怎么样,头痛着回家该怎么交差。   吉安也凑了过来,和李修远一起安慰李思柔,别的他倒不怕,就怕这女娃经不起折腾,哭鼻子了可就伤脑筋了。   两个人好话说了一箩筐,李思柔愣是不鸟他们。李修远表示很受伤、很挫败。吉安则回头对着红倌打眼色,几个人里面,就他最会讨女孩子的欢心,这个时候,该他出马了。   此时的红倌心里也蛮忐忑的,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,才害得她摔了跤。平日里见她摔得也多了,从来没听她抱怨过一句,喊过一声苦,那么小的女娃娃,又是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,真的很难得,他倒是挺佩服她这股子韧劲儿的。今天想是着实摔狠了,还伤在脸上,闹点儿脾气也正常。   想着,他人已经到了李思柔面前,伸手在她软软的头发上揉了几下,轻声道:“伤着哪儿了?来,让哥瞧瞧。”   不说话,顺带着整个人转了个方向,正好屁/股对着他。   这下子就尴尬了!  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,眉来眼去地打着暗号,最后还是决定让红倌去。   “生气啦?别呀!”红倌好脾气地把自己凑到她面前,挨着她坐着,用胳膊肘撞她,小声道:“那你说,要哥怎么做你才不生气?”   李思柔抬起脏兮兮的小脸,扭头看着他:“我说了你会照做么?”   可算是说话了,有门儿!红倌点点头,笑了:“当然,你说!”   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看戏的家伙,李思柔朝红倌勾勾手指,示意他凑近点。红倌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,一点儿防备都没有,就这么傻了吧唧地凑了过去。突然,李思柔眼神一变,嘴角还扬起一抹得逞的坏笑,不等红倌做出反应,一拳就砸在他的鼻子上。   “啊!”红倌痛呼一声,捂着鼻子弹到了一边去,远离这个小恶魔。   这边,李思柔噌地站起来,双手叉腰,十分得意:“这下让我打到了吧!让你们得意!让你们笑话我!哼!”可算是报仇了!心里这口恶气可算是出了!   “你……”小丫头这一拳可是卯足了劲儿的,打得红倌眼泪都飙出来了,他哪儿吃过这种亏,当即指着她道:“你耍赖!”   “这叫‘兵不厌诈’,懂不?”我就耍赖了,你能把我怎么滴!   原本看戏的两个人这会儿都有些懵了!剧情反转得太快,就像龙卷风……   “哎呀!”吉安猛地反应过来,忙冲到红倌面前,掰开他的手,看着他已经有些红肿的鼻子,忍不住嘟囔道:“完了,过几天你就要登台了,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淤青,到时候散不散得了?”   被他这么一说,几个人才想起这么件大事!   下个月初,是红倌第一次登台,红家可是把这当作一等一的大事,容不得一点纰漏!而且,等他登台之后,他就正式成了戏院的少班主,再过几年,等老班主退位,他可就是红家的当家人了!   就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,他居然被李思柔打了!说出去丢人不说,指不定会被他爹修理成什么样,接下来要是影响了登台,呵呵,后果不敢想啊!   知道自己一时意气用事闯了祸,李思柔顿时也焉了。尽管红倌再三阻拦,她还是决定跟着李修远一起,去红府磕头认错。几个人受罚是跑不掉的了,可她也不想红倌因为这件事再被红老爷修理,想想都觉得惨!   说来也巧了,几个人搭伴儿回来认错领罚,不曾想此时的红府也是热闹异常,熟识的几位夫人太太正约在一块儿打牌九呢!除了本家的红夫人,还有李家大奶奶、解家的三姨太,和四爷家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夫人。看着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模样,不用问,也把事情猜了个大概。   先是三个大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,李家大奶奶当即觉得,自己那么执着地要把三丫护在身边,是不是做错了?   末了,李思柔往前蹭了几步,走到红夫人跟前,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,说:“红夫人,今天的事是我不对,是我耍小心眼儿,打伤了红倌,对不起。”   红夫人本就喜欢李家的这个小女娃,今儿个瞧她这副狼狈的模样,跟在灰里滚了一圈似的,白白净净的小娃娃,整个都变得灰扑扑的了,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。当即宽慰她几句,又说:“这事儿说起来,也该怪我家那小子,待会儿等他爹回来了,我会让老爷好好罚他的。”   “别!其实,他们几个也是为了帮我。”心虚地瞥了大嫂一眼,李思柔才又道:“还望夫人帮红倌求求情,别让红老爷罚他了。”   “哟,这么小个人儿,还晓得替人求情,也是难得了。”说话的是解家的三姨太,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说不尽的风情,“我们家那几个小子,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似的,哪有这女娃儿来得可人呐?”   几位夫人太太又说了一堆的客套话,大奶奶就带着自家一大一小两个泥猴子回了府。红家少爷有红家的人来管,她一个外人是管不着的,不过,她的儿子当然得由她来罚,一点儿都不让她省心,回去饶不了他!   对于孩子们打架这事儿,三爷可没有大奶奶那么紧张,毕竟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,这些个小打小闹的算不什么,暗地里,他倒是希望孩子们有些个野性、有股子狠劲儿才好。再说了,这回打架也没吃亏,不是还把红家那小子给揍了么?没给他们老李家丢人!   “好!是我们老李家的种!像你哥我!嘿嘿嘿……”   不等三爷笑完,大奶奶杏目一瞪,柳眉一拧,回头就啐了三爷一口:“呸!说什么呢?她一个女娃家,像你?以后还嫁不嫁人了?”   一声娇喝,顿时让三爷敛了笑,默默地端起一张棺材脸看着他们娘儿三个回房去洗漱。   经过一番梳洗,李思柔又变回之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,再换上大奶奶刚给她做的白底粉蓝碎花的新衣,更衬得她粉嫩可人。不过,刚才她灰头土脸的没让人看出来,这会儿洗干净了,也就瞧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。   终究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娃,大奶奶顿时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。虽然有三爷出面替李修远求情,可在大奶奶那儿,这些小事哪是三爷说了算的?所以,李修远还是吃了顿板子,吃晚饭的时候都只能站着,疼得坐不了凳子。   今天一过,这事儿也就算完了,不过,第二天大奶奶给李思柔缝了个新书包,还让三爷托人去学堂问了问,说是过几天就能送她去读书了。李思柔激动地抱着大奶奶就狠狠地亲了一口,心说还是大嫂好啊!完全没看见自己在亲大嫂时,自家二哥那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听说要三更才算有诚意!!! 乃们好意思不包养咩??? ☆、第4章   得知自己穿越之后,李思柔早就给自己做了打算。这乱世中,人命犹如草芥,她算是命好,生在个好人家,不至于食不果腹、衣不蔽体。   不过,她不想成天无所事事,等年纪一大,找个男人嫁了完事。这样的人生,不是她要的。可真的问她想要做什么,李思柔扪心自问除了吃,她也就只会读书了。所以,她才会闹着去学堂,至少,这样她还能找到一点存在感。   之前变着花样折腾了那么久,这回大嫂终于答应了,她也算有小小的成就,当即背上书包,屁颠儿屁颠儿地上学去了。   每天有事可做,就显得时间过得特别快。   这天正好学校放假,李修远一早就来找睡懒觉的李思柔:“别睡啦!快起来!”   “干嘛呀?今天放假,让我再睡会儿……”   “起来起来,今天红倌登台,咱们得早些过去。”   “今天么?”李思柔迷迷糊糊地睁看眼,心说:这么快啊?   “嗯。”李修远点点头,一把掀开她的被子,嚷道:“赶紧的,小懒猪!起床啦!”   虽然有些不情不愿,可李思柔还是在丫环的帮衬下梳洗完毕。到了饭厅才知道,原来今天这个活动是全家一起参与的。也就是说,红倌初次登台,红老爷把长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请来了。想想也对,表面上只是大家伙儿听红倌唱一出戏,可实际上,是红老爷跟地面上的人打招呼:从今往后,红倌就是红家的接班人了!   “可我听不懂那些戏文啊!”走在半路上,李思柔仰着头看着牵着自己的李修远,小声说道。   “我也听不懂。”为了配合她的小短腿,李修远故意走得很慢,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可是,今天是红倌的大日子,作为哥们儿,我肯定是要去给他捧场的。”   “我又不是他哥们儿。”   “啧,那也是朋友啊,对吧?”   尽管才认识几天,还打了一架,没有同过甘,不过,他们怎么说也共过患难了不是?好吧好吧,她就勉强承认大家是朋友吧!   离开锣的时间还早,戏园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。   三爷一行人刚到门口,红府的管家就迎了过来,招呼过后亲自把他们领到靠近戏台的一间雅间里。人还没坐下,茶水就已经奉上,瓜果点心也是一样不少。管家寒暄了几句就忙去了,雅间里只剩下李家的人。   李三爷可是极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,有不少人想过来套近乎,可是一看到三爷那张“生人勿近”的棺材脸,又打消了之前的念头。这位爷惹不起啊!   其实,三爷并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场面,他也从来都不听戏。这次他肯来,一是给红老爷面子,二是因为嫂子爱听,他自然是不能拂了嫂子的意。   李思柔才不管二哥想什么,现在她眼里只有桌上这些个点心。不过是个戏园子,可他家的点心做得却比城里大酒楼里的点心还要精致,吃一口,香酥甜糯,正中她的少女心!完了完了,以后让她哪还吃得下其他地方的点心啊?   就在她大块朵颐的时候,李修远就看到吉安在一旁给他打招呼。跟二叔和娘亲说过之后,他也不管李思柔同不同意,抓了她就走。两个小子架着她,直直地往后台去了。   “干嘛呀?你们带我去哪儿?我点心还没吃完呢!”   正在上妆的红倌听到外面的嚷嚷声,当即露出笑来,转头吩咐人去取几碟点心过来,这才回身去看自己几个伙伴。小丫头显然不乐意,小嘴儿翘得都能挂油壶了。两个哥们儿倒是一脸喜气,围着他上下左右打量个没完。   “你们看够了没有?”红倌耐着性子让他们看了半天,终还是被他们看得有些恼了。   吉安和修远嘻嘻地笑着,难得见他这幅打扮,自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。   “今天你唱哪一折?”   “霸王别姬。”说着,红倌又坐了回去,拿起笔细细地描眉。   李思柔从来都不喜欢化妆,可是,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看别人化。瞧见红倌在那儿有模有样地给自己上妆,她觉得有趣,便凑了过去,双肘支在桌子上,捧着脸看得认真。   红倌一边描眉一边抽空斜眼打量她,问道:“好看么?”   “嗯,挺好的。”李思柔点头应着,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秀美的脸,嗯嗯,果然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主儿,明明是个少年郎,被他这么一勾一画,生生就变成了个美娇娘。“刚才进来的时候,我瞧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‘二月红’,那是什么?”   停下手里的动作,红倌转过头看着她,极为认真道:“是我。从今往后,我就是‘二月红’,记住了么?”   哦,原来这是个艺名啊!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?在哪里呢?想想、想想……   李思柔有些走神,还是记得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,就见红倌抿唇一笑,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:“喏,我让人给你拿了些点心来,有什么想吃的,只管跟他们讲便是。”   回头瞧见一桌子的点心,李思柔冲红倌“哼”了声,转身就扑过去拈了块点心送进嘴里:看在这些好吃的份儿上,我就暂时不跟你计较刚才打我那一下。   说实在的,对于戏曲,李思柔真心的欣赏不来,要不是一直有那些个零嘴,加上修远不时和她说上几句,只怕她早就会周公去了。不过,红倌,哦,不,应该是二月红,他在台上的表现倒是游刃有余得很。大嫂不止一次夸他扮相俊美,举手投足间已有名家风范。瞧她这样子,以后怕是要做这戏园子里的常客了。   一场戏毕,二月红也算是在长沙唱响了名头。   三爷和大奶奶先行回府,李修远和李思柔自然是留下,等着待会儿吃二月红的庆功宴呢!   “你就是那日和红倌打架的丫头么?”   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不屑,在李思柔背后响起。她回头一瞧,嗬,对面是个美人!年纪应该和修远他们差不多,要颜有颜,要身材有身材,就是那神态动作都透露着不友好,差评!   “姐姐找我有事么?”别的她不会,装傻充愣什么的,她可不用人教。   霍锦惜瞧了她一会儿,暗道:小丫头模样不错,等过几年张开了不晓得要祸害多少人。不过,也不足为惧,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,只要能够抓住红倌的心,一个小丫头算什么?想到这儿,她突然就笑了:“没事。”说完,便转身走了。   什么情况?又一个把自己当猴子参观的么?   看着霍锦惜离去的背影,李思柔郁闷了!  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有些按部就班,转眼就又过了几个春秋。   这些年来,三爷早就不再下地,要是有倒斗的活儿,都是家里的伙计出面。渐渐地,李家的势力逐渐扩张,盘口也越来越大,三爷成了长沙城里响当当的老瓢把子。等修远读完了大学,三爷把家里明面上的生意都交给了他,也算是找到了接班人。修远也是个踏实的孩子,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,没有让三爷和他娘失望。   再看李思柔,果然如大家所料,这几年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,举手投足间也已经透着些大家闺秀的味道来。刚过及笄的年纪,就有媒人上门提亲。而这些人不是被思柔以读书为由给推脱了,就是被三爷拿枪给吓跑了。   且不说李思柔,单看这李三爷,近些日子脾气是越来越大了。道上跟他打交道的,特别是那些个不长眼的,不是被打就是吓得差些丢了半条命。在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,还好有大嫂坐镇压着,可他那张棺材脸成天板着,旁人看着也难受。   “你说,二哥他这是怎么了?谁招他了啊?”李思柔拉了刚回来的李修远,躲在书房里小声嘀咕。再这么下去,她都得以为她家二哥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?   家里这氛围确实憋闷,李修远一天到晚不想着家,还是在外面待着过得畅快些。   “这家里家外的,敢招惹二叔的有几个啊?不是那事儿!”   “那是怎么回事儿啊?”李思柔纳闷儿了:“哎,你说说,咱们该怎么办?再这么下去,我可要离家出走了!”   李修远在房里来回转悠了两圈,欲言又止地看了李思柔好几次,最后还是抓抓头发,叹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。   瞧他那样就知道他心里有话,李思柔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,顿时就急了眼:“有话就说!冒什么酸气呢?”   被她怼了一句,李修远也就豁出去了。几步走到门口看了看,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,转身来到李思柔面前,神神秘秘道:“我觉得,是时候给二叔说门亲事了。”   “哈?”李思柔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大侄子,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。   李修远也直勾勾地瞪着她,也不说话,只是笃定地狠狠点了点头:“嗯嗯。”   “哦……”明白了!李思柔啧啧两声,又道:“可是他心里一直……那啥,你懂哈?”   家里那点儿事,两个小的早就看在眼里,也都心知肚明。   其实,李修远亲爹死的早,那时他年纪也小,所以,他对爹没什么印象。打小在身边教导他的、护着他的,都是二叔李自山,他早就在心里把二叔当做自己的父亲了。至于二叔和娘亲之间那点儿情愫,小时候不懂,可随着年纪增长,他能不知道么?只不过,两个长辈各自有自己的坚持,他身为小辈也不敢多言。   李思柔盯着他看了许久,才谨慎地问了句:“这事儿,你是怎么想的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三爷对外人虽然狠辣,可是对自己心爱的女子真心好得没话说!!! 下一章预告:陈皮要来了~~~ ☆、第5章   “若是二叔肯当我爹,我也是乐意的,只是不知……”   “二哥他肯定乐意!”不等修远把话说完,思柔就从椅子上噌地站了起来:“有你这话就成,咱家等着办喜事吧!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办什么喜事?一惊一乍的,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?”被她咋咋呼呼地吓了一跳,修远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子,蹙眉道:“你也不想想,二叔早些年就有这心思,可他为啥一直都不娶?真正难搞的是我娘那边儿!”   见思柔把脸拉了下来,犯难地坐了回去,修远不由得埋怨道:“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只知道犯傻?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,饭也白吃了。”   “说够了没有你?”思柔冲他一瞪眼:“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,你给我放尊重点儿。”   “嘁!那长辈,你说说,这事儿该怎么办啊?”   思柔琢磨了半天,压低了声音道:“我去探二哥的口风,你去探大嫂的口风。”   “为啥你不去找我娘?”他才不要去,会被娘打死的!   “你是她亲儿子,怕什么!”这浑水还是得你去趟,思柔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是叮叮响,怕修远打退堂鼓,她又道:“大不了你打头阵,我随后支援嘛。”   她有没有去支援这是后话,总之,李家的下人都知道,那天傍晚,修远少爷被大奶奶拿着笤帚打得满院子乱跑,把家里闹的是鸡飞狗跳。   不过,有了家里两小只的支持,一直被三爷压在心底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。大奶奶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会伤到两个小的,修远和思柔却让她宽心,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外人说什么。   “咱们是为自己活,管别人说什么?他们爱说不说!说得好听,我且听着;说得不好听,就当他放屁呗!”   当晚思柔硬是要在大嫂房里睡,姑嫂两个挤在一张床上,思柔嘴巴半刻也没闲着,全用来给大嫂做思想工作了。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哎呀大嫂,你就别可是了。”思柔打断了大嫂的话,往她怀里蹭了蹭:“我听二哥说过,你十五岁就嫁到我们家来了,才两年,大哥就没了。这转眼,修远都二十出头了,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寡,也该到头了。女人有多少个二十年啊?”   大嫂没说话,只听到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传来。思柔也没抬头,继续小声道:“为什么二哥这么多年都不娶亲?我们心里都知道。这么多年了,与其没名没分的守着他,不如了了他的愿,也让自己活得畅快些,你说是不是?”   一夜絮叨,思柔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。第二天要去学堂,她起身的时候,大嫂还睡着,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。思柔暗叹一声:随缘吧,便忙着打理自己出门去了。   放学的时候,破天荒地见管家备了车在校门口接她,思柔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家里出事了?几步走上前去,不等她问话,管家当即笑得一脸褶子,说了两个字:“成了!”   这无疑是李家的头等大喜事!   自从大嫂松了口,三爷也犹如变了个人一般,外面如何不说,反正在家里的时候,脾气好多了,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他笑上几声。只不过他那笑容太过渗人,大家伙儿在背地里都直呼受不了,宁可他还是板着张棺材脸看着顺眼些。   李三爷要娶家嫂,这件事一时成了长沙城里最大的新闻。不过,不管外面怎么说,三爷都要给大奶奶一个体面的婚礼。李家上上下下成天忙得脚不沾地,很快就到了大婚这一天。八人抬的花轿在城里走了一圈,锣鼓声、鞭炮声也跟着响了一路。闲言碎语是不少,可更多的却是女人们的羡慕之词。   在外面摆够了排场,可能进李家大门观礼、吃喜酒的,只有平日里往来较密的几家。说起来,这几家都是做地底下的生意发的家,不过,大家往后的发展各不相同罢了。   今天的客人里面,除了红家之外,思柔最熟的就是吴家、齐家和解家。解家和李家不过一墙之隔,说起来是近邻。吴家那小子养狗养得好,外面的人都叫他“狗五”。思柔最爱的就是他家那只“三寸钉”,小小的一只,却机警得很。齐家是一脉单传,他家儿子小时候和思柔一起读过几年书,说起来两人还是同窗呢。入席的时候,他们几个自然是坐到一起。思柔想要抱会儿三寸钉,狗五还有些舍不得,免不了又被大家伙儿奚落了一阵。   经过这几年的打磨,二月红虽然还是梨园的少东家,可是红家的营生几乎全都交给他在打理,明面上大家也开始称他为“二爷”。二月红二十刚出头,却比同龄人稳重了许多。   自从思柔上了中学之后,去梨园的时间就少了。若不是嘴馋园子里的点心,怕是两个人连见上一面都难了。本想借今天李家大喜的日子,他能和小丫头好好说会儿话,却不曾想她身边围着那几个小子,让他只得耐着性子坐在旁边看着,一顿喜宴也吃得没什么滋味。   直到要回府的时候,他才找着机会把思柔拉到一旁,小声道:“明日可有空?我让园子里的厨子又新作了几样点心,放学后要不要过来尝尝?”   “好啊。”思柔当即点头应下,“我明天放了学就过来,你可别让门口的人拦我。”   “那是自然。”知道这丫头的软肋在哪儿,当然一击即中。二月红揉了揉她的头,笑得舒心:“我明天等你啊。”   既然有好吃的,身为吃货的某柔当然是如约而至。   此时的梨园早已经开了锣,二爷定了规矩:锣响之后,园子里不许再进人。不过,既然规矩是人定的,那也就会因为某个特定的人把规矩再给改了。   至今仍然没学会听戏的思柔,自然不会贸贸然往前面去,反正去了也听不懂,不如转个弯儿,溜到二月红专用的房间里去歇着。   下人知道李家小姐来了,便把二爷之前吩咐的吃食点心拿了过来。思柔见这些个点心做得精致,道了谢之后就开始大块朵颐。也不知道点心做的是什么馅儿,酸酸甜甜的,还挺开胃,几个点心下了肚,她居然饿了!   啧啧啧,果然是在长身体的年纪,动不动就会饿呀!作为一个标准的吃货,亏什么也不能亏了自己这张嘴,思柔当即决定:到戏园子对门的面摊儿吃面去!   面摊儿在戏园子对面开得有些年头了,摊子不大,只有掌柜的带着一个闺女,父女俩每天起早贪黑的,挣的并不多,勉强能把日子过下去。掌柜的闺女模样也还清秀,就是没有名字,不过,大家都喊她“丫头”,时间久了,“丫头”也就成了她的名字。   思柔往摊子前一坐,丫头便笑着过来张罗:“今儿个吃点儿什么?”   “老规矩。”思柔也笑得灿烂:“加个鸡蛋。”   “好。”丫头应着声儿,回身就给她煮面去了。  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思柔看到了街边那个小乞丐。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,穿一身满是补丁还带着破洞的单衣,整个人缩成一圈,在秋风里瑟瑟发抖。   如今世道乱,每天都有人横死街头,更何况是满大街随处可见的乞丐,早就让人见惯不怪了。可是这个小乞丐偏偏就引起了思柔的注意。一个乞丐,却不伸手乞讨,他那双眼睛里满是防备,甚至有些戾气,然而疏离中却又透着些许渴望,让思柔在看了他一眼之后,忍不住又再去看第二眼。   “老板,再加一碗面,也要加鸡蛋。”没等自己反应过来,思柔就已经喊了出来。回头再看那小乞丐一眼,心道:一碗面而已,吃了这顿,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。   很快的,面煮好了。思柔接过碗冲着丫头笑笑,从竹筒里拿了双筷子,便端着面走到小乞丐跟前,把碗往他面前一送,柔声道:“吃吧。”   小乞丐有些惊诧,更多的依旧是防备,不说话,也不接碗,直勾勾地看着她。   见他这反应,思柔不介意地笑笑,把碗放在地上,又把筷子放在碗上摆好,才又道:“吃吧。” 说完,她转身回到面摊,刚好丫头把第二碗面端了过来。热腾腾的面条配上青翠的菜叶儿,当中还有块黄橙橙的煎鸡蛋,真好。   那边,小乞丐犹豫了一下,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。一碗热汤面很快就进了他的肚子,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吃的第一顿带热气的饭。虽然只吃了个半饱,却让他有了精神,也没那么冷了。   “哟,这小妞长得不错,叫什么名字啊?来来来,别害羞,陪爷聊聊天儿,说会儿话!”   小乞丐刚抹了嘴,还没来得及把碗放下,就听到对面传来流里流气的调笑声,以及女子的呵斥。是刚才那位小姐!   眼前几个人看着眼生,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,浪荡气十足。他们见思柔长得标致,孤身一人坐在街边吃面,又是一身学生装扮,当即上前把她给围住了。   思柔虽是恼怒,倒也没有慌乱。因为对面戏园子里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,说明戏已经散场了。她就不信,在二月红的地盘上,还有人能把她给生吞活剥了!  作者有话要说:  陈皮上线,散花散花~~~ ☆、第6章   笃定二月红会来救自己,思柔对调戏自己的几个人也是没留情面,疾言厉色不说,真把她逼急了,身边能够着的各种物件儿都能用来当武器。   不过,没等到二月红出现,也没等她动武,就有人抢先一步动手帮她解了围。一只空了的面碗,不偏不倚地砸到坐在她身边那人的头上。就在刚才,那人伸手要去勾思柔的下巴被她躲开,下一秒,碗就砸了过来。那力度、那精准,当时就让那人的脑袋开了花、见了红。同时,也让近距离观摩的思柔在惊吓之余,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。   回头一看,果然是他!   “哪个不要命的,敢砸你爷爷我……”   被砸的人还没叫嚣完,一条凳子横扫过来,瞬间就把他剩下的话给打了回去。   思柔看着刚才还因为饥寒交迫而萎靡的小乞丐,此时狠辣起来不比她二哥逊色,不禁在心底暗道一声:少侠,好身手!   另一边,二月红唱完戏回到房里卸妆,进门就看到被吃剩下的半碟点心,以及随意摆在桌上的书包,却唯独不见那人的身影,找人一问,才知她出门吃面去了。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抱怨:“也不知道等我一起。”   正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罚她,就听人来报,说是那丫头被人当街调戏。二月红连妆容都来不及卸,带着人就冲了出去。   “红倌!”   看到那人笑呵呵地冲着自己招手,二月红刚刚还悬着的心顿时归了位。越过还在打斗的一群人,伸手揽住她的肩头,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一番,仍是不放心地问道:“你没事吧?有没有伤着哪里?”   “没!”思柔笑着摇摇头,突然又皱了眉,有点后怕道:“就是吓了一跳。”   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见她确实没事,二月红这才松了口气,一手握着她的手,一手揽着她的肩,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,领着她往回走。   从面摊到梨园也就几步路的距离,可是偏偏就有那不长眼的,见那小乞丐出手极狠,自己打不过,便转过来要对二月红动手。可他哪里知道,这位爷才是长沙城里的狠角色,平日里虽然低调惯了,可真要触了他的霉头,他们几个出不出得了长沙城都是问题。   二月红也不同那人废话,依旧护着思柔,一只手却捂住了她的眼睛,跟着抬脚照着那人心口就是一脚。也不知二爷使了多大的力道,只见那人被踹得横着就飞了出去,撞倒了还在和小乞丐缠斗的几个同伙不说,自己也是一口血飙了出来,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。   帅哦!   思柔哪肯乖乖听话?扒着二月红的手使劲儿往外瞅,最后只让她看到众人倒地的一幕。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谁的杰作,崇拜的小眼神儿当即就飞了过去,看得二月红对她勾唇一笑。   我去,笑得好妖孽啊!思柔反而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。   进门前,只见二月红附在管家耳边说了句什么,思柔没听到,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以示询问,回应她的亦是那种妖孽的笑。   好吧,你赢了!   “下次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,不安全。”   经过一番梳洗整理,二月红换了身月白锦缎长衫,上面用丝线绣了株兰花,倒是跟他很配。   “总不能找两个人成天跟着我吧?我还要上学呢!”   思柔坐在梳妆台前捣鼓着桌上的小玩意儿,对于今天的事,她倒是没有那么不在意。今天不过是个意外,长沙城里,谁不知道她是李家小姐?谁不知道她二哥就是个活阎王?谁敢轻易招惹她啊?   瞧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生气,二月红过去就敲了她额头一记:“担心你,你倒还顶嘴了。”   捂着额头瞪了二月红一眼,思柔不服气道:“本来就是嘛!我哪里顶嘴了?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打我头,再打都要被你们给打傻了!”   “可不就是傻么!”二月红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,把她的手拉开瞧了瞧,又在她额头上轻轻揉了两下:“我都没用力,不红不肿的。”   刚刚被顺毛得有些舒坦,顿时又被他最后一句话给说得有些恼了,思柔朝他翻了个大白眼,嘴一撅,很是不满道:“难不成,你还想像对付刚才那些人似的,狠狠揍我一顿么?”   “我可不敢!”二月红摇摇头,过去拿了书包,转回来拉起她的手: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   “现在就回去啊?”顺从地让他牵着自己,却又执拗地不肯走,思柔在衣兜里摸索一阵,竟拿出两张票来:“不如,我们去看电影吧!我好不容易托同学买到的,就算是谢你请我吃点心的谢礼。”   看样子,这丫头是早就计划好了,二月红挑了挑眉,轻飘飘地说道:“不过几块点心而已,谁要你谢了?”   思柔眨了眨眼睛:“那你去不去?”   从她手里把票拿了来,二月红笑道:“看你的面子,当然去!”   其实,打从相识那天起,便一直宠着惯着她,有时候,她着实顽劣地让人生气,他也从不会对她说重话,不是不在意,而是舍不得。原以为,自己是将她当做妹妹来宠爱的,可是渐渐地,他又觉得这份感情好似没那么简单。   跟自己熟稔的女子不少,无论是名媛闺秀,还是烟花女子,没有哪一个能像她这般,只是让人看着便觉得舒心。在二月红的眼里,她似乎格外的耀眼,不经意间想起她以往的种种,都能让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   已经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,却不知那丫头是怎样的想法。二月红原想着她年纪还小,是准备要再等上几年的,也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,怕会轻慢了她。而今天这场电影,或许是一个好的开端也说不定。   思柔真的像二月红想的那般懵懂无知么?当然不是!在她软萌萝莉的外表伪装下,内里可是住着一个颜控怪阿姨。发发花痴、流流口水、各种无下限的YY……这些事情她可没少做。   上辈子活了二十个年头,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交过一个男朋友,亲身体验也只停留在传传小纸条,偷偷牵一下小手的非入门级阶段。但是,俗话说得好: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。看多了别人谈情说爱的情节,想要撩个人什么的,她也是能信手拈来。   这些年来,跟二月红交往过的女人可是以“打”计数,江湖上多的是关于他的风流韵事。自问是感情上的小菜鸟的思柔,表示自己是真心的吼不住!她在旁边看颜就好,若能时不时被人撩一下,就已经很幸福了。当然,要是他能被自己反撩一下,那简直就是一种成就了好吗?   当两个人出门的时候,思柔没有看到,刚才因为一碗面而为自己出头的小乞丐,正在红府的管家的带领下,往戏园子后面去了。小乞丐倒是看到了他们,那双略带阴郁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,可见他们说笑着往外走,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,他便垂下双眸,默默地跟上管家。   转眼间,就到了学期末,接下来的会考关系到思柔升学,所以,这些日子她都悉心复习功课,生怕哪一门考得不好,就让她与自己期望的学校失之交臂。   李家虽是土夫子出身,可是,当初修远读书,三爷专门腾了个清幽的院子给他做书房,如今正好留给思柔用。   抱了本书在怀里,仰头望着房顶,思柔正在背诵历朝历代皇帝的各种功绩。说实话,这种关于年代事件的历史题是她最为痛恨的,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。不是把时间弄错,就是把不同人物的事迹张冠李戴,想不丢分都难。   就在她背得焦头烂额的时候,二月红提着一个紫檀木做的食盒走了进来。瞥了他一眼,嘴巴还在叽里咕噜地念叨着,不过,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,而是在用全身心来猜测食盒里装的是什么。   “听说这些天你都在潜心温书,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,想来也是极辛苦的,所以,我让人做了些小点心过来,你尝尝合不合胃口。”   二月红说着打开了食盒,思柔不用看,光用鼻子闻就知道那里面一定有酒酿丸子,香香醇醇的气味顿时勾起了她的食欲。   把书往书桌上一扔,思柔两三下就蹦到了二月红旁边,看了看食盒里的吃食,抬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:“还是你最好了,知道我喜欢吃酒酿丸子。大嫂怕我吃了积食,总是不让我吃。”   “少吃些不会有事的。”把装着丸子的瓷碗放到她面前,二月红也挨着她坐了下来,指了指碗里的东西,道:“里面还加了新摘的桂花,闻闻,是不是有桂花的香味?”   果然有丝桂花香甜的气味在里面,淡淡的,闻着沁人心脾又不会腻。思柔笑着点点头,用勺子舀了一勺就送进嘴里,软糯的丸子,清醇的酒香,嗯,满足!   “那这个呢?”吃着碗里的,她又指了指食盒里的另一个碟子:“包子么?”   “嗯,蟹黄包,尝尝。”   说着,二月红拿起一个送到她嘴边,思柔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包子,香!   很快瓷碗就见了底,包子也被她消灭得差不多了。这时,二月红突然问了句:“温习得怎么样?哪天考试啊?”   沉浸在食物带来的幸福感当中的思柔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,白了扫兴的二月红一眼,专注地享用最后的美味。   嚼着嚼着,她突然就垮下脸来,看得二月红有些莫名其妙:“怎么了?”   思柔有些崩溃:“刚才背的那些我全忘了……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一章又叫做“吃货妹子的幸福生活”!!! 打滚求撒花,求包养~~~ ☆、第7章   “小姐,红府来人了,说是红老爷过世了。”管家垂手站在门外,一边说一边打手势让春兰赶紧帮小姐更衣:“车已经候在外边了,三爷让您赶紧收拾一下,跟着就过府去。”   “好的,德叔,我马上就来。”   消息来得突然,思柔听得有些懵,可随即又担心起来。红老爷的身体一直硬朗,怎么突然就走了?现在红府那边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,红夫人和红倌呢?这么大的打击,让他们怎么受得了?   换了一身素白衣裳,思柔跟着三爷和大奶奶坐车去了红府,修远早些时候就得到了消息,已经过去帮忙了。   远远的看见红府门外挂的挑丧纸和白布,思柔心里突地就生出些悲凉来,不觉竟红了眼眶。扭头一看,二哥依旧板着张棺材脸,可那神情,竟有几分伤怀。旁边,大奶奶拿着手绢擦拭着眼角,知道嫂子心善,在听到消息的时候,她便已经落了泪。   一下车,就有人迎了上来。跟在兄嫂身后,看着满眼的白,思柔又心塞又无措。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,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  此时红府里有很多人,除了家里的下人,还有来悼念的亲友,然而,偌大的宅院却显得异常安静,除了做道场的钵磬声,就剩下司仪用他那平板的声调,反复说着的几句话。   披麻戴孝的二月红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,每次司仪喊道“家属答礼”时,就见他便犹如木偶似的弯腰致谢。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,此时也失去了以往的神采,平静地有些让人害怕。思柔知道,他越是表现得无波无澜,内心就越是压抑。前几天他们几个还在一起把酒言欢,今日再见却是此番景象,不由得让人心疼。   “我家夫人请李夫人和小姐到房里坐坐。”   给红老爷上过香之后,就有小丫环过来请人。三爷点头以示同意,姑嫂二人便随丫环去了红夫人的房间。   一得知老爷过世的消息,红夫人当即就昏死过去。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,夫人虽然醒了过来,却因为打击太大,太过悲痛伤了身子,一直卧床不起,期间还呕过好几次血。见到她们进来免不得又哭了一场,大奶奶一边劝慰一边也止不住地掉眼泪,思柔在旁边也跟着伤心。   哭得累了,红夫人又拉住思柔的手,道:“红倌的心思太重,别看他平日里好似洒脱很,对什么事都不上心,其实他最是心软。此番老爷过世,他不比我好受,却由始至终没掉过一滴眼泪。虽说‘男儿有泪不轻弹’,却也不能一直憋在心里,让自己遭罪难受。我知道,他最听你的话,你帮我劝劝他,今后,红家上下可就指望他了。”   思柔默默地听着,不住地点头。其实,不用红夫人开口,她也想着单独去看看二月红。   夜深了,前来悼念的人开始告辞,为红老爷超度的和尚念完经卷也都散了,灵堂里只剩下那盏长明灯陪着二月红守灵。   机械地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燃烧的火盆里,看着它们一点点燃烧,直到消失殆尽……二月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,对于今后,他突然有些迷茫。   红家经过几辈人的积攒才有了今天,家大业大免不得树大招风,明面上、暗地里,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。这些年,红老爷虽然有意让他逐渐接手家里的各种营生,可他毕竟年纪尚轻,之前那些看在红老爷面子上,称他一声“少东家”的人,如今,又有多少能真心把他当东家?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也不是没有。二月红可以预见,接下来红家会有一场浩劫,挺过去了,他就是红家的当家人;要是挺不过去,怕是百十年的家业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。   走进的人影打断了他的思绪,回头就看到素衣白裳的思柔在他旁边跪下,随手拿起一叠纸钱,一张一张慢慢地放进火盆里。   这么晚了,她怎么还没回去?   二月红怔怔地看着思柔不说话,思柔抬头看了他一眼,也没说话,然后继续烧纸。橘红的火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,让看的人莫名的心安。等了一会儿,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,二月红也随着她的动作继续往火盆里放纸钱。  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思柔突然停下动作,回头看了看四周,说:“大家都走了。”  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,才听二月红“嗯”了声。思柔往他身边挪了挪,又说:“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,别一直憋着,对身体不好。”   二月红愣住了,抬头看着她,眼底有些波澜。   “现在就我们两个人,没人会看到的。”只当他是爱面子,思柔抿着唇笑得轻浅,接着又大气地拍拍自己瘦削的肩头:“来,肩膀借你靠一下,我保证: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……”   话未说完,她就被二月红紧紧抱在怀里,或者,该说是二月红听话地借她的肩膀靠了靠?   事情发展得太过突然,思柔的一双手紧张地伸展在半空中,竟然无处安放。直到耳畔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,她才木木地伸手抱住微微发抖的二月红,轻抚着他的脊背,小声说道:“都会过去的,都会过去的……”   陈皮无声站在灵堂外,将自己隐匿在黑暗中,默默地看着屋里拥在一起的两个人。端着宵夜的手紧了紧,接着又放松下来,如同来时那般,悄无声息地离开。   等红老爷出殡之后,红家内部果然来了一场大清理。那些不服管教,甚至想要顺势上位的人都没能逃脱。好在红家的家底殷实,此番清理虽说损兵折将,却没有让红家真正的伤筋动骨,只需休养些时日便能恢复。而且经过此事,也让人见识了二月红的杀伐果断,他不再是那个风流的二世祖,而是红家的新当家!   “……无涯荒野,谁忘了时间?一半青涩一半纯真。数着年月只为花开那一面,就算来来回回错过又擦肩。你的喜悲忧乐我全都预见,三千繁花只为你一人留恋……”   “在唱什么?”   悄悄走到思柔身后,二月红的一声问询,吓得她险些扔了手里的水瓢。   “吓死我了!”板着一张发白的俏脸,思柔凶巴巴地瞪他一眼,道:“好心帮你浇花,还要被你吓唬,真是好心没好报!”   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,二月红揶揄道:“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?脸都白了。”   “人吓人,吓死人,不知道么?”把水瓢往他手里一塞,思柔表示自己现在心情不美丽,罢工!   精准地把水瓢扔进桶里,二月红几步就撵上思柔,背着手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,忍着笑,小声问道:“这就生气了?”   不理你!思柔丢了个傲娇的小眼神儿给他,让他自己体会其中的含义。   被她的样子逗得发笑,二月红心情大好。   历经父亲过世、清理门户等事之后,红家的大小事务渐渐回归了正轨,唯一让二月红担心的,就是娘亲的身子还是不怎么利索。那日,听娘念叨思柔如何贴心,他便亲自上门央李家大奶奶让思柔过府小住,好陪他娘聊聊天、解解闷。   说起来,这事他也是有私心的。再过些日子,思柔就要开学了,升学之后,学业必定比之前更重,加之他现在比不得以前,空闲的时间越发少了,要想和她见面就更难了。借着这个机会,每日都能同她朝夕相处,二月红自然是欢喜的。这不,短短几日,他们两人相处得就已是越发融洽了。   “天气这么好,要不要出去逛逛?”   提议不错,只是……思柔下巴一仰,挑眉问道:“你今天不去梨园么?”   “还有时间,不着急。”逛了街之后,再把她拐到梨园去,就算他在台上,回头也是能看到她的。   思柔哪知道二月红打的什么主意,这些天都在红府待着,不是陪红夫人说话,就是给府里的红水仙浇水。刚开始还觉得挺好,可是接连几天都是如此,便有些无趣了。毕竟是在别人家里,比不得自家随意,即便再无聊,思柔也知道收敛,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,让旁人看笑话不说,还给李家丢人。今日能出去逛逛,她当然是求之不得,便由着二月红拉了自己出门。   他们前脚刚走,紧跟着就有人跟红夫人回了话,红夫人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。只是二月红还在守孝期内,她还不便向李家提亲罢了。   坐在二月红专门给她安排的VIP雅间里,只需要抬一下眼皮,她就能看到对面的戏台。思柔咬了口精巧的点心,扫了眼早已坐满的戏园子,暗叹二月红的人气还真是高。   “思柔小姐,这是二爷吩咐厨子专门做的百合莲子银耳羹。”   “谢谢!”思柔对着来人笑了笑,猛然觉得此人看着有些眼熟,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,不禁皱起眉来:“你是……”   “小的叫陈皮,是二爷新收的徒弟。”   “陈皮?”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,思柔不禁想笑,在看到他的眼睛的时候,突然想了起来:“哦,你就是之前帮我那个小乞丐!”   “小姐言重了。”见她还记得自己,又说是自己帮她,陈皮不禁有些不好意思:“是小姐好心,不然,我肯定早就饿死了。”   “既然二爷收了你做徒弟,自然不会亏待你,你跟着他好好学便是。”思柔见过陈皮的功夫,他之前流落街头肯定吃过不少苦,以后无论他是跟着二月红学下斗,还是学唱戏,只要肯学,定是会有所成的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温柔痴情的二爷,也曾是下斗盗墓的狠角色。光是想想就被二爷帅得一脸血…… 觉得《繁花》的词挺适合他们俩的,特别是那句“一半青涩一半纯真”,正配这对青梅竹马(害羞捂脸) ☆、第8章   听着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文,只见他眉眼如画,举手投足之间,无不是在演绎着戏中人的喜怒哀乐。在某一刹那,思柔不禁有些恍惚,分不清到底是他在扮演虞姬,还是他原本就是虞姬。如此风华绝代的人,竟让她有幸在此生遇见,真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。   “二月红……”轻声低喃着他的名字,思柔望着台上的人双眼迷离,思绪已经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,过了半响,才又听她说了句:“你是那个二月红么?”   随着时间的流逝,前世的事情她都已渐渐忘却,只剩下些零星的记忆碎片。从二月红第一次登台那天起,她便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,却又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,在哪里见过的了。直到刚才知道了陈皮的名字,又听说二月红收他做了徒弟,她像被电打到了似的,整个人一下子就通透了,总算是让她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“二月红”,以及和他相关的一些人和事。   不过,记忆中的那个“二月红”经历太过凄凉,让她都不忍心把那些事情加注到他身上,光是想一想,都让她抑制不住地替他心疼。   “是你么?但愿不是……”一手托着下巴,一手微微蜷着,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,思柔带着些许侥幸,轻喃道:“希望我是那只能扰乱情节的蝴蝶,那样,便好了。”   说完,她不由得勾唇一笑,垂眸收敛了心神,暗道:好像真的对他动心了呢,怎么办?   又看了眼台上那人,思柔突然不开心了:都怪你!没事对我这么好干嘛?害得我都动了歪心思了!以后要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怎么好?哼!   小脾气一上来,顿时觉得桌上的茶点没了滋味,思柔噌地站了起来,转身就往外走。不行,我得出去透透气!   二月红哪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,她心里竟冒出来了那么多的想法,见她神情不虞地出了雅间,还在暗暗奇怪:是谁招惹她了?   好在园子里的景儿还不错,思柔凭栏观赏着各式秋菊,心绪也跟着渐渐平稳。想来这长沙城里,就数他二月红最为风雅,一年四季,他这梨园里边儿都有着应景的花卉,其中还不乏名贵的精品。稍远处的玉翎管、瑶台玉凤,都是菊中名品;而她面前的几株点绛唇亦不是凡品。   “啧啧,果然是有钱有品位,怪不得那么招人呢!”酸溜溜地感叹一句,思柔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,她这是在吃醋么?拍拍脸颊,思柔在心底给自己打气:稳住了,亲!那人可精得很,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你这些心思,不然就真的完了!   “哟,我说是谁呢,这是李家的三小姐么?”   娇滴滴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嘲讽,听得思柔有些不爽,回头一看,几个打扮得美艳时髦的女子,正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。   “李家三小姐?哪个李家啊?”其中穿粉紫绸缎旗袍的女子瞥了思柔一眼,装作好奇的模样向身边的同伴打听着。   另一个略微瘦削的女子道:“还有哪个李家,当然是李三爷,半截李啰!”   思柔双眼微眯瞧着她们,看样子是来找茬的,不过,自己跟她们从无交集,更谈不上有什么过节,她们几个这样找上门来是几个意思啊?而且,敢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地说二哥在道上的绰号,也不怕她上去抽人么!   瞧她们的穿着打扮,家里应该也是有些身份来历的,不然也不敢这样跟她说话。要知道,李三爷的恶名在长沙城里可是人尽皆知的,惹到他的人,都没什么好下场。   “什么?”眼角有颗痣的女子故作惊讶,抬手用手绢挡在嘴边,貌似要压低声音,实则是大声地让一旁的思柔听得很清楚:“我听说,他们家的小姐不是个傻子么?”   话音未落,几个女子便盯着思柔笑得花枝乱颤,摆明了要给她难堪。   瘦削的女子挥了挥手,纠正道:“哪里呀,我听说是开窍得晚,到了8岁才会说话。”   “那不就是傻么?”粉紫旗袍说着,看向思柔:“这模样也一般,瘦巴巴的,哪儿有一点儿女人味儿啊?也不知道二爷看上她什么了?”   呵呵,原来这才是重点!听了半天,思柔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   “二爷心善,许是可怜她呢?”女子说着瞟了思柔一眼,一双丹凤眼在那颗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妩媚。   三个女子又是一阵讪笑。见思柔被她们奚落了这么久也不出声,便当她是个软柿子,说够了,又打量她几眼,便准备离开。   哪知,那边的思柔却突然笑了起来:“我是没女人味,不过,我胜在年轻,往后还有发展空间。可是你们就不一样,看样子,都是二十好几了吧?女人只要一过十八,也就算定型了,你们也就这德行了。虽然我是瘦了些,可总比那些有胸无脑的人强啊!”   “你说谁呢?”听出她是在骂她们,几个女人顿时变了脸,那架势,恨不得上去把她给撕了。   “谁搭腔我就说谁。”思柔也不是好相与的,这几个女人算是惹到她了,不给她们点厉害,她们还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让人捏了。哼!敢跟李家叫板的都没好下场,撕烂她们那张嘴都是轻的!   粉紫旗袍最先沉不住气,上前指着思柔的鼻子叫道:“你再说一遍试试!”   “啪!”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思柔双眼一瞪,喝道:“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?也敢口无遮拦地乱嚼舌根?上次敢这么跟我说话的那人,这会儿子正躺在城外的乱葬岗,怕是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!”   三个女子顿时被她的气焰吓到。其实,她们也知道李家在长沙的势力,不过,今日在梨园里见到只有思柔一人,且又独自往这没什么人的后院来了,她们才想着趁机过来羞辱她一番,量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对她们做什么。   前面戏已经散了场,后院这场戏却正演到精彩处。二月红一下台就让人去寻思柔,正好被管家和陈皮看到这一幕。管家让陈皮去请二爷过来,自己则快步上前去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思柔小姐吃亏。   “几位小姐在这里聊天呢?”管家端着一张笑脸,明着是跟几个人打招呼,实则上去将思柔挡在身后,跟另外三人隔开。“戏都散了,几位小姐若是没事,还请早些回吧。”   聊天?管家,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高啊!有她们这么聊天的么?都动上手了!思柔从后面白了管家一眼,知道他是给那三个人找台阶下,心里虽然有气,也不好当场拆穿,瘪了瘪嘴角没说话。   “算了算了,”瘦削的女子做出息事宁人的姿态,上前把粉紫旗袍给拉了回来:“时间不早了,我们也该回去了。莫要跟那黄毛丫头计较,不值当的。”   你妹的黄毛丫头!虽然今天你们出了这个门,当心明天就被人给绑了!我可是记仇的!   看着她们几个就这么离开,思柔心里实在窝火得很,随后就看到今天这事的“罪魁祸首”出现,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上去就吼:“二月红,你的桃花也太多了吧?”   二月红被她吼得一懵,随即就看她抬脚踢了过来。二月红自小习武,下意识地想要避开,却强迫自己稳住身形,硬生生地受了她这一脚。   嘶……正好踢中小腿骨。小丫头卯足了劲儿,别说,还真疼!   见他不躲不闪让她踢,痛得眉毛都快打结了也不吭声,思柔怒气未消,“哼”了声又用力一把将他推开,这才气冲冲地跑了。   料到她是受了气,二月红跟管家交代,以后不许那三个女子进梨园的大门,然后就朝思柔跑开的方向追了过去。   其实,思柔也没有跑远,不过是跑到二月红的房间里,把他化妆用的油墨扔了一地撒气罢了。至于他那些宝贝的戏服、行头,她可是小心翼翼地连碰都没有碰。   等二月红追过来,就看到一屋子的花花绿绿,以及那个坐在当中依旧气鼓鼓的女子。   “她们做了什么,让你生这么大的气?”二月红边说边走过去,伸手想要摸她的头,却被她一巴掌拍开,抬头瞪了他一眼,复又低下头去独自生闷气。   二月红眉头一皱,知道她气得不轻,心里更是对那三个女子不悦。至于如何教训她们是后话,眼下安抚这丫头的情绪才最为重要。二月红好脾气地蹲到她面前,仰着头,拉起她的手,柔声哄着:“千不该万不该,都是我的不是。你若气不过,便再打我一顿,或者踢我几脚罢。”   “明明是她们欺辱了我,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?是要替她们求情么?你心疼她们了还是……”后面的话思柔没说出来,她已是气极,此时又觉得委屈到不行,猛地抽噎一声便落下泪来。   见她一掉泪,二月红便乱了手脚。   “怎么哭了?是我说错话。我同她们并不熟识,何来心疼一说?”一遍遍地帮她拭去泪水,二月红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,忍不住说出心里话:“倒是你这副模样,让我心疼得紧。”   哭得起劲的思柔顿了下,瞧着眼前这个一脸愁绪的男人,猛地将他推倒在地:“你又哄我,我才不信呢!”   说着,思柔就想走,心里乱得很,她现在不想跟他说话。可她刚要站起来,就被二月红抓住手腕往前一拽,整个人失去平衡,顺势跌到了他怀里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小虐一下,随后发糖~~~ ☆、第9章   随着一声惊呼,闹别扭的两个人当即滚作一团。刚刚二月红这一拽太过突然,吓得思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,还未反应过来,就已经和他撞了个满怀。  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,不禁更加慌乱了:“你、你……放开我,赶紧的……”   挣扎着想和他隔开距离,谁知他就是不松手,饶是思柔手忙脚乱累得筋疲力尽,依旧稳稳当当待在他怀里。已经出了一身的薄汗,思柔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,卧了个大槽!她脑子也是进水了,怎么就跟他拼起了蛮力来?白白浪费力气不说,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,也是够了。   “不闹了么?”   二月红的声音也带着些微的喘息,看样子他也累得够呛,思柔瞬间觉得心情好了些:原来狼狈的不止她一个。   “是我要闹的么?要不是那些人招惹我,我又怎么会……”本就怒气未消,这会儿借着他的话就要怼回去,可是思柔刚抬头就倒吸一口气,随即闭了嘴。   尼玛,这也挨得太近了些!   两人的鼻尖只差分毫就能碰到一起。从他的眼里,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眼眸。要不是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,她许是都能听到他的心跳了吧?下意识地去推他的肩膀,却不料,她已经被他困住,动弹不得。也是在这个时候思柔才发现,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。   二月红屈膝坐在地上,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,而她不知在什么时候,竟然已经跨坐在了他身上,稍有动作,就会碰触到他那不可描述的部位。   真TMD太尴尬了!   在弄清了这个事实之后,思柔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,整个人紧张又僵硬地紧绷着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,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。  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,二月红有些坏心地勾起嘴角,双臂一紧,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几寸。   “啊!”   短促的疾呼,成功取悦了二月红,伸出一只手抵着她的后脑勺,让她避无可避地面向自己。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鼻尖挨着她的鼻尖,他压低声音轻喃道:“怎么不说话了?”   “说什么?”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抖,思柔只觉得他的声音里尽是蛊惑,害得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,基本上死了机。   “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。”还是那蛊惑人心的声调,话音刚落,他忍不住在她唇边偷了一记香。   要死了!   他在做什么?   她该怎么办?   二月红稍稍隔开了些,就看到她一副被雷劈了的震惊模样,呆呆的瞪着一双大眼睛,眼神却是迷离得很,既没有看近在眼前的他,也没有看任何事物。   啧,是被吓到了么?怪他,心急了。   无奈叹息一声,抬手轻轻捏住她的鼻翼,果然,很快就让她回了神,顺便被她拍开自己作乱的手。   “干嘛?”不悦地瞪着二月红,见他笑得狡黠,似乎在提醒她刚才的种种,思柔顿时没了气势,结巴道:“你、你、你干嘛?”   “呵……”低沉的笑声表明他此刻心情极好,瞧她一脸的不自在,二月红轻叹着将她拥进怀里,娓娓道出自己心底的话:“原想着你还小,等过几年再跟说你这些也不迟,可我却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能沉住气。”   略微沉吟了下,二月红又道:“其实平日里我不是这般,你知道的,对不对?”说完没有得到她的回应,二月红拍了拍她的背,不甘心地再次询问:“对不对?”   “嗯。”   听到她慢半拍的回答,他才又露出笑来:“若不是因为你,我也不会像刚才那般孟浪。”   怪我咯?伏在他肩上翻个白眼,思柔心里有些些不满,今儿个是谁撩人来着?孟浪比得过你么?   “如今我有孝在身,你且等我,等我孝满之后,便上门提亲。”   谁说要嫁你了?你又问过我意见吗?傲娇地腹诽着,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开始往上翘。怕被他瞧见自己没出息的样子,思柔忙敛了笑,抬起头看着他,故意板着脸问道:“为何会是我?”   被她问得一愣,二月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他知道,自己心里一直期盼的,今后要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那人,不是旁人,只能是她。思及此,他才应道:“随心而为。”   见她脸色平和下来,他便靠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问道:“这个回答你可满意?”   “嗯……我还没同意呢!”差些就要点头了,显得自己那么饥渴,思柔忙改了口:“你也说了,一切等你孝满了之后再说吧!”   说完,她用力挣了起来,想要快些撤离。妈妈咪呀!再被他这么撩下去,她真怕控制不住她自己,直接对他来个反扑,那她以后就真的没脸见人了!   二月红也站了起来,两步撵到她前面挡住门口:“那你可愿意等我?”   “那要看你表现咯。”红着脸说完,思柔硬是从他身边挤了出去,顾不得一身的狼狈,撒开了往回跑。今天真是过得太刺/激了,血槽都快空了,她得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缓缓。   又到一年开学季,新的环境,新的老师、同学,让思柔很快就投入到学习生活中。说实话,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。虽然有些按部就班,却也格外的充实。   自从跟她表明了心意之后,二月红更是不避嫌隙,同思柔走的得更近了。好在两家人早就有心撮合他们,倒是乐见其成的,只是碍于二月红还在孝期之内,没有把婚事提上日程罢了。   要说两家之中谁对此事有所不满,便是李家少爷李修远了。他一直把二月红好哥们儿,以为往后也就这样不会变了,可怎么转眼间他就跟自家小姑姑好上了?以前说什么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的话,都是骗人的吧?再过些日子等他们成了亲,他还得改口称二月红一声“姑父”,想想就心塞到不行!   今日二月红在快活楼摆酒,邀他和吉安前往,李修远故意没吃午饭,卯足了劲儿等晚上去狠吃他一顿。虽然明白自己这么做很是孩子气,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,谁爱说说去!   端着娘家人的身份,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,李修远见了二月红也不好好打招呼,“哼”了声表示自己的不满,便自顾自地找了个座坐下。一旁的吉安和二月红就见他这模样,都明白他在呕什么气,知道不让他把气撒出来,他非得把自己给呕死不可,也都由着他,却怎么也止不住脸上的笑意。  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,修远哪儿会不明白他们的想法,这会儿见他们笑,气哼哼地一拍桌子,指着二月红数落他不厚道,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思柔的事了,好歹自己也算是他们的媒人啊,怎的就瞒着他啊?   “之前你不是去上海了么?想跟你说,也找不着你人啊。”二月红有些无奈,他真不是有意要瞒着谁的。   “那怪我咯?”和思柔待得久了,她那些话他都会说,连神态、语气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   吉安拍拍他的肩,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:“好啦好啦,我这不也是刚知道的吗?你要是再跟他闹下去,以后等他当了你姑父,看他怎么来收拾你!”   “他敢!我打不死他!”修远也同他们说笑起来,他相信以二月红的为人,才不会做出为难自家兄弟的事来。不过,他家那个睚眦必报又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姑姑就说不准了。女生外向啊!   想他二月红也曾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,怎么就栽在他家那个小丫头手里了呢?知道他今后定会一心一意待那丫头,只剩下被那丫头欺负的份儿。可他身为娘家人,还是要自家人为出头,叮嘱好兄弟几句:“你给我听好了,往后对她好点儿,不许欺负她,不然,我跟你没完啊!”   对于修远的话,二月红自然是忙不迟疑地点头一一应允。那丫头,他心疼都来不及,哪里舍得欺负她、待她不好呢?   “你这下可好了,跟思柔算是修成正果了。”吉安在一旁看着,心里却有着他的担忧:“不过,就怕有那一直惦念着你的人不死心,到时候,怕是思柔会受牵连。”   尽管吉安并未言明那人是谁,可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。   霍家向来都由女人当家,在江湖上能争得一席之地,可见她们的手段和胆识。如今这位新当家聪明机警、八面玲珑,追求者也是数不胜数,可她却偏只倾心于二月红。虽然对她的一往情深二月红从未有过任何回应,但她固执地认为,只要自己坚持下去,总会等到打动他的那一天。   凭着自己对霍锦惜的了解,二月红知道,她对思柔定是恨之入骨,不过,碍于自己当家人的身份,以及李家和红家在长沙城的地位,她不敢闹出大动静来。只需防着她做些小动作,不让思柔受到伤害便是。   此刻若是思柔在场,必定又会万般嫌弃地怒怼自己:“二月红,你的桃花也太多了些吧?”   哎…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。二月红无力叹息: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!  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,这时,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,紧跟着,就听陈皮在门外道:“师父,您快看楼下。”   三人闻声,都起身到了窗边。   此时夕阳低沉,沿街的小贩趁着夜幕前最后一点时间,卖力地吆喝着,归家的人们步履匆匆,倒也是一派祥和。   不过,有人却打乱了眼前这幅和谐的画面,成功引起了二月红的注意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一章的甜度可还合各位的胃口??? 既然来了,留个言再走呗~~~ ☆、第10章   “李思柔同学,我打听了一下,你还没有参加任何的课余活动,不如就来我们文学社吧。”   一身合体的灰蓝色中山装,脸上带着稚气未脱的笑,年轻的男孩精神奕奕地跟在同样年少的女孩身边,让人不禁想起了那句话:“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。”   “方默柏同学,我已经跟你说过了,我暂时还没有决定参加哪个社团,也有可能,什么社团都不会参加。”   思柔无力地再一次解释道,真的是墙都不扶就服这位方同学了!从早上见面就一直在说服她参加文学社,原本她觉得文学社也还好,别的不说,至少能多看些书,倒也适合自己不爱动弹的性格。可是被他念叨了一天,她现在真的不想在听到“文学社”三个字了好吗?   “为什么呢?”方默柏显然对她这种想法很不理解,极力劝说道:“你看,我们都是今年刚入校的新生,参加学校的课余活动也能认识更多的同学,这是件好事啊!而且,我们两个的班级也挨着,每天放学后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也能有个照应。”   “方同学,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好吗?”被他念得头皮发麻,思柔停下脚步,双手合十拜托道:“我今天真的有急事,你回去吧,有什么事明天到了学校再说,行不行?”   “我是真心诚意想要邀请你的。”方默柏含蓄地笑着,突然有些腼腆地小声道:“其实,从开学第一天见到你,我就对你有了好感。李思柔同学,我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,如果可以的话,以后……”   “闭嘴!不要说了!”画风转得太快,思柔连忙打住他接下来的话,“我们是同学嘛,做个普通朋友是没什么问题的,其他的事,还是……呵呵!”  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,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,而且,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当面打脸什么的,还是能避免就避免。   方默柏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,不免有些失落,可是,年轻人有的是斗志,下一秒他又志气满满地对思柔道:“没有关系的!你现在拒绝我也是情有可原,毕竟你还不了解我,等再过些时日,我们熟悉一些了,你可能就会改观的!”   买噶的!这位同学的脑回路和她的构造不一样,她已经无力反驳了好吗?   “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。”   破罐子破摔地丢下一句,思柔绕过他继续往前走,身后的方默柏稍稍一愣,又迈步追了上来,嘴里还不停地喊着:“李思柔同学、李思柔同学……”   思柔的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,无声地在心里呐喊:天哪!赶紧来个人把他给收了吧!   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呐喊声,就见一袭白衣的二月红犹如天神般,施展绝技就从楼上壁虎游墙而下,接着,犹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,便稳稳当当地站到了思柔面前。   二爷这般华丽丽的登场,顿时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,以及一片惊艳的赞叹声。   思柔见了他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,上前拉住他的手,笑道:“你来啦!”   “嗯,我来了。”二月红将她往身边一带,顺势握住她的手,看着对面还在愣神的方默柏,问道:“这位是?”   看着他们并肩而立,最后,把目光锁定在他们交握的手上,方默柏顿时明白了自己会被拒绝的原因。刚才的自信和斗志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不说别的,光是他这一身的气度,就压得方默柏矮了半截。   “他是……”   “我和李思柔同学在一个学校念书,叫方默柏。”声音没有之前响亮,方默柏看着二月红笑了笑,道了声“告辞”就要离开。   总算是走了。思柔不由得松了口气,抬头抛给二月红一记甜笑,悄悄地跟他说了句:“来得正是时候!”   “走吧。”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,二月红拥着她转身就走:“修远和吉安都等了半天了。”   “嗯。”   “李思柔同学。”   方默柏的声音突然又传了过来,思柔和二月红都不悦地蹙起了眉头。   深吸一口气,忍住即将爆发的小脾气,思柔回头问道:“还有事吗,方同学?”   “那个,我就是想问一下,你们两个……”许是觉得自己这么问唐突了些,可是不问清楚,他还真是有些不死心:“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?”   “是!”思柔一口咬定。   “不是。”二月红却当场否认,惹得思柔凶巴巴地瞪他。二月红拍拍她的手,示意她稍安勿躁,接着用一句话,完全浇灭了方默柏重燃的希望:“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。”   打击有点重啊!看到对面脸色都发白了的方默柏,思柔有些不忍,不过,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他的念头,也让她少了很多麻烦。   了然地点了点头,方默柏看了他们许久,最后问了思柔一句:“你是自愿的么?你不觉得,同你比起来,他有些老么?”   老?那个臭小子居然说他老!   这是二月红二十多年来,第一次遭受这种质疑和打击!是,他是比思柔大了七岁,可是那又怎样?他现在也不过二十三,怎么也不会跟“老”扯上关系吧!   虽然思柔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他的疑惑,可是,二月红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,心里膈应得很,连在饭桌上都还黑着脸。   修远和吉安在楼上看得分明,心道那小子真是不知死活,居然敢去招惹二月红。不过,他那话问得还真是,呵呵呵……不行了,让我们先笑会儿。   瞥了眼对面憋笑的两个人,思柔舀了盏鸡汤递到二月红面前:“好啦,我的爷!别想了,让那些不相干的坏了兴致,不值当的。”   二月红看着她不说话,用无声表示自己的委屈。不过,刚才她那句“我的爷”,他还是很受用的。   这表情,是要姑奶奶我伺候你吧?得!今儿个让你受了委屈,暂且不跟你计较!这屋子里边儿也没有外人,你长得帅你说了算呗!   拿着小勺在瓷碗里慢悠悠地搅了几下,然后舀了一勺,送到二月红嘴边,思柔笑得娇媚:“来,张嘴,啊……”   如善从流地照着她的话做,一口热汤入喉,二月红心情好了不少。   见他面色缓和,思柔顿时变了腔调,这一回跟哄小孩儿吃饭似的,又舀了一勺送过去:“乖啦!再来,宝宝张嘴,啊……”   在对面看了半天戏,修远和吉安终是忍不住,两个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。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幕,就算是被二月红的眼神给砍死他们也认了。   如今局势多变,长沙城里各方势力也都纷纷登场。然而让人意外的是,长沙最大的一股势力,居然是因倒斗而发迹的九个家族。其中,又以在长沙待的时间最短,发展势头却最猛的张家为首。   江湖上给他们起了个名号,叫做“九门提督”,私底下,几家人也自称是“九门中人”。这九个家族在外八行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势力也颇为庞大。难得的是,虽然他们每个家族各有所长,却不独大,几家相互扶持,颇有些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伤”的意味在里面。不过数年时间,九门在长沙的势力已是不容小觑。   思柔默默地在一旁看着,她知道,剧情已经逐渐拉开了帷幕。从今往后九门之人的命运会如何,连她这个带有作弊器的人也无法预知。因为她的出现,其中一些人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轨迹,今后,只能看个人的造化了。   前些天,解家老爷子发了帖子,邀其他几家人赴宴,且在席上当众宣布了解家新当家的人选。李三爷回府后同思柔一阵念叨,她这才知道,如今的解九爷竟是自己的发小。   “如今,他既已当了家,那几间屋子里的东西,就让他赶紧拿回去吧!”   解九爷的母亲有收藏癖,只要是她见着喜欢的物件儿,她都会一样一样的往家里搬。其中不乏同一式样却有不同颜色的东西,又或者,只是些许细微差别,却有深得她喜爱的玩意儿。时间长了,她家里装不下了,就被她儿子,现如今的解九爷搬到了隔壁的宅子里寄放,也就是李家。   看着自家的屋子里装了一大半别人家的东西,碰不得、使不得,心里总是有些不是味道。思柔三番五次地明示暗示他别再往这边搬了,可是解九爷只是面儿上笑着答应了,东西呢,是照搬不误。   “还真把我们家当仓库了。”思柔瘪瘪嘴,对嫂子道:“那么多东西,还放了那么久,怎么着也得收他些寄放费才行。”   大奶奶抿着唇笑了会儿,才道:“那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,借他用用也不打紧的。你若真要跟他收钱,倒显得小家子气了。”   “唉,嫂子,你怎么帮起外人说话了?”   大嫂向来都疼她得紧,她要是说醋是甜的,大嫂绝不会说是酸的。今天她竟然主动帮解九说话,其中肯定有问题!难道……思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:难道,大嫂看上解九那个小白脸了?   “哪儿有什么外人?”大奶奶看着思柔笑得柔和:“九爷认了我做干姐姐,说起来,大家都是一家人呢!”   卧了个大槽!又来一个认干姐姐的!   自从狗五、齐铁嘴几个做了当家人之后,免不得要和李三爷接触。三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,几句话不和,就要跟人动刀动枪的,着实有些吓人。他们几个又是小辈,不敢跟三爷对着干。不过,大家相处的时间不短,自然知道三爷的软肋在哪里。所以,那一个个臭不要脸的都要来认大奶奶当干姐姐。   大奶奶人好心善,见他们说得诚恳,自然是统统认下。一来二去的,狗五、齐铁嘴,连同如今的解九爷,全都成了大奶奶的干弟弟,有了干姐姐的照拂,干姐夫哪里还会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,眼不是眼的挑刺了?   思柔杏目一眯:果然能当家的都不是什么善茬,一个个都精得很呢! 作者有话要说:  如果我说九爷或者八爷会是二爷的情敌,乃们会支持谁? ☆、第11章   曾经总以为毕业遥遥无期,转眼就要各奔东西。   手里拿着志愿报名表格,抬眼看着教室里早夕相处了三年的同窗,思柔心底生出些不舍:三年了,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!   “哎,小柔,毕业了你是继续读书,还是想要找个工作,或者像他们说的那样嫁人呢?”坐在思柔斜后方的高敏拽了下她的衣服,见她转过来就一脸八卦地问开了。   “小柔家里那么有钱,哪儿需要她出去找工作?家里随便安排个事情就是了。”坐在高敏前面的方华白了她一眼,扭过头也对思柔笑得暧昧:“应该是要嫁人吧?毕竟人家二爷早就放过话了的,搞得这些年都没人敢追你。”   思柔瘪瘪嘴角,摇头道:“其实,我是想继续读大学。”   “我也想继续读书,可是,我爹总是说:‘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?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,要不要再坚持下去。”   方华说得落寞,一时间引起了同班很多同学的共鸣。毕竟,在当时还有很多思想陈旧的人,一直都在标榜着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。并不是所有家长都那么开明,他们总是希望自家女儿能早些找个婆家,相夫教子才是正事。   低头看了眼报名表,思柔知道,只要自己坚持,不管是家人还是二月红,都会同意妥协的。现在的问题是:趁着那场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还未爆发之际,她想要出去到处走走看看。   走得远了,势必会让家人和二月红替自己担心,而且,离家在外的心酸和孤独她是体会过的,若是想念他们了,这个时代的交通和通讯并不发达,只能任由思念泛滥成灾。可若是不走出去,她又会觉得不甘心。   这件事说到底,还是她自私了。可她还是想要任性一次,这次之后,她定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,哪儿不去。不过,要是他真的开口挽留自己,她会不会动摇呢?毕竟,她也是真心待他,不愿做出伤害他的事,让他伤心难过的啊。   纠结许久,终究还是拿不定主意。思柔决定在午休的时候,去见二月红一面,她想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,若是他真的不舍,她……也可以做出一些让步的。   好吧,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!   离下午开锣还有些时间,思柔跑得有些急,到了梨园门口几乎喘不上气来。恰好陈皮在门口,见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,不免有些吃惊。   “思柔小姐,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师父吗?”快步迎上去,陈皮谨慎地打量着四周,确定思柔并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才放松了警惕:“这个时间您不是该在学堂吗?”   好不容易缓过来,思柔看着陈皮笑道:“是有点儿事要找你师父商量。”说着,她用一只手挡在嘴边,示意陈皮附耳过来,压低声音又道:“我是逃学出来的,你千万不要跟人讲哦!”   思柔小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,她的话陈皮自然是要听的。见她说得如此小心翼翼,陈皮也一边点头一边沉声道:“嗯,知道,您就放心吧,我的嘴严着呢。”   这傻孩子,怎么这么好骗?思柔被他这幅认真的模样逗得想笑,又怕被他拆穿,只好极力抿着嘴笑得隐忍。同他摆摆手,抬腿就往梨园里面走。   “思柔小姐,师父正在会客。”见她进去,陈皮忙在后面喊了一声。   “哦?”思柔停下脚步,回头问他:“是谁啊?”   陈皮挠挠后脑勺,似乎有些犹豫,顿了一下才说:“是霍三娘。”   霍锦惜!她怎么来了?思柔不禁挑眉,不置可否地对陈皮笑笑:“她啊?好,我知道了。”   目送思柔的身影直到看不见,陈皮咬着后槽牙,抓了抓耳朵,心里总觉得今天这事儿不对劲,他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?怎么感觉要出事的样子?   一路进来都没看到什么人,看样子,是大家都知道霍锦惜来找二月红,都故意避开了。也是,这么些年来,霍三娘对二月红是什么心思,大家都心知肚明。尽管二月红的态度明确,可她依旧断不了那份念想,有时想想,也觉得她痴情得有些可怜,竟让思柔对她恨不起来。   还未走到二月红房门外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愤然的声音:“……她有我成熟有魅力吗?她有我身材好吗?她有我在床上伺候得好吗?你为什么就不肯看我一眼?”   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微微隆起,思柔不禁瘪了瘪嘴:你有胸器了不起啊?哼!我也有!就是小了点儿……   心里对霍三娘微微不爽,脚下速度不减,悄悄地摸到二月红房间外站定,却又不急着推门进去,她倒要看看,这个霍锦惜到底想要做什么?脑子里这么想着,她便顺着门缝往里瞧,只一眼,就让她当场愣住。   屋里站着一个赤条条的女人,而在她对面坐着的,正是二月红!   下意识地捂住嘴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思柔一步一步地往后退,直到后背抵在墙上,才让她猛然回了神。像是做贼被人当场逮住一般,她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。   陈皮端着刚沏好的茶往师父房间来,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像阵风似的跑了过去,瞧那身形,不正是刚进去的思柔小姐吗?怎么这么快就走了,还走得这般急?   想不到这思柔小姐也是个急性子。陈皮不禁有些纳闷,转念想想,又觉得她这样匆忙也是情有可原的:她既然是逃学出来的,走得急也是应该,怕是被先生发现会挨罚吧!只可惜,刚沏的茶白费了。摇摇头,陈皮转身准备把茶倒掉,倒了也不给那个霍三娘喝!   才刚走两步,就听二月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“陈皮。”   “师父。”陈皮慌忙停下,转身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个礼。对于自家这位师父,陈皮还是很敬重的。   “你去找辆车,送三娘回府。”二月红颇有些无奈,他没有想到,霍锦惜对自己竟已执迷到如此地步,真是让他头痛得很。   “是。”陈皮抬眼看了看师父,接着,就瞧见站在师父身后的霍三娘。嘶……她来时穿的不是一身旗袍么?怎么这会儿穿的竟是,是他师父的衣裳呢?   猛地想起刚才思柔离开的情形,陈皮的目光在自家师父和霍三娘身上来回转了好几次,才说:“师父,刚才思柔小姐来过了,说是有事找你。”   二月红心一沉,急忙问道:“她几时来的?现在人呢?”   “就刚才。”陈皮说着,还扬了扬手里端着的茶:“不过她已经走了,走得还挺急……”   不等陈皮把话说完,二月红已经冲了出去。   看着神色不虞的霍三娘盯着师父离去的方向,那模样,好似要吃人一般。陈皮上前一步,不冷不热地对她道:“霍当家的,请吧。”   陈皮的话如同一把铁锤,二月红的头上狠狠砸了一记,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刚才他就觉察出门外有人,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她!这件事虽然是误会,也真要他解释,他还真是有些说不清。   赶回学校的思柔烦躁又无措,刚才那一幕让她乱了方寸。尽管相信二月红不会做出逾越之事,可是心里已经有了疙瘩,又岂是那么好解开的?   她有些后悔去找他,若是不去,她就看不那幕情景,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,继续过她没心没肺的日子。可她偏偏就去了,还偏偏作死地去偷看了。这下子,心里好似长了根刺,碰不得、去不掉,一直扎在那里让她难受。   再次拿出那张报名表,思柔用有些发抖的手写下了想要报读的学校,她写得那么快,好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。写完之后,她重重地出了口气,拿起表格出了教室。   放学的时候看到在门口站岗的二月红,她一点也不意外。在同学们的嬉闹起哄下,思柔走到了二月红面前,不等他开口,她便先说道:“边走边吧。”   也好,只要她肯见他,就已是难得。二月红悄悄松了口气,怀揣着十二分的忐忑跟在思柔身边,两人沉默了一段,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听陈皮说,你今天来找过我。”   “嗯。”思柔只应了一声,显得有些冷冰冰的。   瞧她这态度,二月红眉头轻蹙,心知不好,只得厚着脸皮又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   “本来有事的,不过,现在已经解决了。”   两句话就带了过去,连找他所为何事都不肯提及,以往,她可是对他无话不谈的。二月红知道她这是在怨他,心里也自责不已,今日不该与霍三娘见面的。   二月红点点头,轻声道:“解决了就好。”   接着又是一阵让人难堪的沉默。   就在二月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,思柔突然开了口。“红倌,我已经填报了大学。往后,是要住校的。平日里回家的次数会少很多,连带着的,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。”   读大学么?二月红以前也读过几年书,更多的,是父亲请的老师上门教授知识,他并不知道校园里的集体生活是什么样的。不过,既然思柔已经做了决定,他自然是会支持她。   “没关系,你要是不方便回家,我去看你也是一样的。”   思柔抬头看了他一眼,轻轻柔柔地笑了笑:“往后的四年,就当是对我们两个的一次考验吧。若是四年后,你还愿意娶我,我就嫁给你。若是……你有了别的选择,我也会祝福你的。”   “你在说什么傻话?”一把握住她的手,二月红眉头紧蹙,极为认真道:“我二月红说过,今生只认定你李思柔是我的妻子,话已出,便绝不会更改。”   思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浅笑着点点头,心道:但愿如此吧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决定虐一把二爷,哼哈哈哈哈哈~~~ PS:坐等申榜成功,如果是“看不见我”榜,小天使就等着蠢作者日更吧…… ☆、第12章   “你到底报的哪所学校?我今天可是去学校门口看榜了,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。”   一大早就派人去各大学院看榜,修远自己也跑了几所学校,可是大家伙看了一圈下来,都没看到思柔的名字。修远觉得奇怪,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。   路上他一直在想,之前问她报读之事,她就含含糊糊地没有说清楚过。每次都是修远在说,她只是“嗯嗯”几声,也没有明说,弄得一家人都自以为她报读了湖南本地的大学。现在看来,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,修远觉得应该和自家小姑好好谈一下了。   思柔看都没看他,随口应道:“没有那就是没考上呗。”   “什么没考上?你真当我傻呢!你的考试成绩比我当年还高出三十多分,怎么可能考不上?”摆明了是在话说八道,这妮子有问题。   “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。”还是那种爱理不理的语气,不过这一次,思柔总算是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。“到底我是长辈,还是你是长辈啊?说话没规矩。”   修远见她一副“你奈我何”的模样,还趁机训了自己一顿,气得几乎跳脚:“这跟是不是长辈没关系,我关心你才问的啊。”   回应他的是白眼两枚。   “唉,你知不知道,最近你真的很不对劲。”既然思柔不肯跟自己好好讲话,修远也懒得跟她绕圈子,直接挑明道:“说吧,你和红倌到底出了什么事?是不是吵架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回答的有些暴躁,显然和她的答案不匹配。   修远“呵呵”冷笑两声:“骗谁呢?这一个多月你成天待在家里,哪儿都不去。人家红倌都到大门口了,你却让人来报,说什么‘偶染风寒,不便见客’,硬是把人给撵走了。说起来,你这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,连大夫都没见一个,就自愈啦?”   “是啊是啊,我就是不想见他,怎么啦?要你管啊?”撒泼谁不会啊?反正都被拆穿了,她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:“你不是想知道出什么事了吗?你问他去啊!整天在这儿缠着我问长问短算什么啊?还有,我说了报的是师范院校就是师范院校,你爱信不信,不信拉倒。”   “嘿,你……”怎么就还急眼了呢?修远被她连珠炮似的一顿呛,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。   “你什么你,出去!”思柔两眼一瞪,伸手就把修远往外推,“出去、出去……”   不给修远说话的机会,憋着一口气,思柔拼着蛮力把他给推到了门外。修远还想再说些什么,刚转身就看到门板狠狠地砸了过来,要不是自己躲得快,非得砸他脸上不可。   “是不是他欺负你啦?好歹你说句话啊!”瞧她这样子,修远也跟着着急上火,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就吼上了。   “滚!”思柔却是被他缠得烦了,什么都不想多说,也吼了一嗓子,就没了动静。   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了,修远跺了跺脚,看样子,还得找二月红那小子问问才是。   总算是清净了,思柔把自己狠狠地甩在床上挺尸,望着床幔发呆。这事儿真的是自己矫情了吗?她是知道二月红对自己如何,也知道他对霍三娘并未动过半点心思,可是那一幕被她看到,真就像是被铁沙子迷了眼一般,疼得她恨不得把眼珠子给挖了。   有时她又会转念想想,自己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,现在二月红的人生因为她发生了改变,若不是她,他的人生又会怎样?是如同自己记忆般那样孤独终老,还是,会有另一番不一样的景象?她的出现,到底是帮了他,还是害了他?   都说时间能够改变一切,她要用四年的时间来赌一把,看看他们之间是否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。曾经看过太多的山盟海誓到最后都变成了笑话,她不想,自己到头来也是一个笑话而已。说到底,终究是因为他太过优秀,自己若是没有了李家小姐的身份,是配不上他的。   思柔越想越泄气,从最初对二月红的怨怼,转变成现在对自己的极度不自信,只好把自己关在房里独自难过。殊不知,她现在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,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。  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,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了,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:“小姐,八爷来了,您见不见?”   齐铁嘴?他怎么来了?思柔还有些迷糊,脑子也不太转的过来,懒洋洋地问道:“他有说是什么事了吗?”   “说是知道小姐考上了大学,特意带了些礼物以示祝贺。”   这人,倒是有心了。思柔勾了下嘴角,吩咐道:“请八爷去花厅坐吧,免得碰上二哥。我得收拾一下,随后就到。”   夏荷领命去了,思柔这才起身坐到梳妆台前,看着镜子里那个无精打采的女子,笑得有些无奈。   “八爷今天怎么得空来了?堂口还有那么多生意等着你呢。”   刚走到门口,就看到八爷正在研究屋里摆的香炉,听到思柔的声音,他才抬头冲她笑开了:“听说你金榜题名,你我也曾同窗一场,所以特来祝贺。”   “什么金榜题名?我又不是考状元。”思柔嗔怪一声走了过去,指了指桌上的香炉,问他道:“怎么,这么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名堂,竟入得了八爷的眼?”   八爷扶了扶眼镜,摆手笑道:“没什么,闲来无事,我就看看、看看。”   “哦,你这是在怪我怠慢了?”思柔说着,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紧跟着就有丫环奉茶,她端起来就抿了口。   “你这人,我可没那个意思啊。”八爷也端起了茶杯,盯着她看了看,道:“怎么,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?脸色这么差。”   思柔乜斜他一眼:“你个大男人,怎么那么爱管闲事?”   “你看你,双眼无神且眼内有血丝,正是犯小人。”看面相可是自己的专业,八爷说起来自然是自信满满,容不得别人不信。   “哪有,我只是没睡好罢了。”奈何思柔死鸭子嘴硬,伸手揉了揉眼睛,就是不承认。   “不想说就不说吧。”八爷倒是善解人意,见她不愿提就换了个话题:“来,这是朋友专门从北平给我带的点心。想着你好这一口,特意拿来让你尝尝。”   说着,他就把纸包一一打开,摆在思柔面前。   自己这吃货的本质倒是人人皆知。思柔看了他一眼,又去看点心,随手拿了一块咬了口,问:“这是什么?驴打滚么?”   “是吧。”其实,八爷也不知道这几种点心谁是谁,敷衍着应了声,自己也伸手拿过一个吃起来。   瞧他这随意的模样,思柔竟被他气得笑了,无奈地摇摇头,又从旁边的纸包里拈了块往嘴里送。他们俩就这样也不怎么讲话,就着茶水,你一块我一块地吃了起来。   几块甜食入了肚,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美丽起来。   “过些日子,我也要去北平。等我回来,也给你带这些点心,然后再把它们的叫法一个一个的告诉你。”   正喝茶的八爷动作一滞,放下茶碗盯着她问道:“你去北平做什么?读书么?”   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,思柔心虚地瞧了瞧他,终还是点头承认了。   “那家里人都同意么?你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读书,万一……”八爷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,蹙起眉头仔细观察着思柔的反应。   “我没跟他们说。”反正都说了,思柔也不怕跟他交底,齐铁嘴虽然八卦又嘴碎,可是,他也是最好欺负的,只要她不许他讲出去,他是没胆子说的。   “什么,你……”这丫头的胆子也太大了吧?八爷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儿,结果被思柔一瞪,又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,他果然乖乖闭嘴,压低了声音,又道:“你想干嘛呀?二爷那边呢?你也没说吗?”   “没。”思柔摇摇头,又送了块点心进嘴,边嚼边含糊道:“唔就是想瞧瞧,没了你家三小姐的身份,没了你家的皮胡,唔能过成神木样子。”   “啧,你的心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呀?”瞧她说得信誓旦旦的,八爷却一点也不看好:“现在外面乱得很,你一个女孩子要是遇到些什么麻烦或者危险,我们可是鞭长莫及啊。”   “你就不能想我点儿好吗?”思柔不爽地瞪着他,还抬脚踢了他一下。   八爷没料到她会偷袭,被她踢了个正着,痛得他“嘶”了声,抱着腿默默地揉了又揉。想他齐铁嘴不过一介文弱书生,碰上这么个小辣椒,只好自认倒霉,连回瞪她一眼都不敢。   见不得他这一副受气包小媳妇的模样,再怎么说,今儿个人家可是特意来看她的,欺负人也得见好就收才是。思柔瘪瘪嘴,随后摸了张纸出来放在桌上,用两根手指压着推到八爷面前。   八爷瞧了瞧那张叠得整齐的纸,又瞧了瞧思柔,见她示意自己打开来看,这才伸手拿了过来。   “录取通知书。”这东西瞧着新鲜,八爷因为要继承家里的营生,除了小时候读过几年书之外,便是在家随着父亲潜心研究易经八卦。他们家几辈人都没有上过什么大学,身边的人也是少有,今个儿算是开了眼界了。   “嗯。”思柔点点头,小声对八爷道:“铁嘴,我求你个事儿呗。”   正翻来覆去看这录取通知书长啥样,八爷连头都没抬,自然也没看到思柔眼里的算计,应得那个爽快:“什么求不求的,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。”   见他掉进了坑里,思柔笑得有些狡诈:“过几天我就打算北上了,要不,你送我去呗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八爷萌萌哒~~二爷会被气死哒…… ☆、第13章   “什么?思柔去了北平,还是和老八一起?”   二月红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思柔和八爷早已经坐上了去北平的火车。她只是在走之前三爷和大奶奶交代了自己的去向,免得他们担心。其它的一切事物,她几乎都是秘密进行的,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呼。当然,八爷属于例外。   她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,还走得那么远,走之前都不肯同他见上一面。二月红眉头紧蹙,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缓坐下,思柔走了,似乎把他的魂魄也一并带走了,顿时让他没了主张。   “嗯。”修远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,他从没想到,这丫头竟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,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。本想着,自己还能提前给红倌报个信,怎么着也要在她去读书之前,让他们两把误会给化解了。谁知道,她竟是掐着点儿上的火车,他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声“照顾好自己”,火车就开走了。   一想到她当是决绝的背影,修远就觉得有些心酸,更多的是气恼。   “老八他……能照顾好她么?”怔愣了半响,二月红才幽幽地说了一句,也不知道他是在问修远,还是在问自己。“去北平可不近啊,坐火车也得要两三天吧?老八也没单独出过远门,这一趟,她要是吃不好、睡不好,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……”   “好啦,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她既然都已经决定了,之后的事儿,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。”见他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,修远忍不住打断他:“再说了,都是你们平时太惯着她,她才会这么任性。有胆子跑那么远,受点儿罪也是活该。”   此时的二月红哪儿听得进去这些,脑子里净想着她在外面怕是要吃苦受罪。同行的只有一个老八,他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,除了一张嘴皮子利索些,就没什么长处了。若是遇上什么麻烦,老八连自己都顾不过来,哪儿还能护着她呀?   “不行,我得去一趟北平,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能安心。”越想越不安,二月红噌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。   “你去哪儿啊?”修远连忙将他拦了下来:“她那么大个人了,你还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么?再说了,八爷不是还跟她一块儿么?两个人总归有些照应……”   “老八哪懂得照顾人?还有,思柔一个姑娘家去北平读书,他一个大男人跟去算什么事?”二月红承认,他就是吃老八的醋了!那么多人,为什么偏偏就他和思柔一块儿走了呢?“家里夏荷、春兰,哪一个不比他了解思柔的心思习惯?要他千里迢迢地跟了去?”   啧,这男人要是不讲理起来,也是蛮难对付的。修远一边安抚炸毛的二月红,一边暗暗为被人拖下坑的八爷祈福:好人有好报,但愿你回来之后不会被红倌给打死。   “阿嚏!”   坐在火车上的八爷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,猛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,忙把衣服紧了紧,看着窗外的景色感叹:这北边儿是冷得要早些,还好他带了秋衣,不然真会染上风寒呢!   等八爷回到长沙,已是十日之后的事了。一下火车,就看到九门几位当家的有一半儿都在火车站接车,让他心里好一阵感动。不过,二爷和三爷的脸色都不太好,瞧他那眼神儿就跟小刀子似的,“唰唰唰”扎得他生疼。   “来人,请八爷过府一叙。”三爷话音刚落,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走了出来。   八爷一看这架势,感情他们是要把自己给灭了啊,冷汗当场就下来了,嚷嚷着要跟他们好好解释,心里却是暗自叫苦,后悔在回来的路上,没能提前给自己好好算上一卦,也好避开这场无妄之灾啊!三爷哪肯听他啰嗦,任凭狗五和解九怎么说好话都没用,还险些开了枪。唬得他们两个识时务地闭了嘴,眼睁睁地看着八爷被他们给绑了。   且不说八爷这一回遭没遭罪,最后又是怎么活着从李家出来的。只说此时在北平浪的思柔,那小妮子的小日子过得可是优哉游哉,安逸得很呢!   出门前,大奶奶怕她在外面吃苦,当着三爷的面就给了她好几张银票,又瞒着三爷给她塞了些金银首饰,以备不时之需。   虽说自小在李家穿金戴银,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,可思柔却没养成千金小姐的那些臭脾气。前世的她也算是吃过些苦,所以她自然明白孤身在外不易招摇,免得多生事端给自己找麻烦。   在八爷的陪同下,把她带来的银票和金银细软都找钱庄存了起来,只留些日常用度,接着又去学校报了到,交了学费住进了宿舍,一来自己有了安全的落脚之处,二来也好让他能安心地回去交差。   收拾妥当之后,她便去四处转转,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,也让自己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放松。   是的,这次的北上求学,是思柔计划好了的,从那天填表格开始,她就在一步一步地做打算。有负气、有报复,不管说她是自私还是小心眼,什么都成,反正她就是这么做了,而且还一点都不后悔。   以前就知道二月红的桃花多,他又是个心软多情的,那风流债自然不是一桩两桩就能了的。有一就有二,有二就会有三。她是想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,可要是隔三差五就有女人找上门来要他还情债,敢问谁受得了?   这一次,霍三娘敢脱了衣服色/诱他,难保下一次又有赵四娘、张五娘耍什么新花招。俗话说:“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”,惦记二月红的女人可不少,而且个个都比采花贼还厉害,她可是防不胜防啊!趁着读书这几年,大家都先冷静一段时间,也让他好好想想,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。   思柔打定了主意,第一年的寒假,她没有回长沙。只是在过年前给家里写了封长信做了交代,大奶奶和三爷心里自然不悦,可是山高水远的,总不能让人去北平把她给逮回来吧?生气归生气、埋怨归埋怨,自家孩子终究还是要惯着,过几天气也就消了。   到了第二年,她原本是打算回去的,却在放假前生了场大病,若不是在北平的几位同学照顾,她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那一年的新年了。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思柔,只好扯个谎,就算在电话里被三爷臭骂了一顿,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状况而担心。   然而两年不归家,也让思柔和三爷的关系变得僵硬起来。眼瞅着离家时带出来的银票和金银细软越来越少,她也不敢开口跟家里要,反而让同学帮忙,做起了家教来。虽然挣得不多,但总比只出不进来得好。   大病初愈,学习之余还要打工,思柔比刚来北平的时候清瘦了许多。不过,随着年纪增长,她的眉眼也长开了,少了些女孩的稚气,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。一双杏目自带笑意,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谦逊温婉,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。   “小柔,多吃点儿,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!”   话音未落,思柔就被人强行塞了块豌豆黄到嘴里。   她瞥了身旁穿着时髦的妙龄少女一眼,无奈道:“那你也不能把我当猪来养啊!”   “你那么可爱,怎么可能会是猪呢?”少女说着,又拿起一块肉干送到她嘴边:“来,吃这个,这个好吃。”   虽然无奈,可思柔还是张嘴接了过来,谁让自己本就是个吃货呢?   “瞧你,怎么吃都吃不胖,我都羡慕死了!不像我,吃的东西都长在身上了。”少女一边说一边狠狠咬了口肉干,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,问思柔道:“你快帮我看看,我的脸是不是比之前又圆了?”   “没,你这样刚好。”思柔捏了捏她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,笑道:“我以前也是圆圆脸呢,要不是上次生病,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。等我再养些日子,咱们两个就一样了,哈哈哈哈……”   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少女也跟着笑了起来:“那这段日子你都跟我回去住,我好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多做些好吃的,好好养养。”   思柔忙摆摆手:“你又让我去白吃白住啊?我不好意思呢!”   “我们两个什么关系?你跟我客气?”少女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,好像思柔不听她的,她立马就要跟思柔急一样:“最多,以后我去长沙的时候,也去你家白吃白住就是了。”   “好啊好啊,那我们说好了,你可一定要去啊!”   “那当然!走,我们回家去!”   两个人手挽手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,思柔看着身边笑颜如花的少女,心中无限感激:真庆幸,今生能让她结识小寒。如果没有认识她,自己在北平的日子,怕是另一番光景吧?   她们两个人因为吃相识,因为吃而成为朋友,并非旁人口中的“酒肉朋友”,而是“吃货联盟”,她们的目标——为了吃遍天下美食而努力奋斗!   原以为,思柔的第三学年也会在她们的深厚情谊中无忧无虑地结束,然而,一封电报打破了这份悠闲安宁,期末考试一结束,思柔就收拾了简单的行装,踏上了会长沙的归途。   无力地靠在车窗上,再次把电报拿出来,思柔看了看,又将它折起来放回兜里。   电报上面只有几个字:“母临产,速回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闺女要回家了,你们觉得蠢作者会发糖吗?哈哈哈,猜啊!!! 这期申请榜单没有成功,不开心~~~想罢工了…… ☆、第14章   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,思柔再次踏上了长沙火车站的站台。当初,她是带着一颗想要逃离的心匆匆离开,如今再站在这里,免不了要生出些感叹来。   回头想想之前的所作所为,竟有些好笑了。可如果不是已经真真切切地将他让在了心上,她又怎会那般在意介怀呢?说到底,她终究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,来确认自己对他的心意罢了。只是不知,如今的他对他们这段感情又是怎么想的?   这些都暂且不提,眼下最重要的,是赶紧回家看嫂子。从收到电报再到她返家,期间因为要参加学期的考试,可是耽搁了好些日子。   不知道嫂子生了没有?她已经不再年轻了,高龄产妇即便是在几十年之后都是很危险的,更不要说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,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阎罗殿走一遭,生死不过一线之隔。光是想想就让思柔担心得不得了,加上二哥那性子,若嫂子真有个三长两短,这李家,怕是也要跟着毁了。   “哎哟喂,我的小姑奶奶,你可算是回来了!”来接车的八爷远远地就看见了她,长腿一迈,几步就迎了上来,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行李,顺便跟她诉苦:“你这一走两年都没回来,我险些没有被你们家三爷给扒皮拆骨,我真的是……哎哎哎,你干嘛呀?”   “思柔,别听他在这儿啰嗦。车就停在外面,赶紧回去吧。”   解九抢先一步接过思柔的行李箱,微微抬手将八爷隔开,领着思柔一路往站外走,留下八爷在后面一脸怨念地看着他们,末了摇摇头,认命地跟了上来。   “我嫂嫂怎么样了?生了没有?”   焦急地询问了大嫂的近况,得知她还未临产,思柔总算是松了口气。不过,没想到今天来接车的竟会他们两个,思柔有些意外,还有些失落,脸上虽然一直都挂着笑,却不怎么说话,只是紧跟在解九身后。   直到他们上了车,解九才说:“二爷不知道你今天到,这会儿,梨园那边也该开锣了。”   晓得他向来心思缜密,想不到自己极力想要掩饰的小心思被他一眼就看穿了。思柔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,小声地“嗯”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。   解九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思柔,复又抬头看向前方,道:“不过,已经派人去通知二爷了,等戏散场,他就会过来。”   “别说他了,说说你们吧,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啊?”总觉得解九一直跟自己解释二月红的事情,有些暗暗笑话她的意味在里面,思柔连忙转换话题。   “还不是那样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坐在前面的八爷转过来,看着思柔问道:“倒是你,这两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?瞧你,比以前可瘦多了。”   “我还好。”思柔说的是实话,除了年前那场大病之外,她可从来没有出现什么水土不服的现象,一直以来都是吃嘛嘛香!   “好什么呀?”八爷白了她一眼,咂咂嘴道:“待会儿回去干姐姐看到你这模样,指不定怎么伤心呢。”   一边说,八爷一边掐着指头又开始琢磨。思柔见他又要开始神神叨叨的了,瘪了瘪嘴角扭头看向解九,解九早已经习惯了八爷这个毛病,只是冲她无奈地摇摇头。   “哎呀,停车!停车!”果然,八爷一拍大腿,惊叫出声:“我算过了,这一趟我要是去了,会有血光之灾,还是不去为妙。你们去吧,我先回香堂了。”   见他真的撂挑子要跑,解九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胳膊:“你跑了,那我怎么办?”要死也得拉他去垫背才行!   八爷挣了几下,急吼吼地说:“我也帮你算过了,你福大命大,不会有事的。”   知道之前八爷被自己拉下了水,回长沙之后,可没少受二哥的气。这一次,他既然不想去,思柔也不勉强。既然她都不坚持,解九只好松手。得机会逃脱,八爷跑得跟只兔子似的,眨眼就没了人影。   瞧他跑得这般利索,解九忍不住轻笑出声:“八爷向来四体不勤,能跑得这般快,也是难得。”   “这些年难为他了,他不想去见二哥也在情理之中。”思柔也笑得轻浅,更多的是对八爷的歉疚。   “当初你负气一走了之,还把八爷捎带上,殊不知留了多大的麻烦给他……”解九放轻了声音徐徐说起往事,一面示意司机开车,回头瞧着默默坐在一旁的思柔,说到最后都忍不下心来责备她,带着些许的庆幸道:“也亏得当初同你一块儿去的人是八爷,他心性豁达平和,若是换个人,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。”   思柔微微垂着头,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等解九说完,车里静得出奇,只听到外面街上嘈杂的声响。   “你们都不想骂我两句解气么?”过了好一会儿,思柔才问了一句。   那时的她一心想着离开长沙,躲着二月红,又怕自己独自上路遇到麻烦,才把齐铁嘴给诓走了。她不是没想过后果,也知道等他回来将会面对多大的麻烦,单单她二哥就够齐铁嘴喝一壶的,更不要说还有一个二月红。   八爷向来和五爷、九爷交好,他受了气、遭了罪,另外两个人又怎会真的袖手旁观?要说他们心里对思柔一点怨恨都没有,那是骗人的。   “本来是想骂的。”解九倒也爽快,一点儿也没有要瞒她的意思:“来之前,五爷还嘱托我连同他那份一起给骂了。来接车的时候,我可是都憋着一口气的呢。”   “嗯,也好,你骂吧,我听着,绝不回嘴,也不会怪你。”点点头,思柔稍微转过身来对着解九,坐得规规矩矩、端端正正的,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。   解九摇摇头,也稍稍转过来一些对着思柔:“不过,自打见你从火车上下来,我就又不想骂了。”   思柔不懂:“为什么?”   “因为瞧你这模样,该是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吧?”一边说着,解九一边伸手捏住了思柔瘦削小巧的下巴,俯身朝她这边靠了靠,盯着她的脸看得格外仔细:“学校的伙食不合胃口,还是另有原因,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?还有些病恹恹的。”   被他的举动给吓得不轻,思柔后背抵着车门愣了半天,才猛地推开他的手,啐道:“去!你都是跟谁学的?没正没经的!”   瞧她真的恼了,解九这才笑着退回去:“逗你的,怎么,还当真了?”   思柔没有回他的话,只是送了对大白眼给他。   “你呀!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被她没好气地躲开,解九笑得更厉害了:“我们四个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,你又是我们当中唯一的女孩子,平时大家闹着玩儿也就罢了,可真要是出了事,我们三个还是会向着你的。”   “当初你走得急,我们也没来得及细问,后来我辗转得到些消息,也大致知道了些情形……”解九把眼镜取下来,从兜里拿了张细软的帕子细细地擦着:“你也是傻,二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会不知道?怎么就中了霍家那人的计?一走就是整整两年,你就不怕她趁机钻了空子?”   本想反驳几句,可是解九说得句句在理,竟让她无言以对。   “这次回来,把之前的误会都说清楚,就是走,也要走得心安才是。”总算是把眼镜擦得一尘不染,解九戴好眼镜,又把帕子放回兜里,再看向思柔时,已没了之前的调笑,反而严肃得紧:“我们都盼着你好,你也要对自己好些,莫要辜负了我们几个一番心意。”   解九的一席话,说得思柔心里暖暖的,还有些发酸。思柔抬眼看了看他,又垂下眼,笑道:“突然觉得,你跟我妈似的。”   “啧!”没想到她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,解九气她不争,可转念一想,也笑了:“那我姑且吃点亏,当你一天的妈……”   不等他说完,思柔扬手就打:“吃亏的是我好不好!”   解九看着她笑,也不躲,由着她打自己几下出气,等她坐回去才道:“你这样子,该是大病初愈,那么大的人了,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。”   愣了愣,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,思柔这才说了实话:“原本年前就打算回来的,可我染了风寒,高烧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,最后烧成了肺炎,新年是在医院里挂吊瓶过完的,好在有几个要好的同学一直陪着我。你看,我现在不是又活蹦乱跳的了么。”    在还没有抗生素的时代,肺炎是极难治愈的重病。尽管思柔说得轻巧,可懂得些医术的解九知道,治疗的过程定是冗长且痛苦的。车里再次陷入沉默,解九眉头轻蹙,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心疼,最后长叹一声,转身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,伸手抚上她的头揉了好几下,轻声道:“回来就好。”  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,思柔再三嘱咐解九不要把她生病的事讲出去,特别是大奶奶,她即将临盆,可受不得任何刺/激。解九也知道分寸,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事端来。   两个人正说着,车已经稳稳停在李府大门外。   思柔透过车窗就看到,管家带着家里的丫环仆人在门口候着。   而站在正中间的那人一袭红色长衫,俊美的脸上带着三分焦急七分期盼,见解九的车到了,终是露出一抹笑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哎呀呀~~~蠢作者手一贱,就给二爷树了好些个情敌,还越写手越顺,肿么破??? ☆、第15章   这一身明艳的大红穿在他身上,艳而不俗,倒是蛮般配的!   两年未曾想面,原以为之前每次见到他的时候,那种莫名的悸动和羞涩,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或者消散。而此时思柔才知道,这种想法真是幼稚的可笑。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,只要他一个眼神、一个微笑,她都会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,无可自拔。  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,解九已经下了车,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,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来搀她。  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?瞥了眼伸到面前的手,思柔愣了下,抬眼看到他笑得满面春风,不禁也笑了笑,极配合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,低头从车里出来,恰巧错过了解九眼里的小算计。   这个时间点,梨园里的戏其实并未散场。不过,二爷刚唱完一场,还没来得及换下一场的戏装,就听陈皮说,九爷派人来传话,说思柔小姐今天回长沙,八爷和九爷已经去火车站接人了,让二爷忙往之后再去李家相见。二爷哪里还等得到戏散场?吩咐手下弟子带他上场,其他的事交由管事打理,自己忙卸妆换衣,直奔李家而来。   终是再见到她了!   同两年前比起来,她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,或许因为这段时间独自面对太多的人和事,她成熟了许多。俏丽的短发,西式的白衬衫配无绣纹的黑色长裙,脚上蹬了一双高跟鞋,简单大方又不失青春活泼,倒是越发让人挪不开眼了。   然而让二爷不爽的是:此时思柔和颇为洋派的解九站在一起,两个人都是西式打扮,看上去竟如此般配,真是气死个人!   二爷暗暗攥紧拳头,长舒一口气,才险险地控制住自己激动不已的心绪,抬步朝他们走过来。可是走得近了,才发现解九和思柔有些过于亲昵的举止。   眼看着下人把行李拿进府去,思柔一站稳,抬头对着解九道了声谢,就要把手收回来。谁知,解九却一把握紧她的手,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。然后,他们两个就这样手牵着手,站在那里等着二爷越走越近。   放手啊,你这样是几个意思?看了看二月红,又回头看着解九,思柔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脱框了。   解九却是一派的气定神闲,笑得更是人畜无害:乖乖站着,别动。   我了勒个去!这是要闹哪样啊你?又用力挣了几下,还是没能挣脱解九的手,思柔被他气得都有些懵了。   “九爷,此番思柔回来,还劳你专程跑一趟,谢了。”二爷说得客气,可动作却强硬的不得了。使了个巧劲,不仅分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,还将思柔顺势给揽了过来,和解九隔得远远的。“这些事本该是红某来做,不想今日脱不开身,劳烦九爷了。改日红某定当上门道谢才是。”   解九平日里用惯了枪,武功身手自然是比不上二爷的。不过他一席酸溜溜的说辞,倒是让解九暗暗好笑。刚才的举动就是要让二爷知道,这世上在乎思柔的男人,可不止他二月红一人。不过,既然思柔做出了选择,他自当是祝福她,可若是有人不懂得珍惜,他定会牢牢抓住她绝不松手。   “二爷客气。我们几个自幼就同思柔交好,接个车而已,分内之事,无需言谢。”既然目的已经达到,解九当然是见好就收,随即欠了欠身,道:“现在既已将她交到二爷手里,解某也算是任务完成,告辞了。”   察觉到两个人话里的火药味儿,思柔不免有些头痛。可猛地听解九说要走,她还是没能忍住,探出头问了句:“这就走?不进去坐坐么?”   话刚出口她就反悔了,这人刚才摆明了就是要挑事,自己干嘛还要留他?让他继续作妖么?   “不了。”解九见她一副后悔的模样,不禁笑了,指了指李府背后自家宅邸的方向:“反正隔得又不远,若是想找我聊天,随时过来,我请你喝茶。”   谁要跟你喝茶聊天,哼!送他一对大白眼,思柔哼哼唧唧地把脸扭到一旁不理他。   对于她的态度,解九倒是不以为然,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,意味深长道:“我先走了,好好想想我刚才在车上跟你说的话。”  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思柔顺从地点点头,目送他离开。一回头,就对上了二爷探究的目光。不禁尴尬地扯了下嘴角,她忙转移话题:“我们进去吧。”   “好。”二爷应了声,便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,一路牵着她往里走。   明明都是牵手,此时的思柔是安心且带着些小幸福的,没有惊慌,没有无措,也没有起一身的白毛汗,只是跟着他的牵引往前走。无论他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,她都会这样毫不设防地随他而去。故意落后他半步,偷偷地看着他的侧颜,思柔突然悄悄松了口气:总算是又见到他了。   和三爷的会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,挨骂是少不了的,可是,能开口骂她几句,说明三爷对她的怒气和怨气已经散了,现在不过是意思意思罢了。加上大奶奶在一旁看着,三爷为了大奶奶和她腹中的孩儿,再大的脾气都是要收敛的。   训到最后,三爷看了看大奶奶还算缓和的脸色,气哼哼地对思柔道:“你现在也大了,还读了那么多书,道理比我懂得多。这次我便饶了你,若有下次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!”   “呸!成天就知道喊打喊杀的,也不知道给孩子积点儿阴德!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?”   那边大奶奶冷不丁地啐了一口,三爷当即缓了神色,跟个受气包似的对着大奶奶赔笑脸:“当然不是,你莫要动气,当心身子。”   大奶奶对三爷的德行是了如指掌,也没给他好脸,哼了声,扶着腰站了起来:“你今儿个说得也够多了,思柔已经是大姑娘了,她晓得分寸。这一路奔波,够累的,让她先去歇着吧。”   “好。”三爷应了声,回头就撵人:“你嫂子的话听到没有?歇着吧。”   大奶奶又道:“你走了这么久,二爷可常念叨着你。去吧,陪二爷好好说会儿话!”   “对,陪二爷说会儿话。”   跟个应声虫似的,大奶奶说什么,三爷就跟着说什么,看得思柔在旁边憋笑憋得难受。他们说一句她就应一声,最后,由三爷陪着大奶奶先行回房歇息才作罢。   好似都说好了,三爷和大奶奶前脚一走,家里的丫环仆人也都跟着告退了个无影无踪。客厅里只剩下二爷和思柔两个人,一时间相对无言,竟有些尴尬。   “累了吧?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和自己单独相处,所以她才会一直不说话,二爷心里有些空落落的,便小心建议道:“你去歇着吧,我改天再来看你。”   说完,他便起身准备告辞。   思柔见他真的要走,忙喊道:“等等!”   二爷心里一动,脸上多了三分喜色,五分期待。   “我……你陪我出去走走,好不好?”话说出口之后,思柔竟有些紧张,忙解释道:“好久没有回来了,我就想到处看看。”   “好。”二爷终是露出笑颜,“现在就走么?”   “你等我一会儿,我去换身衣服。”最主要是把高跟鞋给换了,脚痛啊!   再次回来,洋派小姐已经变成了温婉闺秀。一袭浅粉的绣花修身旗袍,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几乎透明,且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。这样的打扮,在二爷看来倒是更加适合她。   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,任由着二爷牵着她在长沙街头四处闲逛,思柔倒是极享受这一刻的清闲恬淡。   此时晌午已过,初夏的阳光开始散发它的威力,热得思柔一张小脸发红,汗津津的直喘气。小寒说得没错,她的身体果然还是虚啊!   瞧出她不适,二爷忙将她带到旁边的茶楼里歇息。   “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吗?”吩咐人倒了杯温水过来,二爷看着她小口小口抿着水,心里隐隐觉出些不对劲来。   思柔摇摇头,朝他露出一丝浅笑:“没什么,就是有些热。”   伸手抚上她的额头,虽然温度有些高,但是还不至于到发烧的地步。只是她精神不太好,人比以前瘦了一大圈,脸色也过于苍白,还有,他们走的路程并不算远,可是她的呼吸却极为紊乱,好似累得很。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的,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竟让她的身体变得这般差?   一杯水下肚,思柔竟有些饿了,仔细一想,除了早上在火车上吃了份稀粥、馒头加咸菜之外,她今天还没吃过其他的东西。挠挠后脖子,可怜巴巴地看向二爷,她瘪了瘪嘴角,道:“我饿了,他们这里有什么可过填饱肚子的东西么?”   “中午没吃东西么?”这还了得!二爷忙让人去准备饭菜,拿起桌上的一碟花生过来:“先吃点儿垫垫。”   “快到饭点的时候我睡着了,等到站了才醒,忙着下车就忘记吃了。”思柔表示真不是她不吃,而是错过了,瞥了眼他拿过来的花生,又推了回去:“算了,我还是等一下吃饭好了。”   “思柔,这两年你在北平怎么过的?”二爷拉过她的手握住,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,痒痒的,又有些让人想要掉眼泪。   “就那样过呗,挺好的。”那些烦恼的、心酸的、痛苦的,都已经过去了,就不要拿出来讲,让她藏在心底就好。   “是么?”撩起她耳畔的一缕青丝挽到耳后,二爷见她不敢看自己的眼睛,心里知道她有所隐瞒,轻声道:“其实,我曾去北平找过你。当时你没看到我,不知道我就在那里罢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电视剧里,最喜欢二爷那身红衣。丫头出殡时,他那身喜庆的红看起来特伤感,特虐,心好痛…… ☆、第16章   “什么?你来北平找过我?”思柔吃惊不小,一直以为自己只身在外闯荡,没人管她在乎她,却不曾想,他竟然千里迢迢去找过她,不禁提高了声音,问道:“什么时候?你在哪里看到我的?”   二爷淡淡地笑了笑,笑容里还有一丝酸涩:“去年夏天的时候,得知你不会回来,我便得空去了一趟北平。远远地,看到你和几个同学一起说说笑笑,很开心的样子。”   去年夏天,有大半年了呢!思柔垂下头,小声对他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喊我,至少,让我知道你来过啊。”   二爷摇摇头:“怕你那时还在怨我,若是我出现让你不快,反倒不好。而且,我已经很久没见你笑得那么开心了,想要多看看。”   “傻子。”轻声骂了他一句,却又有些心酸。   一直以来,她都不是个处事圆滑的人,在家时,兄嫂对她也是极为宠溺的,难免会有些娇惯,初到北平时人生地不熟,因为思念家人,她没少躲在被子里掉眼泪。后来,和老师、同学渐渐熟悉,她也是处处小心,事事留意。毕竟,她孤身在外,在这乱世之中,学校的生活虽然相对平静,却也并非安稳之所。   在外面的时间久了,她也习惯了用面具来伪装自己,即便结交三两知己好友,也不能对他们完全敞开心扉。那时的思柔和家里的关系紧张,想必是二哥说了狠话,大嫂和修远长久都不曾与她联系。很长一段时间,她都觉得已经没人关心她、需要她了。   低落的情绪、繁重的学业、拮据的生活,为了赚钱她连续做了好几份工作,身心承受着强大的压力和负荷,最终因为一场风寒拖垮了她,还险些丧了命。   历经种种之后,突然发现还有一个比她还要傻的人,竟然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她,在乎着她,真是让她开心地想哭。   见她只说了一句就红了眼眶,随即掩饰般地朝他笑了笑,跟着就低下头去。二爷不禁轻蹙眉头,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:“怎么了?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想了。以后,只要有我在,定会好好照顾你,决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。”   “嗯。”思柔哽咽着应了声,扑进他怀里紧紧偎着:“其实,我早就不怨你了,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和,就一直僵着。”   “那,现在我们算讲和了么?”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脊背,二爷的眼底泛起了笑意。   “算吧。”小声说着,思柔吸了吸鼻子,又问他道:“你觉得呢?”   “我觉得也算。”二爷笑道,只觉得一直阴郁的心情瞬间放了晴,阳光又明媚。   雅间外面,店小二端着备好的饭菜,眼瞅着屋里甜腻腻的两个人,进也不是,走也不是,想要开口喊一声,又怕扰了他们。   踌躇半天,觉着他们抱得应该差不多了,这才扯着嗓子喊道:“您要的饭菜好了!”一路小跑着进去,将杯盘碗盏一一摆好,又迅速地撤了出来。啧啧,他们这狗粮撒的,让他这个光棍儿情何以堪!   回了家,又解开了心结,思柔整个人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。尽管之前大病了一场,现在也是已无大碍。不过,老话说得好: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。终究伤了元气,还是须好好调养才是。   在学校的时候,虽然有朋友帮衬,但他们都是在家娇生惯养着的,哪里会照顾人?终归没有自家人想的周到。   加上大奶奶临盆在即,补品自然少不了。如今,每样补品又多加了一份,全都送到了思柔房里,春兰和夏荷每天变着法给自家小姐补身子,恨不得能立马让她再次圆润起来。几天下来,思柔一闻着药味儿都想吐。   “春兰,待会儿把这雪燕拿去让厨房炖了,晚些时候伺候小姐喝了。”大奶奶在贴身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进来,照例是来给思柔送补品的。   瞧她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,思柔都替她累得慌,忙过去搀着大奶奶,又让人在椅子上放好软垫,才扶她坐下。   “嫂子,你这身子一日比一日沉,别再到处走了。”思柔边说边伸手覆在大奶奶的肚子上,感受着在里面成长的那个小生命。过了会儿也没觉出什么动静,她抬眼看着大奶奶问道:“嫂子,他怎么还不出来啊?是不是在里面睡着啦?”   “我哪儿知道啊?”大奶奶嗔怪道:“你要不要试试把他叫醒啊?”   “怎么叫啊?再说了,就算我叫他,他也不见得听得懂啊!”思柔摆摆手,表示任务太艰巨,她是完成不了的。   这边,她们姑嫂正说着闲话;那边,夏荷端着刚熬好的参汤回来了:“小姐,参汤好了,趁热喝了吧!”    “呕……”打从胃底打了个嗝,思柔吐了吐舌头,一脸的嫌弃:“又喝啊?腻死人了都。”   “啧,你气血虚,喝参汤最好!”大奶奶柳眉一竖,瞪了思柔一眼,然后又像个惯孩子的家长,柔声哄道:“乖,赶紧喝了!”   “可是真的很腻啊……”思柔苦着脸,指了指参汤,又指了指刚送来的燕窝,可怜兮兮道:“你看嘛,这天天又是参汤又是燕窝的,你们真把我当成猪在养啊?”    大奶奶笑着啐她一口:“呸!哪儿有人说自己是猪的?再说了,哪儿有猪长你这么瘦的?主人家还不得呕死!”   “嫂子你……”思柔幽怨道:“感情我连猪都比不上呢?”   “噗……”   听她们姑嫂拌嘴,把一屋子的丫环都给逗乐了。   大奶奶也笑得合不拢嘴,可是没笑一会儿,她就变了脸色,冷汗顺着脸颊滑了下来。肚子开始有规律地阵痛,已育有一子的大奶奶自然是明白:肚子里的这一个等不及要出来了!   李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!   大家伙儿手忙脚乱地把大奶奶送回房,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就跟了进去帮忙。   稳婆住得不远,管家找了个黄包车去接人,不出片刻就能赶过来。   有小厮去给修远报信,他娘生孩子,这么大的事,当儿子应该在身边守着。   厨房里在烧热水,还备了切成薄片的西洋参,让人送过去让大奶奶含着,提气用的。  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,只有两个人呆坐在客厅里,不知所措地看着其他人忙。   思柔是头一次见人生孩子,大奶奶发作时,那痛苦的模样就已经吓到她了。这会儿坐在椅子上,她整个人缩着,还有些发抖。想要找个安静些的地方呆着,可是,两只脚不听她的使唤,心里又挂念嫂子的安危,思柔虽然觉得煎熬,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。   在她的对面,是人生中第一次要当爹的三爷。他已是两眼发直,仿佛早已看不到旁人,双手紧紧扣着轮椅的扶手,几乎要把它捏碎。每次大奶奶惨叫一声,好像那叫声是砸在了他身上般,他都会跟着抖一下。   不知道什么时候,客厅里只剩下了思柔和三爷两个人。许是此时三爷身上的杀气太重,吓得他们都不敢接近,只得委屈自家小姐陪着,大家都躲得远远的。思柔倒是没有注意这些,反而因为四周安静下来,她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,只是大奶奶的叫声听起来有些瘆人罢了。   “怎的?吓到了?”一只手在思柔眼前晃了晃,询问的声音带着五分笑意,五分无奈:“害怕就先回屋去,反正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   思柔顺着声音一抬头,突然感觉解九也还是有些可爱的,至少,这个时候他的出现,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。   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   愣愣地问了句,就见解九回了她一对白眼:“来了好一会儿了,你只顾着发呆,哪里看得到我?”   “哦。”脑子里还有些木木的,思柔抓抓头,看了眼同样在发呆的三爷,转头对解九说:“那我回房去了,你在这里陪我哥坐会儿。”   “去吧,我知道的。”解九点头应道,一只手颇为嫌弃地挥了挥,跟赶苍蝇似的让她快走。   思柔本想让他小心些,此时的三爷极不安定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拿枪出来,对着人“砰砰”几下。可是,解九的态度不好,让她的心情很不美丽,所以,她就决定不提醒他了。   刚站起来要走,膝盖一软,思柔险些跪下去。还好解九眼疾手快,一把将她捞了起来:“怎么了?吓得腿软了?”   “不是!脚麻了。”坐得久了,站起来才发觉两条腿都木了,根本就迈不开步。思柔锤了捶腿,又酸又麻,忍不住“嘶”了声,眉头皱得都快打成蝴蝶结了,真难受!   解九瞧她这模样,无奈地摇摇头,一手搂住她的肩背,弯腰勾住她的腿弯,随即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:“还是我送你回去吧。”   在解九起身的时候,离地的思柔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,紧接着就后悔了:你妹的,一见面就公主抱什么的,你确定真的合适?   看到思柔眼里的纠结,解九却装作不懂,依旧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走着。没走多远,就被从旁边窜出来的一个人给拦住了。   “你干什么?我不是让你去守着三爷么?”八爷挡住解九的去路,又去拉他的手要把思柔放下来。“我算过了,这胎孩子有危险,还得你去才压制得住。”   解九转过身想要绕着他走:“我又不走。思柔脚麻了,走不得路,我送了她就回来。”   “我送思柔回房,你回去守着。”八爷才不听他的,硬是挡在路中间不让他走。   “你送?”解九瞧了瞧八爷,戏谑道:“你抱得动么?”   “小瞧人不是!抱不动我还能背呢!”   “我去!”被他们两个闹得头疼,思柔忍无可忍,终于嚷道:“放我下来!都给我走远些,我自己能走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编编说了:这篇文不打榜不入V。我只能慢慢爬榜了…… ☆、第17章   两个臭小子,真够闹腾的!   思柔从解九怀里挣了出来,瞪了他和八爷一眼,从他们俩中间挤了出去。走了几步才又回头,对解九道:“小九,你还是去陪我哥吧,看着他点儿,别让他闹出事儿来。”   “对,你还愣着干嘛?赶紧去吧!”不等解九出声,八爷抢先一步接过思柔的话,把解九往大厅那边推了推,道:“我们几个里面,就数你的八字最为方正,今天这事儿,只有你去才能压制得住。”   瞧他说得挺严重的,思柔不禁有些担心:“大人和孩子会有危险吗?”   八爷朝她摆摆手,笑道:“有惊无险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虽然思柔从来不信鬼神命运之说,可是,这齐八爷的话和他算的卦却是极灵验的,让人不得不信服。私下里她总觉得,“齐铁嘴”这个名号,是一个比“乌鸦嘴”更厉害的存在。   心里踏实了些,思柔决定还是先回屋待会儿,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她再来。反正这会儿就是等,就像解九说的那样,她也帮不上忙,与其坐在这里担惊受怕瞎琢磨,不如找些事情来做,时间或许过得还会快些。   她正打算往回走,就见八爷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旁边,思柔忙停下脚步,先是四处打量了一圈,接着问他道:“刚才你是从哪儿冒出来?”   八爷推了推眼镜不说话,朝着院子另一头的灌木丛努了努嘴。思柔顺着方向看过去,隐隐的,觉得灌木丛里好像有人。   往八爷身边靠了靠,思柔小声问道:“谁在哪儿啊?”   八爷也学着她的样子,压低了声音附耳道:“狗五。”   “切!”你们两个可真行!跟耗子似的躲在那儿看戏,却让小九一个人去面对我哥,怎么当人家兄弟的?嫌弃地斜了八爷一眼,思柔朝那边指了指,说:“你赶紧的,回去继续躲着吧。我回房去了,没工夫搭理你们。”   说完,她便撇下了八爷和解九,头也不回地走掉了。   八爷还想跟上去,被解九一把拉住:“人都走了,你还追什么?”   “没有追,我就看看,不行啊?”稍稍用力就甩开了他的手,八爷又朝思柔走的方向看了眼,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。   八爷的心思,解九自然明白,当即劝慰道:“你我都知道,她心里装着的是那个人。”   “知道又如何?我就不能关心她了?”别看平日里八爷随和得跟没脾气似的,其实骨子里,他可执拗得很。他回头看着解九,揶揄道:“你这人平日里最为严谨,做事滴水不漏,怎么也不晓得跟人保持距离,光天化日的,抱着人家走来走去的算怎么回事?”   被他戳中了心事,解九当即板起了脸,抬手往刚才思柔指的方向指了指,道:“你还是回去继续躲着吧。”说完,也不管八爷作何反应,转身自顾自地往大厅去了。   等到下人来通报:“大奶奶顺利生下了一位小少爷。”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后的事。那时,思柔正漫无目的地翻着手中的书,两眼望着窗外发呆,根本没发现,手里这本书其实被她拿倒了。稍稍怔愣片刻,思柔一把扔掉书,闷着头就跑了出来。   大奶奶的房间外面围了一堆人,想必都是得到消息来道贺的。她也没看清谁是谁,只知道中间那个坐轮椅的是自家二哥,就扯着喉咙喊了声:“哥!”   三爷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,隔着人回道:“生了个小子!娘儿两都在屋里呢!”   光听声音,思柔就知道,二哥肯定是哭了!也是,自己深爱着的女人,历经千辛万苦,为他生了个孩子,不哭才怪!   悬了半天的心总算可以归位了,思柔双手合十念了声“阿弥陀佛”,绕过人群就往里走:“我去瞧瞧。”   身后就听三爷在喊:“跟你嫂子说,让她好生歇着,我就在这儿陪着她。”   停下正要掀帘子的手,思柔回头看了看双眼水汪汪的三爷,暗道:你喊得这么大声,嫂子又不聋,你还怕她听不见么?可瞧他那副认真的样子,容不得人拒绝,思柔抽了抽嘴角,应了声:“知道了。”  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,思柔不禁皱了皱眉。怕产妇吹风受寒,屋里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,天气这么热,空气又不流通,他们就不怕把产妇捂出病来么?可是,这些都是传下来的老规矩,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,她再担心也没用。   屋里的人知道她进来了,丫环在床边给她摆了张小凳。   大奶奶躺在床上浅浅地笑着,经过一番折腾,脸色有些苍白,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,冲着思柔抬了下手,说:“快过来坐,瞧瞧你的侄子。”   襁褓里裹着一个小小的、皱巴巴的小娃娃,他闭着眼睛正睡着,许是被她们吵到了,他不安地动了动,嘴里发出的“呜呜”声跟小猫叫似的。思柔伸出手指,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孩子的脸蛋,见他寻摸着张嘴来找她的手指,思柔突然就笑了。   “他好小啊!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?”   在一旁伺候的老妈子笑着应道:“孩子都是见天长的,一天一个样。”   “真的啊?”跟玩儿上瘾了似的,思柔故意拿手指在他脸上、鼻子上、嘴边到处点,惹得孩子张着小嘴到处寻,那着急的小模样着实可爱。到最后,孩子真被她惹急了,张大嘴“哇哇”哭了起来,吓得她立马把手缩了回来,心虚地冲嫂子吐了吐舌头。那边,奶妈忙过来把孩子抱走。   大奶奶看着她是好气又好笑:“这么大个人了,还是小孩儿心性!你要是真喜欢,就赶紧跟二爷生一个。”   “嫂子,说什么呢你?”被大奶奶说红了脸,思柔娇嗔道:“我还小呢!”   大奶奶瘪了瘪嘴:“都快二十了,还小?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修远都会打酱油了!”   在这个时代,很多女孩儿十四、五岁就嫁人了,要不就是已经订了亲。李家也是长沙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,他们家的小姐,快二十岁了还没有许人家,说出去都是个笑话。也难怪大奶奶和三爷会担心,成天想着赶紧把她给嫁出去才好。   思柔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,依旧梗着脖子道:“我还读书呢。”   “读那么多书干嘛?难不成以后你和二爷成了亲,还要成天做学问么?”在大奶奶看来,读书还不如找个知冷知热的人,相守一生来得重要。   大奶奶不明白思柔的想法,思柔也不打算让她能明白接受,没有谁对谁错,只是大家的观念不同罢了。   接下来的日子,李家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。   丫环、下人忙着伺候大奶奶坐月子;伺候刚出生,金贵得不得了的小少爷;伺候因为学业繁重,劳心劳神,此次回家休养的三小姐。而修远少爷要打理生意上的事务,自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。唯一清闲的三爷成天除了围了老婆、儿子傻乐,就是让人开始筹备满月酒的事宜。   短短的四十天,思柔觉得自己就像跟着嫂子坐了个月子似的,成天各种汤汤水水各种滋补,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,从北平带回来的衣服,好多都小了。   狠狠地憋了一口气,也没能把腰上那几颗盘扣给扣上,思柔猛地泄了气,倒在床上直喘气。   “怎么办?胖了这么多,衣服都穿不上了!”   被自己的易胖体质都快气死了。想想之前大病初愈那段时间,虽然精神差了些,可她好歹也是个有着A4腰的骨感美女!再看看现在,她都快找不到自己的腰在哪里了好吗!   春兰见自家小姐倒在床上直哼哼,不由得捂着嘴偷笑,忙去柜子里找了件思柔离家前穿的衣服来,道:“小姐,试试这件。”   瞥了眼她拿的衣服,思柔坐起来一边换一边嘟囔:“那些衣服都是最时髦的款式,现在一件都穿不了,不开心!”最重要的是,那些衣服全是用她自己打工赚的钱买来的,如今全都成了摆设,真心肉痛啊!   “没事的,马上要做今年的秋衣和冬衣了,到时候让师父也按流行的款式来做不就成了?”春兰帮着思柔换好衣服,又帮她整了整衣摆,仔细打量了她许久,才说:“小姐现在可比刚回来的时候好看多了。”   思柔低头瞧了瞧,又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,闷闷道:“哪里好看了?都要胖成球了。”   “哪有你说的那么胖?这样不是刚好么?”春兰也看着镜子里的思柔,歪着头道。一个月前小姐刚回来的时候,瘦得跟猴儿似的,干瘪瘪的让人看着都心疼。家里也是想着法给她补身体,果然还是有成效了。现在的小姐看上去前/凸/后/翘的,可不是好看多了么!   “小姐,二爷来了。”   随着夏荷的一声通报,二爷已经出现在思柔的房门外。春兰招呼了一声,随即告退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。   “是谁惹你不高兴了?”进门就瞧见她撅着一张嘴,二爷不由得愣了愣。   “没谁。”思柔说着又转回去照镜子,满脸的不高兴:“我长胖了。”   “哦?”二爷走过来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,好像确实比刚回来时胖了些,倒是玲珑有致了。伸手扶住她的肩膀,站在她的身后,看着镜子里两个人的模样,在她耳边小声笑道:“我倒是觉得胖些好,就是再胖些也没关系。”   “长那么胖干什么?我又不是猪!”讲真,思柔觉得他们的审美都有问题!   二爷笑着揽住她的腰,往怀里一带,宠溺又有些坏坏的道:“傻丫头,以后你就明白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讲真,妹纸们还是有点肉的好。 蠢作者就是一枚特圆润的女纸~~~ PS:重点是“特圆润”!!! ☆、第18章   李家小少爷的满月酒办得风风光光,九门众人纷纷前来道贺,只有霍当家人未现身,让人送了份厚礼来。三爷向来不看重这些,来与不来都随便。再者,姓霍的和自家小妹为了二爷争风吃醋好些年,一直都不和,她不来更好,眼不见为净。   满月酒之后,假期也过了大半,算算时间,思柔差不多该回学校了。这一别,又是好几个月,重归于好的两个人自然是万般不舍。不过,好在学业已过半,再有一年,思柔就可以学成归来。   然而,二爷终究还是不放心。之前他曾听解九说过,现在的学生都受了新思想的影响,讲究的是什么自由恋爱,这丫头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都招人喜欢,不知道有多少毛头小子想要挖他的墙脚呢。   “这次我陪你去北平吧。”二爷说得云淡风轻,却不给思柔半点拒绝的机会,语气可强硬得很。   对于他的临时起意,思柔有些诧异,但更多的是惊喜:“你怎么会想……可以吗?梨园那边要怎么办?”   二月红是红府的当家人,虽然大大小小的事务有人替他打理,可是,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他来做决断解决的。从长沙去北平路途不近,不是一两天就能往返的,他真的能放下这边的所有事务,无牵无挂地陪她去一趟北平吗?思柔是既期待,又有些担忧。   “放心,走之前,我都会交代清楚的。”这一趟,二爷是铁了心要跟着去的,若是连一点小事他都没有办法协调好,今后还如何做大事?如何掌管整个红家?看着思柔期待又担忧的小表情,二爷心情大好,忍不住拿她打趣:“难不成,这一次你还要让老八送你么?”   “没有。”思柔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,上次自己任性强拉了八爷做壮丁,把他坑得可够呛,要是再来一次,真怕他会被二哥拿来当枪靶子。   伸手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下,二爷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,轻浅地笑道:“不过,在走之前,我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做。”   “嗯?”疑惑地挑了挑眉,见他只是笑,却没有要说的意思,思柔不由得瘪嘴傲娇道:“神神秘秘的吊人胃口,你不说我还不听了呢!”   小脾气一上来,她还真就不搭理人了,挣脱二爷的手,转身就走,拜拜了您呐!   二爷跟在她身后无奈地直摇头,此事得先得到三爷的首肯才是,有些规矩是不能坏了的。   不过,这件事并没有困扰思柔多久,第二天一早,她就从欢天喜地前来道喜的大奶奶那里知道,二爷所说的那件“极为重要的事”是什么了。   “他真的来提亲了?”   喵了个咪的!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跟我保密!这可是惊吓大于惊喜啊!   “可不是嘛!”大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,这件事她是盼星星盼月亮,盼了好些年了,今个儿可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。“二爷亲自登门来提的亲,聘礼摆了一院子,现在还在前面跟老爷说话呢。”   思柔不好意思地动了动,试探着问大奶奶道:“我哥答应了?”   这丫头平时嘴硬得很,事到临头,还不是一副小女儿思嫁的娇羞模样,大奶奶看在眼里是又开心又生气,故意说道:“老爷说了,这事儿还得你点头才是,所以才让我过来问问你的意见。你要是答应,那就皆大欢喜;你要是不肯,咱们就回了他便是。”   二哥在搞什么呀?这种事情,怎么能让她来说行或不行呢?她是女孩子诶,很害羞很矜持的好吧?嗯……或许,她平时的表现不是那么矜持,可她还是会害羞的好吗!答应吧,好像自己对嫁给二月红有多迫不及待似的;不答应吧,她的心告诉她,做人不能太作,太作会作死自己的。俗话说“长兄如父,长嫂如母”,他们决定就好了,怎么能把这么难做的选择题丢给她?   见她扭捏着不说话,大奶奶暗暗觉得好笑,跟着又装起傻来:“怎么样,你想好了么?那边儿可还等着我去回话呢。”    “嫂嫂……”心里想答应得很,可是,她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。思柔只好跟大奶奶撒娇:我那点儿心思你们还不懂么?干嘛非得要我说出来啊?   大奶奶可不能让她如了意,当即一挑眉,又惊讶又惋惜道:“不肯?唉,也罢,强扭的瓜不甜,我这就跟老爷说去。”   说完,大奶奶起身就作势要往外走。   我去!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姐姐!思柔吓得连忙跑过去一把拽住大奶奶的衣服,叫道:“不是不是,我没说不嫁!”   大奶奶忍不住笑出了声,转过身看着她,故意板起脸来:“总算肯说实话了?之前不是一直说要读书,不想嫁人的么?”   “哎呀,嫂嫂,你就别笑话我了好不好?”知道中了大奶奶的计,思柔也就豁出去决定不要脸了,挽住大奶奶的胳膊悄声道:“虽然我是愿意嫁给他的,但是也不能让我去开这个口啊,显得我多那什么的。你别看我读了这么些书,可我还是很守旧的好不好。这种事,还得哥哥嫂嫂做主才是啊。”    “你想得倒是长远。”伸出手指在她脑门子上戳了一下,大奶奶笑道:“放心吧,二爷家是极讲规矩的,才不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那一套。这事儿老爷也已经点了头了,也和二爷商量好了,先定亲,然后等你毕业回来,选个日子完婚。”   “嗯,都听嫂嫂的。”思柔小声说完,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:定亲诶!以后,她就是二月红的未婚妻了,这种感觉好奇怪,不过,她喜欢!   大奶奶走了,丫环们给小姐道了喜,也都退下了。屋里就剩思柔一个人,她再也控制不住她自己,扑倒在床上,把脸埋进被子里张狂地又笑又叫。   “叩叩叩”,清脆的敲门声吓了思柔一跳,赶紧翻身从床上弹坐起来,敛了笑,慌里慌张地整了整衣服和头发,清了清嗓子,边往外走边喊道:“请进。”   笑得明媚的二爷撩起衣摆抬脚走了进来,思柔一见是他,瞬间红了脸,站在那里扭捏着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说在前面跟我哥说话么?”   “该说的都说完了,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。”二爷说着走到她面前,见她低着头,很不好意思的样子,不禁笑了,牵起她的手柔声问道:“嫂嫂可都跟你说了?”   “嗯。”思柔点点头,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。   “你可愿意?”这事儿虽然已经定下了,可是二爷还是想听她亲口应一句。   讨厌,又来问她!思柔抬眼瞅了瞅他,瞧他一脸很是认真的模样,就知道这次躲不过的,便又一次点头道:“嗯。”   见她点头应得挺爽快,二爷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,伸手就将她揽到怀里,幸福得好似拥有了全世界。   拿出一只玉镯,二爷帮思柔戴在手腕上,轻声道:“这是娘给的,说是只传红家的儿媳妇。她也是从我奶奶那里得来的,现在它是你的了。将来,你也要把它传给我们的儿媳妇……”   “去!还没成亲呢,什么就我们的儿媳妇?不害臊!”思柔在他胸口锤了一下,红着脸吐槽道,惹得二爷笑得更开心了。   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的一记吻,二爷突然有些感概:“还有一年呢,想想时间还蛮久的。”   想什么呢?思柔悄悄伸手戳了戳他腰上的软肉,二爷怕痒,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,拉到唇边又亲了一下。思柔被他撩得心痒痒的,脸也更红了。   “怎么办?这一年里,有近十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你。”下巴抵着她的手背轻轻地摩挲着,二爷盯着思柔的眼睛,那眼神,都快把她给看化了。   思柔沉溺在他的眼神里,几乎就要投降了,却在听到他的抱怨后开口纠正道:“不是一年,是一年半呢!我要到后年的六月才会毕业!”   成功地听到他沉重的叹息,思柔得意地笑了,有种反败为胜的成就感。   其实,这一次分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,眼瞅着年关将近,远在北平的思柔早早收拾了行装,准备回家过年。   “瞧你这急的,归心似箭呢!”小寒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思柔,有些酸溜溜地说:“有了未婚夫就不要好姐妹了,真是见色忘友啊你!”   “我哪有!”思柔可是打死都不会承认,放下手里的衣服,转身扑过去抱住小寒,笑道: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。”   小寒白了她一眼,冷哼一声之后颇为大气道:“算了算了,你也有两年没回家过年了,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。过完了年早些回来,我一个人在这边儿很无聊的。”   思柔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:“知道了,大小姐!”   “路上小心些,不要和陌生人讲话。特别是不认识的男人过来搭讪,千万别理他们,你可是已经定了亲的。”把自己买来的点心塞到思柔的行李里面,小寒跟个老妈子似的,嘱咐个没完没了。   听她这话说的,思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,这人真是,比她大嫂想得还多。不过,能有个真正关心自己,为自己着想的朋友,也是蛮幸福的一件事。“你就放心吧,我买的是包厢的车票,整个车厢里就我一个人,没人搭讪的。再说了,我是那样的人吗?”   “我当然知道你不是,可是,你总得去吃饭吧?总得上厕所吧?说不定就在哪儿遇上什么人了呢?我这是担心你嘛!”小寒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,这丫头怎么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?心一横,她拍桌子站起来道:“为了安全起见,由我来送你回去吧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总算是把亲事定下了,散花~~~ ☆、第19章   好说歹说,总算是打消了小寒送思柔回长沙的念头,最后,只让她送到火车站,看着思柔上了火车才打道回府。   歪着头靠在车窗上,看着外面的景色风驰电掣地倒退着消失,思柔的嘴角止不住往上扬,很快的,他们就能见面了……   古朴典雅的房间里弥漫着上等的檀香味,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逆着光站在雕花窗前,她静静地看着窗外,好像在想事情,又好像在等什么人。   门打开了,进来了的也是一个女人,穿了身短打扮,走起路来脚步生风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   “当家的,人弄回来了。”   “嗯,先把她送过去,我跟着就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等报信的人走后,女人才缓缓吐了口气,沉声道:“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,哼!呵呵呵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  在颠簸中,思柔缓缓地醒了过来,眼睛被人蒙住了,手脚也被捆了,她只能通过声音来感知周围的情况。知道自己应该是在车里,而这辆车,正载着她不知道往哪里开。她的四周有好些人,可他们都安静得很,静得跟不存在似的。思柔没有动,她在等,等车停,等对方先有动作。   只记得自己下了火车,在人群中搜索着接车的人。接着,有几个陌生人围了过来,其中一个人拿走了她的行李,而另一个站在她身后,状似亲昵,实则用枪抵在她的腰上。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,对方又不许她说话,思柔只好安静地跟随他们往前走。   让她焦急的是,此时火车站里人太多,出站的、接车的,几乎是人挤着人、人推着人在移动。她找不到机会逃脱,更是连一个眼熟的人都不曾看到。眼瞅着被他们簇拥着出了车站,然后被强行送上了一辆车,抱着最后的希望,思柔隔着车窗往外看,总算是让她瞧见了晚来一步的二月红。可是,对方不等她开口呼救,一掌敲在她的后脖颈上,思柔眼前一黑,就失去了意识。   现在,她已经被人转移到另一辆车上,而这辆车显然比刚才的那一辆要大很多。车外面听不到一点人声,反而是风吹草动的哗哗声,思柔心里不由得“咯噔”一下,显然他们已经出了城,此一去,人海茫茫的,她还能被找到吗?   虽然心慌得不得了,可是,思柔在心底给自己打气,一路上都在默念:沉住气,不要慌,他们一定会来救我,一定!   车大概又开了一个多小时,总算是停了下来。思柔被人像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,大约是这条路不太好走,扛着她的那个人,走起来总是深一脚浅一脚的,颠得思柔都要反胃了。   就在思柔难受得快不行了的时候,她被人给掼在地上,痛得她闷哼一声,差些吐出来。   接着,有人走了过来,伸手扯掉蒙住她眼睛的布条。那人动作很粗鲁,还留着很长的手指甲,在思柔的脸上划了一道。   思柔适应了一下,这才抬头看过去,对面穿旗袍的女人也看着她,一脸的鄙视和不屑。   “是你?”思柔没有想到,绑自己的人居然是她!不过再仔细想想,整个长沙跟自己有过节,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手的人,也只有她了。   “是我。”霍锦惜抱着双臂,笑得有几分邪气:“听说你已经跟二爷定了亲,我就是想看看,你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,能把二爷迷得团团转?”   “我和他的感情,你一个外人又怎么会懂?”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思柔也不想再扮较弱的小白兔,就算今天注定她要死在这里,她也不能死得太窝囊。“你以为,做了当家人就能和他比肩而立了?呵呵,你可知道,在他心里,从来想要的,不过是一份平淡安宁的生活罢了。”   “啪!”一记响亮的耳光,打得思柔的脸颊火辣辣地疼。显然,霍锦惜被她给激怒了。   “你懂什么?黄毛丫头,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,就卖弄狐媚之术勾引他!”霍锦惜扇了她一耳光觉得还不解气,紧跟着又扇了一记,比刚才下手还要重些,思柔的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。   思柔被她打得栽倒在一旁,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,斜眼瞧着她,笑道:“是又如何?有本事你也去勾引他啊!怕只怕,你便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,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!”   “你……”被她戳到痛处,霍锦惜真的动了杀心,若不是旁边的手下拉着,思柔怕是已经成了她的刀下亡魂。   深吸了好几口气,霍锦惜才算把这口恶气给压了下去,忿忿地转过身对手下道:“愣着干嘛?还不送她下去!”   随着霍锦惜的一声令下,立刻有两个手下过来给思柔松了绑,可她被捆的时间太久,这会儿手脚发麻,别说走了,就连站都有些站不稳。那两人便一左一右将她架着往前去,很快的,思柔看到前面有一个大坑,不,准确地说,应该是一个盗洞才对。   霍锦惜跟在他们身后,说起话来颇为风凉:“早就听闻三爷虽然身有残疾,可是倒斗的本事却是一流的。只是不知道,你从他身上学到了几分?身为九门的人,光有一张脸蛋儿可是不行的,拿不出一点真本事,你又怎么配得上他?这可是咱们看家的本事,今天就让咱们开开眼,看一看李家大小姐能从这斗里面带回来多少冥器。”   卧了个大槽!听完霍锦惜的话,思柔顿时头皮发麻。虽然她家二哥身居九门里的上三门,手下还养了一大帮子的随从帮他做地下的生意。可是,这不代表身为李家三小姐的她也是倒斗高手,她连地都没下过好吗?让她去斗里找冥器,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。   不过,霍锦惜又怎会让她如了愿,回头一个眼神,立刻就有手下过来,把麻绳捆在思柔的腰上,不管她怎么抗拒挣扎,硬是将她从盗洞上放了下去,然后一松手,把她扔在黑漆漆的墓室里。等她抬头再看时,上面的人竟然一点一点把洞口给封上了。   没过多久,思柔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。身处在未知的危险之中,没有照明的东西,没有食物,没有水,很快也会没有空气,她不知道,自己能不能撑到他们来救自己的那一刻。   二爷赶到火车站的时候,刚好火车进站,他让几名手下分头去人群里找思柔,自己则是挨着车厢一节一节地找。然而,来回找了两遍,也没看到她的人。二爷寻思着她或许已经下了车,又去找手下问情况,谁知他们一个个也都是摇头。   一直找到火车站里的人都走光了,他们也没看到思柔的影子,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二爷蹙起了眉头。   “师父,”打听了一圈消息的陈皮跑过来,恭敬地对二爷道:“我问过了,最近几天从北平道长沙的车就这一趟,下一趟要等三天之后才会有。车站的人说,这几天进出车站的人太多,他们也没注意到思柔小姐有没有出站。”   二爷脸色不虞,点点头道:“知道了,都先回吧。”不对劲,思柔信上说了是这一趟车的,怎么会没人呢?难不成出了什么事,耽误了行程?还是说,有人先一步把她给接走了?   越想越觉得不对,二爷突然加快脚步,边走边吩咐身边的几个人:“陈皮,你去九爷和八爷那边看看;你们几个,去找修远少爷问一问,思柔小姐有没有和他联系过,然后再到城里四处打听打听,看看有什么情况。”   手下人领命分头行事,二爷则直奔李家。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,思柔她,好像出事了……   傍晚,李家的大厅里坐了好些人。得知二爷今天去火车站接人扑了个空,八爷、九爷连同五爷都赶过来了,正当中的三爷面带怒色,正耐着性子在等消息。   说起这几家,在长沙城的势力都非同小可。如今李家三小姐在长沙的地面上失了踪,那不是明摆着打他们的脸吗?几家人都派出最好的帮手四处打探,一时间,在长沙城里闹出不小的动静。   可是,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,不管他们怎么找,都没有找到半点线索。   回报的人接二连三地无功而返,三爷的耐性跟着磨光了,拿起身边的茶碗狠狠一扔,当场砸了个稀烂:“不等了,老子自己去找!”   “这么多人都没找到,你上哪儿找去?”解九一把拉住三爷的轮椅,把他给拦了下来,随后转头看着二爷,意有所指道:“照现在的情形来看,思柔八成是让人给绑了。不过,绑匪到现在也没跟咱们联系,应该不是为财。”   “不为财那又是为了什么?”三爷急得眼珠子都红了:“TMD,当年杀/人/放/火,都是老子一个人干的,要寻仇,冲老子来啊!”   被解九一点拨,五爷也琢磨出些门道来:“要是找你寻仇,他们早就该找人送信来了。我看啊,这人该是冲着思柔去的,是跟她有过节才是。”  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,旁边一直没有作声的二爷看了他们一眼,心中已是有了计较。   而坐在他对面八爷掐着手指还不停地念叨,最后一拍大腿,叫道:“不妙,有血光之灾啊!”   八爷这一声,叫得二爷再也坐不住了,“噌”地站起来就往外走。   解九瞧着二爷的背影喊道:“你去哪儿?”   二爷脚步一滞,微微回头,吐出两个字来:“霍家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样算虐吗? ☆、第20章   霍家虽然同为九门的一员,却因霍锦惜对二爷芳心暗许却遭拒,随即迁怒到李家,对思柔更是恨之入骨,霍锦惜这个当家的和其他几门走得并没有那么近。若不是红、霍、吴、齐、谢几家祖上都有些交情,老一辈健在的还经常坐在一起打马吊、推牌九,以她的个性,怕是早就在九门里闹得不可开交了。   被解九的话点拨之后,二爷凭着一时意气也想直接找霍锦惜兴师问罪,带了几个得力的手下直奔霍家。可是,一路走来,渐渐冷静的二爷清楚自己这么做救不了思柔,耽误了大事不说,到最后还会落下口实被霍锦惜揪住牢牢不放,那可就更麻烦了。   眼看着,他们一行人离霍家越来越近,要他就这么空手而回,二爷心里是不甘的。可他也不能直接去找霍锦惜当面对质,莫说他只是凭猜测并无确实的证据在手,就算他有证据,霍锦惜要是矢口否认,他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。   对二爷而言,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思柔,其他任何事情,都显得没那么重要。抬头看了眼霍府的大门,二爷暗道:为了她,即便是要他豁出性命,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,更不要提什么身份地位颜面了。若真是闹出什么事来,一并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便是。   一撩衣摆,二爷抬腿迈上霍府的台阶,不等他走到大门口,就见两个人从里面闪身出来,为首的那人上前拦住了二爷的去路,有些焦急道:“红倌,你来得正好,我有要事找你。”   二爷定睛一看,向来喜爱嬉闹的吉安难得地认真,顿觉此事必定事关重大,或许,还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。   吉安拉着二爷往对面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去,又让人在外放风,不得让其他人靠近,特别是霍家的人。又不放心地四处看了看,吉安才问二爷道:“思柔失踪了?”   之前,他们几家为了找人,闹出的动静太大,吉安也多少听到了些风声,加上刚才从手下那里听来的消息,把两件事一合计,他便觉出其中的蹊跷来。正要去找二爷报信,没想到,二爷竟已找上门来。这会儿见二爷点头,他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,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给二爷听。   “今天锦惜带人出了城,说是寻了个墓,他们先去打探打探。平时这种事,都是府里排不上名号的小伙计做的,而今天带去的几乎都是她的亲信,不像是‘打探’这么简单。一行人上午出的门,只四五个时辰就回来了,说是走了空。”   听着吉安的话,二爷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,以霍家的能力,怎么可能让当家的走空穴?这话确实太过牵强。   吉安接着又道:“后来,我又听得街上的动静,才知道思柔竟出了事。一合计,觉得有些蹊跷,便让人去打听。结果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,原来,他们上午有几个人去过火车站。”   “什么?”二爷一把揪住吉安的衣领,眼里几乎喷出火来。   吉安倒是不急不恼,把二爷的手掰开,道:“可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去那里干嘛,是不是为了绑架思柔?”  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。这件事已经无需多问,不知道思柔现在怎样,有没有受到伤害。   “你知道他们出城去了什么地方吗?”二爷不想再问其他,他只想尽快找到思柔的下落,确保她还安然无恙。   然而,吉安却对他摇了摇头:“只知道是朝着南边去的,可具体在什么地方……不过,可以确定的是,那个斗是北宋年间的。”   没有更多的线索,出了城往南去找一个北宋年间的斗,无疑是如大海捞针般碰运气。二爷只希望,思柔能够撑到他找到她的那一刻。   时间紧迫,二爷让人回去李家报信,自己则急急赶回家,穿戴上浑身整齐的装备,一骑快马赶到汇合的地方。这件事性命攸关,单凭他一人之力,在短时间内是成不了事的,只有靠更多的人帮忙,才能在危机之前把思柔找出来。   等二爷赶到的时候,五爷、八爷、九爷带着一众手下,连同两辆卡车和倒斗必须的装备已经等候在此。不得不承认,这种紧要关头,车确实比马更有效。   “按照四五个时辰能往返的路程,大约就在这一带方圆十里之内。”   解九扫视着四周,满目的荒芜,渺无人烟,让人不由得为思柔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,而他的眼底竟无波无谰。可熟悉解九爷的人都知道,这样的他才是最为可怕的,冷静地可怕。   看了看四周山脉的走向,又借助手中的罗盘确认,八爷很快就找到几处风水宝地的所在。五爷脸上挂着浅笑,抬手朝八爷所说的几个方向指了指,立刻就有手下一人牵了一只狗跑出去。这些狗全都是五爷精心训练出来的,当初大奶奶临盆之时,若不是五爷家的狗及时出现,李家小少爷怕是已夭折了。   利用五爷家的狗来寻人,倒是个绝妙的主意。很多时候,狗比人要有用得多。半个时辰之后,就有人回报,在前方有发现。   这块地上曾有过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洞,地面虽然被人为地精心掩盖过痕迹,可是,在场的这几个是什么人,被他们祸害过的斗,怕是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。这点小伎俩怎么逃得过他们的眼睛?而这种倒斗的手法,正是霍家常用的。   也不用几位当家的费口舌吩咐,有眼力的伙计已经开始动手,在这块被动过的地面边上打起了新的盗洞。很快的,就被他们挖开一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口。救人心切的二爷已等得心慌,不等洞口再挖得大些,便率先孤身下去探查究竟。   没有一丝亮光,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,思柔辨别不出时间,她不知道自己在墓里到底待了多久,未知的恐惧和不安让她口干舌燥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害怕,她觉得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,体温也开始下降。不敢随意乱动的思柔,只能待在原地尽量蜷缩起来,即便这样,她还是浑身发冷。   “红倌,你怎么还不来啊?”在失去意识之前,她对着满眼的黑绝望地唤了一声。   手里的风灯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,就算二爷的眼力再好,也不可能看清斗里的情形。虽是满心的焦急,他也只能耐着性子,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降到墓底。   唯一让二爷心存侥幸的是,斗里虽然弥漫着潮湿难闻的土腥气,可空气还算新鲜,该是这斗里还有别的洞口或者缝隙,连接着外面让新鲜空气流进来,斗里的污浊气慢慢地都散了。轻巧地落地,二爷先是借着风灯的亮光看了四周一圈,只一眼,就让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思柔。   “思柔,思柔,你醒醒……”在触碰到思柔的那一刻,二爷就有了不好的预感。浑身冰凉的她不但已经没有了意识,连呼吸和脉搏都轻得好像随时会消失。   “找到了!拉我们上去!”二爷再抬头时,就看到之前的洞口大了一圈不止,他将绳子重新系回到腰上,把思柔紧紧搂在怀里,用力一拽绳子,上面立刻有人把他们往回拉。   刚才在斗里没能细看,这会儿重回地面,二爷才看清楚思柔的样子。脸颊上有抓痕,而且还肿得老高,显然是被人虐待过。在地下待的时间久了,受了寒气,她的嘴唇发紫,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。人是找回来,可她这幅模样,肯定是要大病一场的。   回程中,没有人说话,几位爷一个个的神情严肃,就连向来笑脸迎人的五爷都板起了脸。   长沙城里有名的几个大夫都被请到了李家,为李家三小姐的病会诊。他们心里都清楚,三小姐的情况不太好,她本就体弱,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,且不说之后会怎样,眼下,她能不能顺利地醒过来都难说。可是,如果三小姐醒不过来,他们几个也别想能完整无缺地走出李家。   三小姐这身子骨,之前该是生过一场大病的,也不知她生的什么病,是否有留下病根?几位爷等着他们给小姐用药,若是药用得轻了,怕会没有效果;若是药用得重了,又怕她承受不了。几个大夫摊上这么块烫手的山芋,个个都是焦头烂额。   最后,还是最为年长的大夫开了口,战战兢兢地问道:“三爷,敢问小姐之前所患,是何病症?”    “放屁!你TMD才有病!”三爷憋了一肚子的气,这会儿全撒在老大夫的身上。   老大夫被怼得不敢做声,回头看着另外几个大夫直皱眉,那几个被三爷的气势给吓到,也都不敢吭半句声。   看了看满心满眼只有思柔的二爷,又看了看跟吃了枪药似的三爷,解九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,重新戴眼镜的时候,才问道:“诸位大夫有什么话直说便是,三爷就这脾气,还望见谅。”   九爷态度好,几个大夫也都跟着赔笑,小心翼翼地把思柔现在的情形说了一遍,言下之意就是:李小姐的底子差,这回要是出了什么差池,还望几位爷放他们一条生路。   “之前她一直在北平求学,我们也不知道她曾患过何种病症。”握着思柔冰凉的手,二爷突然开口道。其实,上次思柔回来就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,二爷心里清楚,可她不愿说,他也不会逼她。   解九低下头突然扯了下嘴角,复又抬头,道:“三小姐在北平时曾染风寒,后来还引起了肺炎,是在洋人的医院里治愈的。”   二爷回头看着解九:这事他倒是清楚,莫不是思柔跟他讲的?   而几位大夫则是面面相觑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就在刚才,他们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二爷吃醋了~~ 作者文笔有限,码字只为兴趣,入坑的亲请不要考据,更不要深究,谢谢~~ ☆、第21章   思柔醒过来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了。听春兰、夏荷讲,在她昏迷的这七天之内,发生了很多事情。   先是二爷去找了霍锦惜,旁人都不知道他们两到底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二爷走的时候带了伤,而霍锦惜看似无恙,却在床上躺了好些天,还吐了血,该是受了重创。   然后,三爷发了话要霍家付出代价,九门其他几家联合起来,切断了同霍家生意上的各种往来,甚至还抢起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生意。更甚者,还因抢生意动了手,双方各有伤亡。   平日里同霍家有合作的商家,很快就看清了眼下的形势,自然也不敢和霍家有任何生意往来。不管之前霍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,开了多少盘口,一时之间,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有些举步维艰。   一直以来,霍锦惜和张大佛爷之间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,明里暗里她总是和张家作对,若不是佛爷顾及九门的情意,怕是早已对她出手了。这件事,让很多霍家人对她心存不满。再加上这一次她把二爷、三爷全都得给罪了,自己作孽不说,还连累霍家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。   只要是牵扯到了利益,不管平日里的关系再好再融洽,此时也会展现出另一副嘴脸。身为霍家的当家人,霍锦惜顿时成了众矢之的。   “听人说,霍家有人想把霍锦惜从当家的位置上拉下来。”把温着的参汤递到思柔面前,夏荷压低了声音跟主子八卦着最新听来的消息。   舀了一勺参汤入口,不烫不凉,温度刚刚好。思柔边喝汤边思忖:这次自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,二哥和红倌肯定是吓得够呛,不然,他们也不会跟霍家撕破脸,毕竟九门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该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伤的。如今闹到这个局面,都是霍锦惜作的。   自作孽,不可活!   思柔自知,她没什么本事,肩不能扛手不能提,若不是生在李家,有个活阎王似的二哥撑腰,怕是在这乱世里活不下去。可是,尽管她包子,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捏的,总会有人替她报仇。至于霍家今后会如何,谁坐当家人的位置,对思柔而言全都无关痛痒。   把剩下的小半碗汤递给夏荷,睡了一整天的思柔竟又有些乏了。把被子拢了拢,无力地叹了口气,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身子,一下子又垮了,这回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恢复。思柔看着窗外阴霾的天,小声问道:“是要下雪了么?”   “许是吧。”夏荷回头看了眼窗外,伺候思柔躺下,又帮她掖好被角,笑道:“这几天冷得很,像是要下雪的天气。小姐,你且好好地歇着,莫要再染了风寒。”   听她有些啰嗦地念叨着,思柔嘴角扬起一抹笑,点点头,道:“我知道。要是下雪了,记得喊我一声,我想看看。”   “好。”刚应了话,夏荷又觉得有些不妥,想了想,才说:“可只许在屋里看,不能出去。”   思柔不禁失笑,点头应了她,这才得了清静,安稳地睡下。正睡得迷迷糊糊的,就听到有人悄悄地进了屋,压着嗓子和夏荷两个人小声地嘀咕。   期间,有听到什么“霍家”、“非要见小姐”、“三爷发火”之类的,思柔睁开沉重的眼皮,强撑着坐了起来:“霍家谁来了?”   “小姐,你怎么起来了?赶紧躺下。”   见她起了身,春兰和夏荷忙过来扶她。既然思柔都开口问了,这事她们也不敢有所隐瞒。春兰便老老实实地说道:“是霍家的姨母来了,说想要见小姐一面,三爷不让,正在前面发火呢。”   “她见我做什么?若是要道歉,该霍锦惜自己来才是;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,也该跟二哥谈才对,我又做不了主。”   按理说,霍家姨母是长辈,她要见自己,思柔身为晚辈,出于礼数也是该见一面的。然而,霍家的女人,哪一个是简单了的?据说,这位姨母是霍家的长房大小姐,那威信和手段,自是不可言喻,连霍锦惜都怕她三分。要跟她单独见面,思柔心里是拒绝的。   “小姐放心,一切都有三爷呢。”春兰说着,又扶思柔躺下:“你只管安心歇着,好好将息身子才是。”   人都到家门口了,她哪里还安心得了?思柔想了想,突然说:“春兰,你去前头请霍姨母过来。夏荷,赶紧帮我梳理一下,莫要在人前失了李家的颜面。”   “可是小姐……”   “好了,照我说的做就是。二哥那边,有我担着。”   与其在这里瞎猜她此行的目的和用意,不如同她面对面地谈谈。毕竟是在李家,霍姨母再有手段和本事,也不敢对她怎样。   思柔猜得不错,霍姨母这次来,确实是为了代霍锦惜道歉的,同时,也想让思柔出面,让三爷放霍家一条生路。   “霍姨母,恕我说句不敬的话,真不知道当初霍家怎么会让霍锦惜来当家的?这事是她挑的头,那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,就该由她来担着。若是担不起,做事之前就该想想清楚才是。如今她丢下一个烂摊子,却让家里的长辈出面奔波协调,她这当家的做得可不怎么样。”   一席话,说得霍姨母无力反驳,只得在旁赔笑。   “她对二爷的心思,我一直都知道,原本还觉得她执着得可怜,现在我才知道,确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她想要我的命,这件事不管您怎么说,我都是不会原谅她的。至于霍家么,不过受了霍锦惜的牵连,要想摆脱如今的局面也不是不可能。”   见思柔松了口,霍姨母立刻打起了包票:“三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,只要我做得到,定当竭尽全力。”   思柔笑得人畜无害,从她那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中轻轻吐出一句话:“霍家或许该换当家的了。”   说完,见霍姨母好像有些为难,思柔勾了下嘴角,又道:“此事与霍家而言事关重大,霍姨母还是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定夺。还有,思柔这么说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,也不是要插手霍家的家务事,只不过,霍锦惜太过冲动又率性而为,确实不是当家人的上好人选。”   来而不往非礼也,人家都要取自己的性命了,自己还跟她客气什么?实在是霍锦惜欺人太甚,得趁此机会灭了她的势头才是。   霍锦惜,你可别怪我! 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,霍姨母是聪明人,自然知道该怎么做,她没有再多做逗留,跟着就告了辞,思柔也总算是暂且安心地歇下了。   一觉无梦,睡得还算舒坦。要不是肚子唱起来空城计,思柔怕是还要再多睡一会儿的。   “春兰,我饿了。”眼睛还未睁开,思柔带着睡意迷迷糊糊地说了句。   旁边春兰立刻应了声:“小姐想吃些什么?我这就去厨房。”   “嗯……”依旧闭着眼,砸吧砸吧嘴,纠结了一小会儿的思柔才道:“喝点小米粥吧,这几天还是吃清淡些的好。”   “好的,小姐你再歇会儿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   “嗯嗯,快去快回。”   听到春兰出门去发出的轻巧的脚步声,思柔把被子裹得紧了些。已经盖了两床厚棉被,屋里还烧着火炉,可她还是觉得冷。以前每次到了冬天,自己就会手脚冰凉,有时候就是睡一晚也不会暖和。大奶奶说她是气血虚,补了好些药材补品才有了起色。遭此一劫,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。   用冰冷的鼻尖在被子上蹭了蹭,突然就怀念起有空调的日子来了。往被子里缩了缩,思柔像是一个臃肿的蛹,躺在床上不开心地哼哼唧唧着。   为毛都是穿越,别人又是开挂又是金手指,自己却是废材得无可救药呢?   “小姐,小米粥好了。”   春兰轻声的呼唤,瞬间让思柔阴郁的心情燃起一丝亮光,伸手把被子一掀,探出在被子里闷得发红的小脸,两眼闪闪发光:“饿死我了都!”   坐在对面的人端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瓷碗,看着她蛮有精神的模样,顿时眉眼弯弯,嘴角擒笑:“知道饿就好。来,先穿件外套,别冻着。”   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我都不知道。”思柔说着,看向她的两个贴身丫环:你们都不知会我一声。   春兰、夏荷觉得挺委屈,夏荷忙着给小姐拿衣服,春兰则站在二爷身后,伸手悄悄指了指他,表示一切都是二爷的主意,她们很冤枉啊!   二爷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,先放到自己嘴边吹凉,再送到思柔嘴边,看着她张嘴吞下,才露出满意的笑,接着又去舀第二勺,不断重复着上述动作,且乐此不疲。   一碗粥很快就被喂完了,二爷转身把碗放下,又拿手绢细心地给思柔擦了擦嘴角:“要不要再躺会儿?”   “不了,天天都躺着,也挺累的。”思柔摇摇头,拉着二爷的衣袖开始撒娇:“其实,我想出去走走呢,可他们都不让。”   可是她没想到,这回二爷也不同意:“都还没好利索,你呀,就乖乖待在家里,哪儿也不能去。”   “嗯嗯嗯……”扯着他的袖子使劲摇了好几下,思柔撅着嘴,可怜兮兮道:“我不走远,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呗!”   很坚决地摇摇头,二爷就是不松口:“外面冷,你现在身子弱,要是染了风寒可不得了。”   “哼!”见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,思柔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,靠着床头生了会儿闷气,突然朝二爷伸出双手,说:“冷,你帮我捂捂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当面打不过,只有背后使阴招了。女主没有金手指,也不是白莲花,就是包子了些。 提前让霍锦惜从当家人的位置上退了下来,至于以后她还会不会出来作妖,你们猜啊~~ ☆、第22章   腊月已过了大半,李家上下也开始忙活起来。二十三这日该“扫扬尘”,要把家宅里里外外都打扫一番,多日未曾踏出房门的思柔,总算是能到外面透口气了。   室外不比屋里,冷得很,天也一直阴霾着,像是要下雪的样子,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星半点儿的雪沫子来。思柔穿上了新做的棉衣,打死也不让春兰给自己裹上披风,跑到院子里看盛开的金菊。正巧,奶娘也抱着小少爷在院子里玩,思柔走过去,喊了声:“奶娘,让我抱抱孩子。”   听到了小姑的声音,孩子循声立刻转过头来,一双大眼睛可精神了,笑着冲她露出了嘴里刚长出来的四颗小白牙,“呀呀”叫着伸出手要她抱。那机灵可爱的模样,着实讨人喜欢。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先天不足,小的跟只猫儿似的,好在李家财大气粗,不过才半年光景,便把孩子养得白胖可爱。   “四地,来,亲亲姑姑。”   半岁多的孩子只会咿呀学语,没人听得懂他在讲什么,可他却能明白大人话里的意思,见思柔把脸贴过来,就拿白白胖胖的小手捧着她的脸,凑过去“吧唧”一口,给她抹了满脸的口水印子。脸上湿乎乎的,思柔却笑得开心,孩子见她乐个不停,自己也跟着张大嘴哈哈笑着。   仆役丫环忙着打扫,都从这里进进出出的,就见院子里这一大一小两孩子,笑得是无忧无虑,不由得都跟着他们开心。   二爷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,远远地看着思柔笑得明媚开怀,情不自禁地也勾起了嘴角。正要上前去,就被春兰给拦了下来。小丫头低声又急切地唤了声“二爷”,待他回头,就朝着自家小姐那边努了努嘴,又扬了扬手里的披风,一脸的无奈。   不用多问,二爷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,接过她手里的披风,抬步朝着正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姑侄两走了过去。   抬手将披风给她披上,二爷埋怨中带了些宠溺,柔声道:“外面凉,也不知道多穿些,着凉了怎么好?”   一旁的奶娘也是有眼力,立马上前把小少爷从小姐手里给接了过来,欠了欠身就退了下去。   思柔回头看着他,眼角眉梢全是笑:“怎么这个时候来了?待会儿不开锣了么?”   梨园一年到头可没几天歇业的,二爷又是长沙名角儿,逢年过节来听他唱戏的人更是不少。今天他这个钟点过来,是要准备在年前好生歇上几日了么?   “园子那边有人照料,今个儿我便不过去。”二爷细心地帮她系好绳结,笑道:“再说了,年后还有的忙,更没时间过来看你了。”   做他们这一行的,越是在别人清闲的时候他们就越忙,手底下的伙计都指望着他吃饭,冲着“二月红”的名头来给他捧场的人也多,加上红家的其他营生,想要好生歇歇,还真不是那么容易。二爷也很无奈,只得抽空过来多陪陪她。   红家除了梨园,在长沙还有码头、大小各种商铺,做的营生多了,事情也跟着多起来。虽然很多事务二爷都交给底下人在办,可他身为红家的当家人,不说每件事都要亲力亲为,但也不能只当个甩手掌柜。有些事,还是要他来做决断的。   知道他每天忙得很,要费心的事也不少,思柔倒是从没因为这些事跟他闹过别扭。只要他的心里有她,且能长惦念着就好。   这天气,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冷了,一阵风吹过,思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,打了个冷颤。二爷见状,忙将她揽到怀里,替她挡着些。   喜欢二爷身上带着淡淡清香的味道,思柔在他怀里蹭了蹭,慢悠悠地念叨起来:“过了年,修远会去学校帮我办休学。至少也得一年吧,让我在家好好养身子,等好些了,再说读书的事。”   “嗯,这样也好。”此事倒是甚合二爷的心意,她遭了这么大的罪,是该在家好生养养的。而且,往后他也能常来见她,不用担心分隔两地,饱受相思之苦。  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,各自想着心事。思柔的鼻尖上突然凉了一下,小小的、细细的,像是雨滴,却比雨滴更冷。从二爷怀里抬起头细看,她惊喜地叫道:“红倌,你看,下雪了。”   雪不大,还没落地就已经化掉。可是,就这样的一场雪,在长沙也是难得一见的。   思柔转了个方向,背靠在二爷怀里,二爷搂着她,两个人抬头看着天上簌簌落下的细小雪沫,低喃着讲着好似永远也说不完的话。   不经意的,思柔冰凉的手碰触到二爷的手指,下一秒,她的手就被温暖的掌心给包住,二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:“手怎么这么凉?别看了,还是进屋吧。”   “嗯嗯,我想再看一会儿,万一待会儿雪下大了呢!”思柔撒着娇,一松劲,跟没长骨头似的,整个人赖在二爷身上。   “进屋也看得到。听话,可别再冻着了。”就她这点重量,哪儿能难倒二爷?轻巧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,抬脚就往屋里走。   好吧,打也打不过,拗也拗不过,思柔只得乖乖妥协。如今自己这身子,可不能再任性妄为,出了任何差池,还得让大家伙儿跟着担惊受怕,不值当的。   闺房打扫一新,春兰和夏荷在屋里摆了火炉,还烧了水,暖烘烘的又不干燥。思柔进门就舒服地叹了口气,惹得二爷一阵笑。冲着他瞪了瞪眼,思柔跑到窗边瞧了瞧,见没什么变化,才有些悻悻地走回来坐到椅子上。   “在北平的时候,每年冬天都会下雪。雪很大,睡一晚起来再看,屋顶上、树上、路面上,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。”撅着嘴,思柔歪着脑袋陷入了回忆:“大家伙儿就会拿着铁锹、扫帚,出门一点一点地扫雪,还挺好玩儿的。”   “是么?长这么大,我倒是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。”端起丫环刚送来的茶抿了口,二爷见她说的眉飞色舞的,忍不住应和道:“下一次等你放年假,我去北平接你,也好看看你说的那般雪景。”   其实,经过这几年一连串的事情,思柔倒是把读书这件事看淡了。时代不同,对人对事的要求也不一样。在这里,她不会因为某个职务和其他求职者竞争,不会因为自己的学历不高也感觉矮人一截,不会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担心吃不起饭……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,不要让身边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担心就好,能健健康康地陪伴他们一路走下去,就已是莫大的幸福。   没有跟他说自己的想法,思柔只笑着点点头,算是答应了。不经意地瞥了眼二爷握着茶杯的手,白净、修长,却让思柔有些诧异,他的手上怎么什么都没戴啊?   “你的顶针呢?”   二爷微微挑眉,复又恢复一脸的笑意,放下茶杯,轻声道:“不戴了。”   “为何?”思柔莫名地紧张起来,那枚顶针对二月红来说,不,应该是对整个红家的人来说,意义非凡。   红家的顶针,从立家以来,一共有一千零二十七只,每一只的雕花皆不相同。思柔曾听二爷讲过,这顶针是红家子孙出师时,由专人取出一枚,且要把面上的花纹留下个印记,一个顶针对应一个人,等到人死之后才会把顶针交还。   二爷自己的顶针上头是一枚水仙,和他家内院里的红水仙一模一样。往常,那枚顶针都被他戴在左手的食指上,相识这么多年,从未见他取下来过,今天他却跟她说,不戴了!到底是什么事,竟让他生出这么个念头来?   没有应思柔的话,二爷轻浅的笑着,握住了她的手:“没什么,只是往后,我不再下墓了。”   思柔听完便怔住了,看着二爷半响都没有说出话来。   盗墓的都知道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,迟早是要遭到报应的。不管老天爷要怎么惩罚,他们刀头舔血过日子,倒也不在乎什么。怕就怕,报应落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,那可比让他们自己遭罪还要难受千倍万倍。   这次思柔被霍家的人给绑了,扔进墓里险些丧命。二爷觉得这一切,都是自己早年造下的孽,如今报应在了她身上。所以,他决心从今往后不再下墓,也不再碰墓里的东西,便把带有家族徽记的顶针取了下来,束之高阁。   思忖许久,渐渐有些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,思柔不觉红了眼眶:“你这么做值得么?”   红家是盗墓世家,家传的手艺是一辈一辈带出来的。都说唱戏的人向来都守规矩,二月红自然也不例外,可如今他怎么就坏了规矩,把老祖宗的家传绝学都给埋没了呢?   “那你告诉我,什么是值得,什么又是值不得?”对这事,二爷倒是想得开,把思柔拉过来抱在怀里,柔声表白道:“于我而言,这世上能让我心甘情愿相守相护的,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。”   “傻子。”笑骂他一句,眼泪却掉了下来,思柔偎在他的肩上,带着哭腔道:“就不怕你爹托梦,说你不孝,怪你么?”   “不会的。”二爷拍着她的脊背,一边安抚一边说:“不孝有三,只要我能早日将你娶过门,爹他老人家自会含笑九泉,是不会怪我的。”   被他说得羞红了脸,思柔照着二爷的胸口就是一拳,骂道:“去你的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接下来就要进入剧情了 ☆、第23章 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,不过,每天似乎都有好事在发生。   四地会叫爹娘了。   修远成了亲,新娘是他从读书时,就一直爱慕的姑娘。   霍家有了新的当家人,不仅年轻貌美,还处事圆滑周详,人称“霍仙姑”。   解九爷牵线做媒,把自家的表妹说给了狗五爷。   而让思柔最开心的,是自己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,不再是那副病秧子的模样了。   小寒又来信了,照例述说着她在北平的日子,以及她对思柔的想念。信里还夹了一张照片,是她大学的毕业照。   照片上的她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神采奕奕,思柔也就放心了。提笔给她写了封回信,封好之后,让夏荷差人送去邮局。   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她已经在家休养了近两年了。窗外的梧桐只剩下几片树叶挂在枝头,在秋风中瑟瑟发抖。原本,去年早些时候,家里人是准备再送她回学校读书的,可是,现在是非常时期,她一个女孩孤身在外,谁也放心不下,便就做了罢。   前几天,她去红府见过红夫人。不过几年光景,红夫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姿绰约的贵妇,苍老了许多,连笑容都没有以往那么灿烂了。看来,红老爷的过世,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。   见思柔登门,红夫人还是很开心的,两个人聊了几句,就聊到她和二爷的婚事上去了。自从他们两人定了亲,到现在也有差不多三年的光景,期间因为各种事由,婚事就老这么拖着,到如今,都快成红夫人的一块心病了。   思柔终归还是有些害羞,只说一切都听从家里长辈的安排。这倒是合红夫人的心意,忙让人拿了黄历来看,很快就定了几个好日子,说是过两日就去和三爷、大奶奶商议。   隔天一早,果然就见红夫人和二爷登门。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了许久,便定下腊月初六这天给他们完婚。定下了这桩大事,两家总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,支开二爷和思柔,红夫人和大奶奶家长里短地坐着闲聊,三爷在院子里,看着四地和小厮们玩闹。   “真的不会去读书了么?差一年就毕业了,不觉得可惜?”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想完成学业,二爷也支持她,不想因为婚事,耽误了她的学业,让她以后后悔。“你若想去便去吧,这边,我会跟娘和三爷他们讲的。不过一年时间,我可以等。”   “你都这么说了,好像我不答应,就是我等不及了似的。算了算了,我还是回去读书得好。”思柔歪着头,斜眼看着他,见他被自己怼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,有些小得意地笑了起来。   没想到自己竟会着了她的道,二爷不禁失笑,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:“你个小坏蛋!我为你着想,你倒还挑起我话里的毛病来了。”   “怎的,还不许人说了?”   小嘴撅得老高,她还不依不饶起来,见二爷不说话,只是看着自己笑,顿时起了玩闹的心思。伸手揪住二爷的衣襟,把他使劲往自己跟前拉,思柔踮起脚尖凑到他面前,差一点就要亲上了。二爷下意识地低头,偏偏被她躲过,反复几次,二爷不免有些气恼。   思柔眉眼弯弯,笑得狡黠:“听好了,我有话问你呢。你倒是跟我说说,得有个什么样的学历,才能做你二月红媳妇呀?”   瞧她笑得坏坏的模样,气得二爷的牙直痒痒,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,现在竟敢当面撩他了!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往怀里带,二爷沉声道:“我要那东西作甚?只要是你,怎样都好。”   话音刚落,二爷就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薄唇,辗转摩挲,直到两人都快没了呼吸才分开。看着她红着脸大口喘气的样子,二爷笑得很是得意:要想撩他,没问题,爷随时奉陪!   接下来的日子,红家和李家就又开始忙起来了。很快,二爷和李家三小姐的婚事,传遍了长沙城的大街小巷。   原以为,一切都会照着计划无波无谰地进行,可谁也没料到,一辆半夜驶入长沙的火车,打破了原有的平静,事情开始朝着它原本该有的样子发展下去。   虽然佛爷严令要封锁消息,可是,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加上九门之间也会互通有无,所以,当听到三爷不经意地提起那辆“鬼车”的时候,思柔便知道,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出现,确实改变了某些人和事,可历史的轨迹不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发生改变,很多事情,该来的终究都会来。   不过,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,没有人能预料得到。而最让思柔担心的,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的介入,会改变某个关键的要素,从而让事情变得超出所有人的掌控,一发不可收拾,那她可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。   梨园里来听戏的票友陆陆续续地进了场,伙计们招呼着,忙着给客人端茶送水,客人中有熟识的,也会相互打声招呼,闲聊几句。一时间梨园里显得有些闹哄哄的,倒也不会显得太乱招人烦。坐在二楼的包间里思柔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慢条斯理地喝着茶,吃着可口的点心,想着待会儿那人出场时的模样,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   这时,几个穿着西北皮袄的大汉走了进来,一进门就扯着嗓子高声谈论,嘻嘻哈哈地不像样子。引得其他的客人都朝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,他们倒是不理会,继续自顾自地说笑个不停。   被他们吵得有些不悦,思柔朝楼下瞥了眼,问道:“来的是什么人?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?”   话音刚落,就听陈皮在外面回话:“几个西北来的沙客,都是些莽汉粗人,小姐若是嫌吵,撵他们出去便是。”   “罢了,来者是客,只要他们不过分,不影响二爷唱戏就好。”思柔想了想,又道:“陈皮,我这儿也没什么事,你下去看着点儿他们,别让他们闹起来。”   陈皮点了点头,应了声“是”,跟着就转身下了楼。   思柔的担心没有错,果然,二爷出场没多久,那领头的就站起来大声嚷嚷道:“别唱啦别唱啦,这都什么破玩意儿?婆婆妈妈唧唧歪歪的,老子听不惯。你们湖南最出名的不是花鼓戏吗?来,赶紧给老子唱一个,唱啊,老子有的是钱……”   说着,跟他一起来的几个沙客都跟着起哄,一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。   戏台上,二爷没有出声,可他的眼里已有了杀机。这么些年来,敢来他家梨园闹事的,今儿个还是头一遭。若不是想着婚事将近,他还真想拿这几个东西来祭台呢。没有二爷的命令,其他的伙计都不敢动手,二爷大婚在即,可不好见血。   “这位客人,你要是不想看戏,大可以离开,请不要影响其他人。”   话听起来客套,实则强硬得很,沙客一回头,就瞧见一名身着军装的人站在自己旁边。大家伙儿一瞧,来人是佛爷,而说话的是他的副官,全都把提着的心给放了回去,连思柔都松了口气,坐回去继续吃她的点心。   外来的沙客自然不知道这里的行情,对副官的话也不以为然,继续扯着喉咙大放厥词,哪知副官一枪抵在他头上,跟着抬腿就是一脚,怒道:“滚!”   沙客吃了亏,带着弟兄就往外走,可是,临了却还不甘心,拿出一枚精巧的针筒,转身朝背对着自己的佛爷吹了一下。   二爷在戏台上看得清楚,顿时脸色一变。佛爷却好似早有准备,临危不乱,只稍稍一躲,便避过了沙客的毒针。沙客知道遇到了高手,几个人仓皇而逃。   在楼上的思柔把一切看在眼里,说真的,刚才她可替佛爷捏了一把汗呢!不过,以佛爷的身手,倒也不至于栽在这种小角色的手里。瞧瞧,这会儿戏台上锣鼓齐鸣,二爷继续唱他的戏,佛爷招过副官小声交代着什么。要是她没猜错,刚才那几个人,怕是走不出长沙城了吧。   一场戏唱罢,客人们纷纷离场,思柔却坐在位置上没有动。她知道,今天的戏还没唱完呢。果然,等所有的人都走光了,二爷和佛爷交上了手。   说实话,佛爷还是很帅的。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,论颜值,他不输给二爷。可他的帅和二爷的帅,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风格。看着真的很养眼啊,怪不得前世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启红CP,自己光是坐在这里看着,都忍不住小小激动了一把。这两个人,帅了她一脸好吗!   楼上的女子自顾自地发着花痴,而楼下两个人却因一个顶针动起了手。一个执意要对方出手相助,一个誓守承诺不再碰地下的东西。两个人各不相让,最后只会落得不欢而散。   “二爷,东西我留下了,你再考虑考虑。”   佛爷走之前留下了这句话,抬头看了眼楼上的女子,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,便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了。思柔赶紧回礼,也冲着佛爷点了点头,随后看向另一边的二爷,忙起身下得楼来。   看了眼佛爷留下的东西,虽然上面镌刻的图案不同,但是思柔可以肯定,这枚顶针是红家的东西。走到他身后,思柔轻声问道:“二爷,你真的不去么?”   “我答应过你的,又怎么可以食言?”二爷转过身来看着她,一边说一边牵起了她的手。   思柔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,最后叹了一声:“只要你心里有我,有些话,不必太过执着。今天这件事,你不要后悔才好。”   二爷没有说话,只是牵着她的手用力地握了握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嗷嗷嗷~~老夫这颗披着纯情少女外皮的腐女心啊啊啊啊啊~~~ 看到很多亲留言,说女主越来越像丫头了,蠢作者只能说,女主的某些设定确实和丫头很接近,不过,也有很多不同,亲们往后看就会知道的。 ☆、第24章   梨园的相见不过是一个开始,虽然结果并不怎么美好,但是佛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二爷也并不会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就能放下。   那枚顶针,是红家的家族信物,据说,它的主人已经失踪了几十年,而且,期间红老爷也曾多次去那个地方想要一探究竟,却终究无所获,还勒令红家子弟不得在涉足此事。如今这顶针突然出现,二爷他就一点不动心,不想弄清楚当年之事的真相么?   答案自是不言而喻。   不过,二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,这个时候,劝,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,倒不如有点事情来激他一下的好。至于该用什么法子,才能恰到好处地逼二爷出山,思柔望着屋顶摸了摸下巴,突然狡黠一笑,这种出馊点子的事,还是齐八爷和解九爷拿手。   出乎意料的是,八爷并不在香堂里。听他家的小伙计说,八爷一早就出门了,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,反正看他情绪不高,还挺为难的样子。   怕是被佛爷给抓了壮丁吧?思柔暗自思忖着:佛爷和八爷交情不错,出了这种事情,佛爷自然会找他商量,必要的时候,拉了八爷出门办事也不是不可能。只可怜,八爷没有半点身手,除了一张能说会道利索的嘴皮子外,也就是卜卦算命厉害了。这件事,难为了佛爷,也难为了八爷,思柔默默地在心里为他们一人点了一排蜡烛……   出了八爷的香堂,思柔直奔九爷的商行。   商行里的人大多都认得她,得知她来找九爷,也没人敢上前阻拦,就放她径直上了楼。   敲了敲门,没听到里面的人应声,思柔轻轻一推,才发现门原本只是虚掩着的,她也不再客气,一把推开门,就看到九爷正在打电话,说的还是日文。瘪了下嘴角,思柔没有出声,在九爷的注视下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好。   约莫过了一刻钟,九爷才放下电话,转头看向思柔:“你倒是稀客,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?”   “当然是有事找你。”思柔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,看着九爷笑得人畜无害。   “有事?怕不是什么好事吧?”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,一肚子的坏水!九爷可是老狐狸了,岂会中了她的招?   “啧。”这人太精,不好玩。思柔顿时没了兴致,敛了笑,说道:“是正事!昨儿个佛爷去找二爷来着,想让二爷出山。”   九爷不由得微微一怔,复又勾起嘴角问道:“那你可想让二爷出山呢?”   重重地吐了口气,思柔道:“若我说想,你会不会信我?”   “会。”没有半点思索,九爷立刻应了声,接着又道:“你难得来一次,坐下慢慢聊,想喝点儿什么?”   刚才就看到他玻璃柜子里放的蓝山咖啡和英国红茶,思柔抬手一指,笑了:“那两个,随便,都行!”   九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,当即也笑了。这丫头倒是眼尖得很,那两个都是舶来货,国内可没有,之前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,才托人给带回来的,自己都没舍得喝。不过她既然点了名,他又怎会舍不得,当即取了一套精美的西洋茶具出来,亲自烧了水给她泡茶,又让人去对面的西饼屋买了些奶油小蛋糕回来。   “你不是去日本留的学么?怎么还吃起英式下午茶来了?”思柔一边拿他打趣,一边叉了块蛋糕送进嘴,甜腻的香味瞬间散开,让她开心地笑弯了眼。   向来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,九爷坐在她的对面只是喝茶,不过,看到她吃得这么开心,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。   “说吧,你想怎样?”知道她不喜欢弯弯绕,九爷开口直奔主题。   思柔连忙把蛋糕给咽了下去,看着九爷有些严肃道:“其实二爷对佛爷说的事是上了心的,不过,碍于之前他的承诺,还有,他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。你点子多,想想办法呗。”   说完,她就把自己知道的,关于当年红家祖辈在矿山莫名失踪,红老爷几次下矿山试图营救无果等事细细跟九爷说了。   不用问,那矿山里定是藏有某个神秘的古墓,且又凶险万分,不然,红家那么多的好手怎么会都折在了里面?而且,红老爷几次探访都无功而返,怕是不止是凶险这么简单吧?   九爷思索了许久,突然看着思柔,问道:“你既知道那个地方如此凶险,为何还要让二爷出山?你就不怕他去了再也回不来?”   “他会回来的。”思柔说得很笃定,不容旁人质疑:“我知道的,他肯定会回来。”   因为有作弊器在手,思柔知道,矿山之事少了二爷办不成。思柔也有一丢丢的担忧,她怕自己会是那个打破原定轨迹的意外,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。不过,她又总是偷偷安慰自己:二爷注定会长命百岁,他肯定不会有事的!   见她说得这般肯定,九爷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稍稍沉默了一会儿,他突然站了起来,走过去拍了拍思柔的肩膀,道:“放心吧,佛爷他们这次进矿山,必然不会顺利。二爷向来心软,以他和佛爷的交情,又岂会袖手旁观?到时候,你只需要顺水推舟,事情也就成了。”   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那就试试吧。”听了九爷的话,思柔也跟着点头。他们都太了解二爷的脾气秉性了,今日才能在这儿密谋算计他,要是被二爷知道了这件事,肯定够他们喝一壶的。想到这儿,思柔不禁缩了下脖子,赶紧吃块蛋糕安抚一下自己。   九爷在旁边默默瞧着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,在吃了一口蛋糕后又变回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,忍不住问道:“你和二爷婚期在即,怎会想到让他帮佛爷去查矿山的事?就不怕耽误了你们的婚期?”   抬眼看了看他,思柔组织了一下语言,才说:“我觉得佛爷说得对,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日本人,就不单是二爷的家事,还关系到整个长沙的百姓。若是连长沙都没了,你觉得,我和二爷的婚事还有那么重要么?”   思柔和佛爷的接触并不多,关于佛爷的事,大多都是道听途说。她知道佛爷也是盗墓出身,可他更是个纯粹的军人。在他面前,一切都以国家大义为先,为了家国安宁,其他所有的事都可以在所不惜。思柔敬佩佛爷这样心怀天下的人,同时也为他们的家人感到惋惜。因为在家与国之间,他们选择的永远都是后者。   果然如同九爷所说,几天之后,一身便装,颇为狼狈的张副官突然来找二爷,说是佛爷在矿山里受了重伤,请他赶紧过去瞧瞧。   闻言,二爷当场就不淡定了,无奈中又有些恼怒:“你们还是去了!”   面对这样的二爷,张副官没有答话,算是默认了,只央二爷赶紧跟他走一趟,怕去晚了,佛爷会有危险。   事关佛爷安危,二爷自是不敢耽搁,匆忙跟管家交代了几句,便跟着张副官出了门。思柔倒是不要他们相邀,很自觉地跟在他们后面,也一同上了佛爷家的车。   佛爷这一次也是遭了罪,在矿山里转悠了几日,又找了一枚顶针回来,人发着高烧,已经昏迷不醒了。那些诡异黑发镶嵌在佛爷的手指甲里,好像它们原本就是长在那里的似的。看得思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,光是想想,就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瞧这样子,怕是已经长到肉里去了吧?要硬生生地把它们去掉,该多疼啊!   思柔凑到八爷旁边,小声问了句:“那是禁婆的头发么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八爷也压低了声音回道:“许是吧。”   那边,二爷准备好要帮佛爷去除这些诡异的毛发了,吩咐张副官和八爷一定要摁住佛爷,别让他乱动。要三个大男人一起动手,那画面肯定惨烈,思柔不敢看,赶紧溜到外面去,隔着门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。佛爷那一声声的惨叫,让她想起了当年嫂子生产时的情形,听得人的心尖都在发颤。   半个小时之后,里面突然没了动静,思柔心里一个秃噜:难不成这样就挂了?忙把门推开一条缝,自己趴在门缝那儿往里瞧。还好还好,副官没有哭天抢地,也没有拿枪把那两位爷给崩了,应该是已经处理妥当。八爷在给昏过去的佛爷擦汗;二爷坐在火盆边上,用镊子在灰里扒拉着,好似要在里面寻些蛛丝马迹出来。   思柔这才又进了屋,走到二爷身边,瞧瞧他,也凑过去盯着那些灰看。凑得近了,被她突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,随即皱起眉头来:“什么味道?还怪好闻的。”   “该是骨香。”二爷回头瞧着她,无力地笑了:“你倒是闻得到,都烧了。”   “不是说烧禁婆的骨头才会有骨香么?难不成这头发也……”说了一半,思柔突然闭了嘴,禁婆这种东西本就诡异,没人说得清她是怎么来的。既然她的骨头被焚烧后能发出香味来,头发又为什么不可以?不都是她身上的东西么,何必纠结。   这一次佛爷虽然伤得不轻,好在二爷及时出手相救,倒也没有性命之忧。张副官自然是千恩万谢,又派车送他们回府。   回去的路上,许久都没有人说话,好似他们所有的的力气,都在刚才救治佛爷的时候耗尽了一般。二爷握着思柔的手,两个人并肩默默地坐着。   往前过两条街,再转个弯就能看到红府的大门了。二爷突然开口道:“思柔,若我去了矿山,你可会怨我?”   “怎么会?”思柔一把挽住他的胳膊,仰头看着他笑得甜蜜,轻声道:“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会支持你。我说过的,我不希望你以后会为了这件事而后悔。”   二爷也看着她,终于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突然觉得写九爷的时候也蛮顺手该肿么破? ☆、第25章   难得二爷能放下执念答应出山,还在养伤的佛爷不由得松了口气,有二爷相助,矿山之事必定会事半功倍。  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,佛爷突然念叨起来:“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二爷和李家小姐,毕竟他二人婚期将至,此番二爷随我们下矿山调查,不知能否及时赶回来完婚。”   “佛爷尽管放心,思柔虽是女子,却也是个知是非懂轻重的人。此番二爷能出山,她也从旁出了不少力。”解九爷是来探望病人的,此时听佛爷提及,便把之前思柔同他讲的那些话,全都学了一遍。   “想不到她年纪轻轻,竟能有此见地,之前倒是我小瞧她了。”由衷地夸了思柔一句,就见解九爷脸上露出笑意来,佛爷忍不住打趣道:“如此佳人,也难怪你和老八这么多年都未娶,可惜,落花有意流水无情。”   解九爷不自在地咳嗽几声,斜了佛爷一眼,敛了笑严肃道:“想不到佛爷竟然也会开玩笑。”   “玩笑?呵,可不就是玩笑么。”不想说就不说罢,佛爷勾起嘴角笑了笑,也不再多言。对待情爱之事,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过,哪有资格对他们妄加置喙。   佛爷办起事来一向都雷厉风行,即便现在伤势并未痊愈,也不愿长久待在病床上,稍有好转,就命人去请二爷和八爷过府,商议再次下矿山的事宜。   自家人里不乏倒斗的好手,虽然思柔从未参与其中,不过耳濡目染这么多年,对斗里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些。这回二爷他们进矿山,最后无非也是要下斗的,专业倒斗的家伙事自然少不了,而且,那些都是往日用惯了的东西,自有专人准备,她一个外行是插不上手的。   二爷可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,这一趟出去,凶险异常。怎么说,之前自己也帮着外人怂恿了他来着,临到头却半点忙都帮不上,心里总是过意不去。思来想去,便想着去城隍庙为他求个平安符。知道那东西起不了作用,不过安心罢了。   “小姐要想求平安符,该去找八爷才对。”陪在思柔身边,夏荷边走边念叨:“旁人的符也不知道管不管用。”   思柔听了不禁失笑:“八爷这会儿正和二爷他们在一起呢。再说了,都是算命的,怎的就他家的东西管用,别人家的就不管用了?”   “因为八爷是奇门八算,一说一个准,跟神仙似的。好多人都来找他买货,只为算上一卦。”夏荷压着声音说得神神秘秘的,眼里还带着几分虔诚,好似真把齐八爷当神仙了。   “平日里你又不是没见过八爷,不过普通人一个。要说他是神仙,还不如说他神经呢。”都是从小玩到大的,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?八爷的本事她是知道的,可是一旦被旁人神魔化了,就觉得有些变了味道,他们说的也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。   今天恰好是初一,城隍庙这边儿可热闹得很。思柔拉着夏荷的手穿梭在人群中,生怕一个不注意两人就会走散。可不管她们多么小心谨慎,夏荷还是跟人撞上了。只听得她“哎呦”了一声,人跟着往后跌了去,也松开了和思柔拉着的手。   手里一空,思柔立刻回头去找人,正好和霍锦惜对上眼。   真是冤家路窄啊,呵呵!   “怎么是你?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,霍锦惜瘪了下嘴角,眼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和恨意。   想想也是,对霍锦惜而言,思柔是抢走了她思慕的男人的坏女人。之前的绑架,不管是想给她些教训也好,还是真的想要弄死她也罢,反正,霍锦惜又因为她成了众矢之的,不仅被二爷所伤,还被她这个“坏女人”在背后使阴招,失去了霍家当家人的位置。霍锦惜恨她,很正常不是吗?   “这里又不是你们家院子,只许你来,不许我来。”霍家的女人难缠,思柔也不想和她多做纠缠,走过去拉了夏荷起来,便准备离开。   唉,今天出门没看黄历,不宜出门啊!   “怎么,撞了人就想这么走了?”霍锦惜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,之前因为她吃过大亏,今天竟这么巧就遇上了,虽然不能弄死她,但至少能让她在人前失了脸面,也算出口恶气。说着话,霍锦惜就上去把她们主仆给拦了下来。   要找茬啊这是!思柔微眯起眼睛,把霍锦惜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,对夏荷道:“夏荷,不是小姐我不帮你,刚才确实是你撞了人在先,还不赶紧给霍三娘陪个不是?”   夏荷忙上前一步,弯腰行礼道:“霍三娘,刚才是奴婢的不是,在这儿给您赔礼了,还望您能宽宏大量,不要跟奴婢计较。”   “我是什么身份,你是什么东西,也敢这样跟我讲话?”霍三娘说着冷笑一声,看着思柔道:“不知道你这当主子的平时是怎么教下人的,一点儿规矩都没有。你要是不会教,我倒是可以受点累,帮你教训教训她!”   说完,霍锦惜身边的几个随从就要上前去扯夏荷,吓得她连忙往思柔身后躲。   “霍锦惜,你别太过分!”挡在夏荷前面不让对方靠近,思柔的脸色很不好:“夏荷虽是个丫头,可她毕竟是我李家的人,我是惯着她还是训她,那是我李家的事,没你在这儿指手画脚的份儿。”   “呵,你们撞了人倒还有理了?”霍锦惜俯身凑到矮自己半个头的思柔耳边,小声道:“除了李家小姐的身份,你还有什么本事?用你那些个狐媚招数勾引男人么?”   “你这是故意找茬了?别看你们人多,真要闹起来,指不定谁吃亏呢。”压着嗓子说完,思柔勾起一边的嘴角,笑得有些坏,又有些高深莫测。   霍锦惜轻挑眉头,往后退了些瞧着她,那副娇滴滴的模样,还能在自己手里讨了便宜去?只当她在故弄玄虚,根本没往心里去。她一心想着要思柔当众出丑,便高声道:“只要你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陪个不是,再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丫头,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。”   “你是过去了,可我过不去。”要她听话,没那么容易。思柔一边将夏荷拉过来紧挨着自己,一边小心打量四周的情况。“霍锦惜,你已经不是霍当家的了。劝你一句:得让人处且饶人,别那么嚣张,免得引火烧身。”   “口气不小啊!今天我就偏要教训这个丫头,我倒要看看,你能把我怎么着?”   说完,霍锦惜一挥手,就有人上去要抢夏荷,可没等他们走拢,就见思柔一抬手,竟将枪抵在其中一人的头上,吓得他不敢动弹。   上次被绑之后,思柔可是好好的痛定思痛了一番。自己是什么性格,她心里清楚得很,前一世当包子受些闲气也就罢了,可这一世不行,世道太乱,活着本就已经够艰难的了,她可不想被当做蝼蚁,任谁都能踩上一脚。   想想她家二哥那股子狠劲儿,她这么窝囊,岂不是辱没了他的名声?因为自己的窝囊和无能,二爷已经受过一次伤了,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。所以,她要变强,不能给李家丢人,更不能拖二爷的后腿。是该学些能傍身的本事了。思来想去,三爷会使枪,而且枪法也还不错,自己若是去央他,他肯定会爽快地答应的。   一听她说想要学枪,三爷果然一口应下,当天就带她去选了把小巧的□□防身,没事就教她打靶。时间一久,她倒也学得像模像样的了。想不到,今天还真排上了用场。   原本在霍家人拦住思柔主仆的时候,就有好事之人围在四周观望。李家和霍家同属九门,平日里没人敢去招惹他们,这会儿见他们自己人闹起来,吃瓜群众自然是愿意来凑这个热闹的。不一会儿,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。   人群里有知情的人小声议论,说李三爷虽然狠戾,可他们家这位小姐却是个软柿子。上次被霍锦惜给扔进斗里,险些丧了命。要不是霍家迫于二爷、三爷的权势,霍锦惜又怎么会从当家的位置上下来?明眼人都看得清,今天霍锦惜就是故意找茬,只可惜,李家小姐根本就斗不过她。  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,思柔竟一枪抵在霍家小厮的头上,拿枪的手又平又稳,眼里也透着一股子狠劲儿,那模样,倒像是常年使枪的。唬得围观的众人惊呼出声,纷纷往后退,怕被血溅一身。   霍锦惜倒是不信思柔真的敢开枪,冷笑着迈步朝她走过来,边走边道:“是从三爷那儿偷拿出来的吧?知道怎么用吗?给别把自己给……”   “砰”,枪响了,正好打在霍锦惜脚边的泥地里,离她的高跟鞋不到一指宽的距离。还在看戏的人群里又发出整齐的惊叫,后退得更远了,留下一大片空地给思柔他们。   没想到她真的开了枪,霍锦惜忙停下脚步,紧抿着薄唇盯着思柔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道:“你想杀我?”   常年在刀尖上讨生活,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,除了练就一身本事,也让她的感知比旁人更灵敏,就在刚才,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。   另一边,思柔趁乱带着夏荷跟霍家的人拉开距离,拿枪的手却一抬,瞄准了霍锦惜的胸口:“就算是,也是你逼我的。霍锦惜,我劝你最好就此作罢,要是再纠缠不休,我打的可就不是地上的土了。”  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,更何况是她!   不过,总会有些自以为是又不长眼的,分分钟上门去送死。见她正和霍锦惜说话,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女人,瞧那穿着打扮该是霍家的,仗着自己有些身手,就要上前去夺思柔手里的枪。   夏荷最先看到她,惊叫一声:“小姐小心!”   思柔慌忙转身,同时,胳膊调转方向,下意识地扣动扳机。随着枪响,那女人也应声倒地,肚子上好似开了一朵炫目的血色红花。看着那女人在地上抽搐,思柔也慌了神,可她依旧死死地握紧□□,枪口笔直地指向霍锦惜。   “杀人啦!”   人群顿时乱作一团。   伤了霍家的人,霍锦惜更不会放过自己。思柔仗着手里的枪,和霍家的人僵持着。思柔心里明白,他们这样僵持不了多久,到最后,不过是死伤更多的人,而李家和霍家的积怨只会更深。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,她在等,等人来打破眼前的僵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这一章算是一个转折 ☆、第26章   城隍庙前剑拔弩张,人们都远远地观望着,谁也不敢贸然上前。   思柔举枪和霍锦惜的人对峙着,一边还得护着身后的夏荷,紧张得掌心全是汗。怕手滑握不住枪,她由单手举枪变成了双手握枪,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,谁要是敢稍有动作,她都会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。   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,霍锦惜示意自己人不要轻举妄动。中枪倒地的霍青已是出气多入气少,她也没让人上前去看一眼。做她们这买卖的,从出师那一天就知道,自己会是这个下场,像今天这般死了,总比折在斗里强上十倍百倍。   两边僵持不下,时间几乎静止了。思柔在等人来打破眼前的僵局,而霍锦惜,则是在等思柔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,自动败下阵来。   不过,老天似乎更加眷顾思柔,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人突然闯了进来,他来得似乎有些蹊跷,又好像在情理之中。刀尖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“呲呲”声,顿时吸引了场中几人的注意。   思柔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,又回头注意起霍家众人的举动来,生怕有人会趁她走神之际动手。因为对面的霍锦惜一直都没有动,正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呢!   “是黑背老六。”一个随从附到霍锦惜耳边说了句,又连忙后退两步,回头去看黑背老六。   这个时候,他怎么来了?为什么来的人偏偏是他?霍锦惜蹙起秀眉,缓缓地转过身去。   黑背老六同属九门,大家都称他一声“六爷”,可是,九门其他几门却没有同他特别交好的,就连脾气最好,交友最广的狗五爷都同他只是泛泛之交。说起黑背老六这个人,原是关中的一名刀客,来到长沙后因一身功夫和一把快刀而得名,一度有传言说他“闹市一路过,沿街落人头”,可见他的刀有多快。   六爷沉默寡言,为人也极低调,可谓是让九门中其他人望尘莫及的。平日里也不见他捯饬自己,总是蓬头垢面的,看上去像个乞丐,更像个疯子。不过,那些把他当乞丐、当疯子来欺辱的人,都死在了他的刀下。   因为六爷的性子难揣摩,又不愿与人交流,所以,此时霍锦惜见到他,反而有些头痛。待会儿要是和他闹起来,他手里那把刀可不是用来看的,他们可得放机灵些,莫要触了霉头。   六爷拖着刀,沉着脸走过来站到他们两方的当中,声音不大却有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:“你们吵到爷睡觉了,赶紧滚!”   “三娘。”随从小声唤了声霍锦惜,似在等她下令。   霍锦惜不甘心地看了思柔一眼:“今天你运气好,不过,这笔账,”说着,她指了指已经没气了的霍青,又道:“我会去找三爷讨个说法的。”   说完,她让人带着霍青的尸体,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。   等他们都走了,确定没有折返或者躲在一旁伺机报复,思柔这才把枪放下来,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上。刚才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,思柔紧张得几乎都忘了要呼吸,直到这时,她才松口气,顿觉自己浑身都在发颤,怎么也停不下来。   瞧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,六爷从鼻子里冷哼一声,道:“胆子这么小,还学人开枪杀人,你哥要是知道了,还不得气死。”   抬头看了眼六爷,思柔不仅不恼,反而还笑了:“可不得气死么,呵呵呵……”   她自顾自地笑得是没心没肺,六爷看着她也跟着笑了两声,接着又好像突然就不耐烦了,板起脸来喝道:“还不快走?别打扰爷晒太阳,走!”   夏荷被他喝得一哆嗦,忙把自家小姐扶了起来,小声念叨着:“小姐,我们走吧,快走吧!”   拍了拍身上的土,思柔朝六爷鞠了个躬,道:“六爷,今天承您的情,谢了。”   六爷好似没看到,抱着刀斜躺在城隍庙大门外,仰着脸,被冬日暖暖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。对着思柔那边挥挥手,不耐道:“走吧,吵死了。”   思柔倒也不跟他计较,拉了夏荷走了。其实,在她的印象里,六爷和她二哥还挺像的。都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离不弃,都是脾气古怪地让人捉摸不定,都是过得刀尖舔血的生活……只不过二哥运气比六爷好些,又或许,是他们二人追寻的目标不一样,所以,她二哥才有了如今偌大的家业,有妻儿相伴左右。而六爷依旧还是孤身一人,也没什么家业,陪在他身边的,除了那把刀,就只有没名没分的白姨了。   假寐的六爷目送她们主仆二人走远,突然翻身站起,悄悄跟在她们身后。说到底,他还是不放心,怕霍家那女人不会善罢甘休,半路上再为难这丫头。   六爷还记得,那年也是这个时节,他也是在这城隍庙外晒太阳。尽管身边往来的人很多,可一个个却都离他远远的,深怕这个看似疯癫的乞丐会缠上自己,惹出麻烦来。对世人异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,六爷倒是一点都在意,只觉得阳光甚好,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让人昏昏欲睡。   在他迷迷糊糊间,觉得有人用手在戳自己,睁眼就见一个粉嫩嫩的小丫头冲自己笑,她手里还捧着一张油纸,里面放着两个包子。   “给你。”小丫头把油纸放到六爷怀里,同他摆摆手,蹦蹦跳跳地跑开了。六爷瞧着她跑去牵着一个女人,那女人,好像是李家的。   其实,那天思柔同大奶奶来城隍庙上香。路过门外时,大奶奶指着躺在那里的六爷,便同她讲起了六爷千里救白姨的那段往事,言语间,莫不是对白姨的羡慕。思柔知道六爷的结局,英雄末路,说不尽的悲凉。上完香出来,见六爷还躺在那里,她便央大奶奶买了包子给六爷送了去。   思柔怎么也想不到,因为当年送出去的两个包子,今日竟会救自己于危难之中。   “思柔小姐,你没事吧?”陈皮走在路上,听人说起刚才城隍庙外的一幕,慌忙赶来找思柔,此时见她安然无恙,方才松了口气。   “没事,”思柔浅浅地笑道:“还好遇到了六爷,不然,今天可真的麻烦了。”   六爷,黑背老六?陈皮忙抬头往思柔她们过来的方向张望,刚才,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,和黑背老六极为相似呢,这会儿怎么又不见了?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?   陈皮点点头,道:“没事就好,师父已经回府了,特意让我过来找你。”   “找我?他们这是商议好了?”   应该是吧,思柔心里已有了答案,也不再多言,坐上陈皮叫来的黄包车,一路直奔红府。等见到二爷之后,她才突然想起,今天本是为求平安符才去的城隍庙,却因霍锦惜,平安符没求到不说,还惹出那么多事,真糟心!   出发的日子已经定好了,而且,这次除了二爷和八爷,佛爷带的都是自家的亲信,个个都是倒斗的好手,加上装备齐全,他们对此行倒是颇有信心。   不过,这次去矿山找寻线索,时间肯定不会短,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进入腊月了,初六那天肯定是回不来的,对此,二爷实在是觉得对不起思柔。   “自古情义难两全。此行,你们是为了整个长沙的老百姓,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怎么会怪你怨你呢?”细心地帮二爷整了整衣服,说实在的,平日里见惯了他穿长衫,突然换了身西式的皮夹克,气质不一样,倒也养眼得很。思柔看着二爷暗暗地发着花痴,眼角眉梢都是笑,庆幸着眼前这个男人终究会是自己的。  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笑,二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,揽住她的腰,笑道:“笑什么呢?”   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正觊觎他的美貌呢?思柔摇摇头,秒变正经脸:“小心些,旁人能做到的,就不要强出头,知道么?”   “知道。”二爷点头应了声。   偎进他怀里,思柔继续道:“别受伤了,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!”   “嗯,我会小心的。”在她额头印下一吻,二爷许诺道:“等我回来,我们就成亲。”   “好啊。”思柔应得爽快,心里却在默念:穿越大神你听到了么?是时候该展现你的强大威力了,千万千万要让二爷平安回来,不要让我这个穿越女主变成狗血女主,知道么!   二爷他们走了,接下来的日子,对思柔来说有些乏味。   期间,霍锦惜确实带着霍青的尸体上门闹过,却不敌三爷强大的流氓气,一阵乱枪打得他们再也不敢上门。思柔在一旁看了,恨不得对二哥浑身散发的王八之气俯首膜拜,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赶不上他的十分之一了。   从此后,每次思柔出门,三爷都会派几个手下扛枪跟着,旁人见了,都是远远地躲着走,谁还敢上前惹事?虽然此举让思柔颇为无语,不过,二哥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,而她也不想再出现上次在城隍庙外的情形,也就默许了。   不过,这段时间还发生的另一件事,却让她隐隐不安。   陈皮杀了四爷。   九门里有个规矩,不论什么人,只要有本事能灭了哪一门,便可取而代之。   陈皮有野心,也很有本事,这些思柔都知道。第一次遇到他,就被他一身的功夫给惊到了,加上这些年他跟在二爷身边,陈皮肯吃苦,所以,他学到的东西可不止一点半点。   之前也曾听说他暗暗积攒了些势力,凭他现在的能力,要在九门里占一席之地并不为过。更何况,他原本就是九门的陈皮阿四呢!   只是,他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?因为佛爷、二爷都不在长沙城中,没人能牵制住他么?还是说,他受了什么人的挑唆?如今的陈皮可会满足于当他的“四爷”,或者,他有更大的野心,灭掉四爷一门,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呢?   思柔头痛了,虽然她有作弊器,可是时间过得太久,很多细节上的事情,她都记不清了啊…… 作者有话要说:  在本文中,陈皮不会爱上女主,却记得当年那碗面的恩情。说实话,陈皮为人虽然狠辣,杀人不眨眼,但还是重情重义的!!! ☆、第27章   “爷,有人送帖子来了。”   小厮双手递了张烫金的拜贴给陈皮,陈皮没有伸手去接,很随意地瞥了一眼,翘着脚坐在椅子上冷笑道:“又有人送帖子,这一次又是谁啊?”   “是李府的小姐。请爷下午去听雨阁饮茶。”像是知道陈皮会问,来递帖子的人交代得很清楚,小厮答起来也顺当。   “嗯?”陈皮对这个答案很意外,他没想到,送拜帖的人竟然会是她!不过,仔细想想,倒也有些明白她此举的意图。陈皮接过帖子,打开来仔细看了看,便吩咐人备车,自己则去换了身衣服,是时候该去跟她谈谈了。   此时听雨阁二楼的一间包厢开着窗户,从窗口望进去,里面坐着的人正是思柔。在她身后,站了个略显瘦削的中年男子,穿了件藏蓝色的锦缎棉袍,低垂的眼里透着几分精明,这会儿,他正毕恭毕敬地将这些天打听来的消息,一五一十地说给自家小姐听。   思柔静静地品着茶,一边听一边望着窗外有些出神,左手的食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。   看来现在的陈皮,还没有她记忆中那么丧心病狂。此番他杀四爷,又占了四爷的宅子,确实是受了旁人的挑唆,不过,到最后,他竟然放过了四爷的妻女,没有赶尽杀绝,倒也有些出人意料。不过,他才刚坐上四爷这个位置,许是还没有施展开吧,往后时间还长,指不定陈皮会变成什么样。想起天真初见“四阿公”的场景,老头儿不是挺有份儿的么?和现在的陈皮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呢!   想到这儿,思柔突然勾了下嘴角,回头问了句:“对了,近来霍锦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?”   “没什么大动作。不过,”男子顿了顿,抬眼看着思柔,等她微微回头才又接着道:“她最近和陆建勋走得挺近,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。还有四爷那件事,好像也跟这个陆建勋有关系。”   “哦?”陆建勋么?没什么印象。思柔挑了挑眉,问道:“这个姓陆的是什么人?”   “说是从南京来的特派员,协助佛爷管理长沙。不过,此人和佛爷政见不同,向来都不和。”   原来是上面派来监视佛爷的,想必是没抓住佛爷的把柄,就想从其他几门里着手,专找平日里和佛爷不睦,以及有野心、想上位的后辈来拉拢关系。最终的目标,不过就是想把佛爷从布防官的位置上拉下来。   这种小人,又有背景,自然是不能同他硬碰硬的。既然他在背后玩阴的,自然是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最好,提前提防着些,免得事到临头乱了阵脚。思柔抿了口茶,吩咐道:“找几个机敏的弟兄看着这个姓陆的,有什么动静及时来报。”   “是。”   “霍锦惜那边也继续盯着,让弟兄们小心些。”   “是。”   男子领命退了出去,思柔起身走到窗边站定,刚好看到陈皮从车上下来。这小子,不过才短短几天时间,模样倒是变了不少。剪裁合身的衣衫,用的是上好的料子,腰上那个装铁弹子的布口袋,如今也换成了貂皮的。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从伙计,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,派头十足。果然是一副少年得志,意气风发的样子。   陈皮让手下在听雨阁外面候着,自己一个人进去见思柔。待他推开包厢的门时,就见思柔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看着他。   在他愣神的时候,就听思柔开口说道:“如今我是该称你一声‘四爷’呢,还是同之前一样,唤你做‘陈皮’呢?”   “思柔小姐说笑了,在您面前,陈皮永远都是陈皮。”陈皮谦和地应着,嘴角一勾,露出笑来。   这笑容倒是跟原来一样,没有变。思柔也跟着他笑了,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:“坐吧,这里也没有外人,不用那么客套。”   陈皮也没推辞,朝思柔点点头,坐在了她指的那个位置上。思柔沏了杯茶递过去,陈皮接过来就喝了口,自嘲道:“陈皮是个粗人,小姐却邀我来这么雅致的地方喝茶,浪费了。”   “我一直都当你是自己人,既然是自己人,哪怕是一掷千金也不会浪费。”思柔放下茶壶,看着陈皮不再说话。   被她盯得久了,陈皮反而开始沉不住气了:“小姐今日相邀,是要怪我杀了四爷么?”   思柔摇摇头,笑道:“以你的能力,四爷这个位置,还是坐得的。”   她的话让陈皮有些意外,又有些感动。从四爷被杀的那天起,江湖上流言四起,说什么的都有。可是能真正肯定他的,思柔是第一个,陈皮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。   不管旁人怎么说,他都不会放在心上,因为,在陈皮心里能让他打从心底尊敬的,一个是当年愿意给他这个小乞丐一碗面吃的思柔,另一个就是这些年来悉心教导他的师父。所以,他虽然在别人的挑唆下杀了四爷,却还是担心师父回来会责怪他。   “可是,师父他……”   “你师父也想你好。做徒弟的有出息,当师父也有面子啊。”见他还能担忧着二爷的看法,思柔暗暗松了口气,忙宽慰陈皮几句,接着话锋一转:“不过,你也知道二爷的性子,这件事,他免不得会责怪你几句,我只望你能记得二爷之前对你的好,莫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,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。”   “小姐放心,陈皮虽然没读过多少书,可还分得清好歹。”陈皮明白思柔的担心,忙道:“您和师父的恩情,陈皮铭记于心。”   知道陈皮是个说一不二的人,如今有了他的保证,思柔也能把心放回肚子里去:“有你这句话就够了。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这番话。”   陈皮翘着脚坐在茶楼包厢的窗沿上,一只手拿着茶碗慢慢地喝着。说实在的,他分不出茶的好坏,再好的茶对他而言,也就是带些苦味的水罢了,真正要喝起来,有时还不如清水解渴。不过,今天这么慢悠悠地喝着,倒是让他喝出些许滋味来,其中的苦涩只能自己体会,无法跟旁人述说。   楼下,已经出了茶楼大门的思柔走了几步便停下来,回身抬头看着楼上的陈皮。恰好这时陈皮也看了过来,朝她举了举手里的茶杯,两人相视一笑。   再转身,思柔便敛了笑,神情看上去有些惆怅。而她身后,陈皮脸上也没了笑容,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,手一扬,茶杯摔得稀碎。   一切都变了。   当年的小乞丐如今成了九门的四爷,而当初让他拼命相护的女子,也不再单纯无害。不过,他们都没有错,他们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罢了。   今天在茶楼里的谈话,成了他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。陈皮知道,只要他能够信守承诺,李家就能保他稳坐九门四爷的位置。他要的,是一个机会;而她要的,是一份心安。   几天之后,去矿山的人突然回来了。算一算日子,这趟矿山之行用的时间并不多,要么就是一切顺利,所有问题迎刃而解;要么就是遇到了难题,没什么收获。等见着他们的的面,思柔立马从他们的表情里猜出了结果。   有了二爷的加盟,刚开始一切都还顺利,什么机关陷阱都没能难住二爷。可惜,他们都已经到了斗的核心位置,眼看就能解开谜团,却被挡在了最后那道墓门之外。这个墓门设计得极为精巧,须有钥匙才能启动机关。   其实,对于九门中人来说也算不上是难事,几捆炸/药就能解决。不过,这斗和整座矿山相连,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。加上之前因为挖矿,矿山早已千疮百孔,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塌陷,若是再炸,稍有差池就会造成山崩,所有人都会被埋在矿里面。   “是什么样的钥匙?就没人见过或是知道些线索的么?”瞧把他们一个个给愁的,肯定是极难找的东西,思柔也跟着犯起愁来。   二爷看着她笑得有些疲惫,摇摇头,道:“是不太好找。不过,消息已经放出去了,应该很快就有线索的。”   很快?瞧你们这样,她怎么就不信呢!尽管在心里吐槽,思柔还是乖巧地点头道:“那就好。”   佛爷可没有二爷乐观,而且,他们心里都清楚,如今只知道这斗大致是南朝的,以及一张墓门上安放钥匙处图案的拓印,其他的线索却是一概不知,真要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,谈何容易!   而且,佛爷坚信,最后这道墓门后面,藏着的东西就是日/本/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。他们要么抢先把东西拿到手,要么就是毁了那东西,否则,被对方抢了先定是后患无穷。   忍不住自己那点好奇心,思柔凑到佛爷旁边瞧了瞧那张拓印。图案有些模糊,并不好辨认,整个拓印呈圆形,像是某种图腾,又像是个变异的八卦,似乎还刻有篆字……   眨巴眨巴眼睛,思柔盯着拓印的某处仔细辨认着,不自觉地越靠越近。佛爷察觉到她看得认真,似乎瞧出血端倪来,便将拓印移到她面前。   “你们看,这里,这个是不是一个‘子’字?这边这一个,是‘鸟’字么?”字体太过花俏,看得思柔眼花,她也不敢确定,忙把其他人叫过来确认。   “上面有字吗?”八爷诧异道,忙和二爷凑了过来。   在思柔的指引下,几位爷也都瞧出些门道。确实有三个篆字隐藏在图案之中,繁杂的字体和图案连着,加上拓印得不清楚,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图案的一部分,根本没想到会是字。   经过仔细的推敲和确认,最后他们可以肯定,拓印上的几个篆字是一个名字,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名字——青乌子! 作者有话要说:  各位觉得女主看着很憋屈的亲,阿紫只能说:这一篇不是爽文,谢谢~~ ☆、第28章   青乌子是个类似于传说的人物,历史上是否真有此人,至今也没有定论。如今在矿山古墓中,竟找到一个同他有关的印记,让人不知该喜还是该悲。   不过,既然发现了这条线索,总比瞎找要强得多,佛爷当即派人去寻找有关青乌子的线索,只盼着能找到对他们有用的。可转眼又是好几天过去了,传回来的消息和拓印都没什么关系,佛爷免不得着急上火,脾气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,旁人看在眼里也着急,除了再多派人手追查之外,也是无计可施。   与此同时,思柔收到了一封由北平寄来的信,里面还附了张请柬和图册。以为是小寒要结婚,思柔为此还激动了一把,可仔细看过才知道,原来是新月饭店将要举办一场拍卖会。眼瞅着就要过年了,新月饭店趁此机会,狠敲那些达官显贵、土豪乡绅一笔,还真是会做生意。   眼下矿山那边的事未了,二爷整天忙得不可开交,思柔也没心情北上,明知小寒是想借此机会和她见面聚上几天,她却只能重色轻友,对不起小寒了。   提笔给小寒回了封信,除了抱歉之外还约定来年相约,思柔便让春兰去找个腿脚利索的小厮,尽快把信送到邮局去。随手拿起随信附赠的图册翻看,思柔一边感叹,新月饭店还真是有钱,一本图册竟能印得如此精美。   想不到他们的拍品会有这么多,古玩字画、珍贵药材,什么东西都有。其中,不少物件儿都是从斗里出来的,看来,新月饭店的生意做得也很广嘛。   思柔越看越觉得有意思,遇到自己喜欢的物件儿,就会仔细看看相关介绍,然后感叹一声“可惜,咱俩没缘分啊”,遗憾地摇摇头,接着又往后翻看。不经意地瞥到图册右下角的一只南北朝的貔貅印玺,思柔突然倒吸一口冷气,这印玺的图鉴看着好眼熟,难不成就是……   双手紧紧抓着图册,思柔跟捡了宝一样,赶紧去找二爷邀功。路上,恰好遇到春兰带着小厮正往这边走,见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,急得直跺脚:“小姐,你去哪儿啊?穿那么少,当心着凉啦!”   “春兰姐,那信……”小厮见春兰要走,忙叫住她。   “信什么信啊!小姐都跑了,不寄了!”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,春兰没好气地吼了声,就急匆匆地回屋给小姐拿件外套,可衣服拿到之后她又懵了,小姐这么急是去哪儿啊?让她上哪儿找人去?春兰仰天长叹一声,算了,碰运气吧!   知道这些天那几位爷都聚在佛爷家,思柔也不含糊,一路跑着过来,累得直喘气。许是这几天常进出佛爷家,守门的侍卫都认得她了,见她来也不阻拦,还动作整齐划一地敬了个礼,唬得她连忙回礼。   “你们看,是不是这个!”带着一身的凉气冲进佛爷家的会客厅,也来不及跟众人打招呼,思柔只顾着扬手里的图册,献宝似的。   这几天,不管佛爷怎么急,也是束手无策,心里窝着一团火。听她喊的这一声,忙上去把图册接过来,一时间着急也没能找到正确的位置。   见他翻得没个章法,翻来覆去好几次,思柔的急脾气也上来了,一把抢过来嚷道:“瞎翻什么啊?在这儿呐!笨死……”  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,思柔赶紧噤声,侧过头小心去瞥佛爷,谁知他好像没听见似的,边看图册边走到办公桌前,拿出拓印和图鉴仔细比对。   “出门也不知道多穿些,冻着了可怎么办?”二爷过来貌似责备地刮了下她的鼻子,然后又无声地对她道:“乱讲话。”   刚才一激动就怼了大佛爷,思柔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,冲着二爷吐了吐舌头,随即扬起笑来,也用嘴型回了他一句:“以后不敢啦。”   二爷看着她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,将她带到沙发上安置好,又倒了杯热茶过来:“暖暖身子。”   一旁的齐八爷、解九爷和张副官默默地看着他们秀甜蜜,三个单身汉默契地追随着佛爷的脚步,跟着去研究拓印,心里却在暗暗吐槽:这两人,也不怕把我们给齁死。   印玺和他们带回来的拓印图案相同,佛爷就开始打听起拍卖会的事情。思柔对着众人神秘一笑,又拿出一样东西来:“我这儿还有一张拍卖会的请柬。”  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,佛爷暗喜,伸手就要去拿,却被思柔抢先一步给收了回去:“这上面写的可是我的名字,而且,新月饭店的人几乎都认识我,要是我本人不去,这张请柬就如同废纸。”   佛爷本就不是强取豪夺之人,而且她都这么说了,定然不会有假。虽然心里挺着急,可表面上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,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喝了口,才慢悠悠地问道:“既然李小姐同新月饭店的人熟识,可否请他们再送一张请柬?”   思柔想了想,摇头道:“恐怕不行。新月饭店每次举办活动,都是提前拟定好邀请名单,再发的请柬,没有后续再补的。”   “这……”佛爷为难了,印玺无论如何他都要弄到手,这事还得思柔帮忙才行。略微沉吟之后,佛爷坚定道:“拍卖会我一定要去。”   再次把请柬拿出来,思柔把它递到佛爷面前,有些艰难地说:“其实,被邀请的人可以携伴同往。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,不过,佛爷您真的要去,就只能和我一起去。”   越往后说,思柔的声音越小,话还没说完,她已经回头盯着二爷瞧,笑得很是诌媚:这破事儿真不能怨我,你不会生气吃醋吧?   对于思柔的建议,佛爷没有答话,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吭声,一个个的,全都偷眼去瞧二爷的反应。   最怕空气突然变安静……   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,二爷掩饰地咳了两声,打破眼前的尴尬:“新月饭店发出去了那么多张请柬,我们就不能想办法再弄一张来?”   “二爷说的有理。”解九爷连忙把话接了过去:“这事儿简单,我立刻派人去打听打听,你们等我消息。”   解九爷说完就要走,临走前,还责备地瞪了思柔一眼。   接收到解九爷的眼神,思柔连忙低下头去,悄悄地瘪了瘪嘴。凶什么凶,难怪找不到女朋友,哼!   话说,青乌子的遗物不好找,可新月饭店的请柬找起来还是挺容易的。不出两天,这事儿就有了回音,说是一个从西北来的富商叫彭三鞭的受邀参加拍卖会,他的手里肯定有请柬。彭三鞭此人倒是有些名头,可惜,都是骂名、恶名罢了。佛爷、齐八爷都曾听过他的事情。解九爷说得清楚,想要对方乖乖交出请柬是不可能的,他们要去拍卖会,只能智取。   什么智取,其实就是去偷呗。坐在一旁的思柔翻了好大一个白眼。   碰巧的是,彭三鞭坐的火车会路经长沙城,要想取得请柬,那时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。二爷功夫最好,偷请柬这事儿还得他出手;八爷虽然没武功,可人家能说会道,扮个算命的都不用化妆,探路这事儿就交给他了;至于佛爷嘛,气场太大,太显眼,作为后招协助二爷,若是失手,直接杀人取请柬。   怪不得外面都说解家人精于计谋,今天听他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,还列了个获胜要素一二三,连火车途径武昌时,会有几个山洞思,过哪个山洞的时间最长,好让他们动手都计划好了。思柔在旁边听着,不由得暗自咂舌:还好跟他是友非敌,要不然,得罪了解九被他给盯上,估计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   一切安排妥当,大家要做的就是等。  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,去了北平那么多次,唯有这次,让思柔莫名兴奋和紧张。因为她瞒着所有人,悄悄地又布下了后招。   其实,解九爷的安排可谓的天衣无缝,却还是有个bug。他们只想到在火车上怎么偷请柬,若是失手便杀人灭口,若是成功便尽快撤离。可他们有没有想过,佛爷可是冒名顶替,要是正主跑到新月饭店去闹起来,他这个冒牌货岂不麻烦?   事情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落,绝不能留下后患。不管这一次偷请柬顺不顺利,彭三鞭都必须得死。安排妥当可靠之人去做这件事,思柔这才算是真的放了心。   出发时,思柔一个人上了火车。他们约好,等火车过了武昌之后相聚。   但愿一切顺利。   从未觉得一个人坐火车会这么难熬,越是接近武昌,那种煎熬的滋味越是强烈,紧绷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。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,出现了各种待会儿相见的场景,有好的,也有不好的。思柔焦躁地用额头去磕玻璃窗,又强迫自己深呼吸镇定下来。   各种把戏都快被她玩遍了,车厢的大门嚯地被人打开,吓得她怔怔地看着来人愣了好几秒。等她反应过来时,已经被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。   “回来啦,一切还顺利吧?”嘴里这么问着,答案对她而言却并不重要。在他怀里使劲儿地蹭蹭,嗯,这种实在的感觉真好。   刚刚还在跟人搏命,这会儿却能安心地搂着她,二爷松了口气,不禁笑了起来,应道:“还好,都办妥当了。”   另一边,齐八爷的声音响了起来,说不尽的委屈幽怨:“顺利什么呀?那火车开得那么快,你们硬要我跳,我……”   “闭嘴!”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抱一会儿了?思柔吼了一嗓子,依依不舍地离开二爷的怀抱,回头就看到齐八爷狼狈地样子,以及他那副欲哭无泪的憋屈模样,马上换了副笑脸,对他道:“你先坐会儿,待会儿叫些好酒好菜,给你压压惊。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下一章,启月要见面了哟~~ ☆、第29章   往年这个时候,她都是收拾行装,踏上站台准备返家,而今天,她是来北平办要事的旅人。相同的站台,相同的景色,不同的只是心境罢了。   二爷贴心地扶她下了车,思柔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笑。派出去的杀手回来了,在车上时已经同她打过照面,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,接下来就要看佛爷自己的发挥了。按照之前的计划,二爷陪着她前来会友,佛爷和齐八爷则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彭三鞭和手下,他们根本就不认识,下车的时候也是分开走的。演戏嘛,当然要全套。   “李小姐,红爷,二位一路辛苦。我是新月饭店派来接二位的,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。”还没走几步,迎面过来个年轻人,他一边自我介绍,一边从二爷手里接过行李:“小姐也来了,在那边等着李小姐呢。”   这人看着眼熟,确实是星月饭店的伙计。思柔点头跟他道了谢,回头对二爷笑道:“小寒是我读书时最好的朋友,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。”   “好啊。”二爷多次听思柔提及此人,在北平的时候,若不是有这位尹小姐照顾,思柔不知道要吃多少苦,此番见面,还真要好好感谢她才是。   跟在接车人身后,二爷一直小心地将思柔护着,两个人偎在一起有说有笑的,让人看着羡慕得紧。突然,听思柔又惊又喜地“呀”了声,开心地往前跑了几步,边跑边还在招手。   想必是那位尹小姐来了。二爷朝着思柔看的方向望过去,却没见到什么小姐,反而看到一个穿西服打领带,戴着墨镜,打扮新潮却有些流里流气的小少爷快步跑过来,当着他的面一把抱住思柔,吧唧在她脸上啃了一口。   “你!”一切发生得太快,饶是二爷身怀绝技也没能阻止,怒喝一声,上前就掐住来人的脖子,恨不得当场把他给掐死。   刚被人轻薄了的思柔一把抓住二爷的手,急道:“别!她就是小寒!”   二爷一怔,回头去看被自己掐住的人,却松了手上的力道。   “我真是女的。”险些被人拧断脖子,尹新月倒是一点也不慌,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退下。过去亲昵地挽着思柔的胳膊,又指了指对面的二爷,埋怨道:“会武功的?你不早点说!差点儿吓死我!”   “没说过吗?”思柔检查着新月的脖子,还好,只是有点红而已,并没有伤着筋骨。松口气的同时,她也不忘道歉:“好像是没说过,可能是之前忘记了,怪我,对不起哦。”   “对不起,刚才……都是误会。”尴尬地笑了笑,二爷看了眼做男装打扮的尹小姐,再看看弃自己而去的思柔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   新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,也笑了:“没事没事,以前我跟小柔闹惯了。刚才也是我一时没控制住,忘了今天这身打扮不合适,哈哈哈。”   听了新月的话,二爷突然有些明白,为何思柔会和她如此要好,不由失笑:这两人,都一样的没心没肺。   两个久未谋面的女人碰到一起,自然是叽叽喳喳有着说完的话。思柔奇怪新月今天的打扮,新月委屈又不满地把嘴一瘪,这才跟他们说了实话。原来,今天她不仅仅是来接自己的好姐妹,更重要的是看一个人,而那人,是她尹新月的未婚夫。   听她的语气,整个北平火车站已经布满了她带来的手下,要是对方入不了尹大小姐的眼,打一顿都是轻的,能打死是最好。听得思柔和二爷面面相觑,原以为对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,细问之下才知道,他们根本连面都未曾见过。不过是新月不满父亲的决定,把自己许配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,在她看来,那个男人答应了这门亲事,肯定是另有所图!绝不是什么好东西!   直接打死真的好么?谋杀亲夫什么的,莫要把他家思柔给教坏了。二爷暗自琢磨着,抬头一看,就看到眼前两个女人正挤在一起,躲在柱子后面偷看,二爷不禁蹙起眉头:啧啧,怎么连动作都这么像?   站台的另一边,还有几个接车的人在等候,他们举了个牌子,上面写着三个字“曲如眉”,取自生查子中的“新月曲如眉”,其中不仅暗含尹小姐的名字,整首诗还含有更深层的寓意。看来,尹小姐是想要考一考她那位未婚夫的才学。   让二爷和思柔吃惊的是,走过去接头的不是别人,正是之前和他们分开走的佛爷和齐八爷!   觉得事情好像哪里出了纰漏,思柔小声问新月道:“你未婚夫叫什么呀?”   “彭三鞭。”看着对面那个高大帅气的身影,满心满眼都洋溢着粉红泡泡的尹新月,连说话都有点儿飘了:“哇,他好帅啊!”   完了,已经花痴了!   “还要伏击吗?”知道她已经被佛爷的颜值给迷住了,思柔有些坏心地提醒她原定计划:“是打残还是打死呢?”   “不要!”新月回头惊呼一声,换了张极为严肃正义的脸对众人道:“我觉得,这个彭三鞭好像也没传言中那么坏,应该是有什么误会。我们都没有搞清楚情况,要是贸然把人给绑了,也不合适啊!所以,刚才说的那些全都作废!”   瞧你那点儿出息!思柔在旁边极为鄙视地送了她两枚白眼。   新月不服气地冲她瞪了瞪眼:你站着说话不腰疼,饱汉不知饿汉饥!   连忙吩咐人把思柔和二爷送回饭店,尹新月则摇身一变,成了司机小新,她要去和彭三鞭先聊聊,了解了解他的情况。   坐上车之后,思柔的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一个声音:“彭三鞭是尹新月的未婚夫,彭三鞭是尹新月的未婚夫,彭三鞭是尹新月的未婚夫……”想着想着,一个没忍住,“噗”的笑出了声。思柔连忙捂住嘴,转身扑进二爷怀里,笑得一发不可收拾。   好想看看佛爷知道真相之后的表情,肯定有趣得不得了!   二爷对着透过后视镜看他们的司机抱歉地点了点头,他也是抑制不住自己往上扬的嘴角。佛爷肯定想不到,这次北平之行,竟能成就了他的姻缘,真是可喜可贺啊!   新月饭店,是北平最大的珍宝拍卖行,平日里要想进出这里,都得有名帖才行。不过,思柔和新月是挚友,读书的时候,她就曾受邀在此住过好些日子,饭店上上下下,几乎都认识她。   “李小姐,您来啦,好久不见!”大管家见她下车,忙迎了上去,脸上是标准的公关专用微笑。   貌似随意地将二爷打量了一番,大管家暗叹思柔的好姻缘,只盼自家小姐也能找到个如意郎君才好。   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,大管家回身笑道:“二位房间已经准备好了,请跟他上去吧。”   对思柔而言,在新月饭店虽然不比在家,可她也是熟门熟路。服务生带着他们径直上了三楼,这一层原来是本家老爷、小姐住的地方,其中一间,是专门留给思柔的。   服务生极客气地交代了几句,转身就要走,却被思柔给叫住了。   “麻烦你,带这位先生去他的房间。”   服务生愣了一下,指了指他们所在的地方,道:“这就是。”   “这是我的房间。”思柔连忙纠正道:“我说的是他的。”   “就是这里啊。”服务生点点头,表示自己没说错。   思柔看了看好似没有听到他们说话,正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的二爷,回头跟服务生确认道:“你是说,我们两个都住这里?”   “是啊。”被她问得有点懵,服务生依旧点头:“小姐说了,李小姐和红爷是新婚,反正都是一家人,不用去客人住的楼层,还是住以前的房间就好。”   你妹的新婚!谁告诉你是新婚啦?怪不得一屋子的粉色,她还以为是新月少女心又爆棚了呢!   “你们不是初六刚办的婚礼么?这才过几天啊,怎么不是新婚啦?”新月看着气鼓鼓的思柔,忙凑过来小声问道:“是不是你看上别人了?”   思柔怒瞪她一眼:“滚!”   “那是他看上别人了?”说着,新月噌地站起来,嚷道:“我马上叫人把他给绑了!要杀要剐呜呜呜……”   一把捂住新月的嘴,思柔用力把她给拽回来:“嚷什么?怕人听不见啊?”   掰开思柔的手,新月一脸的心疼抱住她:“真的是他?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!没事,有我在,既然他进了新月饭店的大门,就别想活着出去!”   “瞎说什么呀!谁说他变心了?”真是被她给打败了,思柔觉得脑仁正一跳一跳地痛,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:“本来是定好了初六的,后来不是有事情耽搁了么。”   “哦,原来是这样啊。”新月拍了拍胸口,放心道:“我还以为……你们没事就好。”   思柔斜眼盯着她:“什么没事?你赶紧给他安排个房间。”   “没啦!其他房间早就住满啦!”新月把手一摊,表示自己也没办法,随后一脸坏笑地搂住思柔的肩膀,道:“反正迟早是要住在一起的,就当是提前预习了呗!这么好的事儿,难不成他还不愿意?哎哟哟……”   被打了的新月笑得都快喘不上气来,思柔被她说得又羞又气,一张小脸涨得通红。两个人闹了好一阵,最后,思柔气鼓鼓地来,又气鼓鼓地走了。   在门外踌躇好一会儿,思柔都没有勇气把门给推开,待会儿见着他该怎么说?天这么冷,让他睡沙发万一着凉了怎么办?她会心疼的!可是不睡沙发,房里只有一张床,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暗示他什么?   泥煤的!真是够了!   就在思柔几乎抓狂的时候,门突然开了,二爷站在门里看着她笑得明媚:“回来了?事情谈得如何了?”   “那个,那个房间没有了,你只好在这里委屈一下子。”思柔越说越小声,看了看二爷,赶紧低下头去:为毛要说“委屈”啊?他又不吃亏!   二爷只当她害羞,伸手拉了她一下:“进来吧。”   “哦。”   乖乖的走进屋,听见他在身后把门给关了起来,思柔不自觉地偷瞄靠在墙边的大床一眼,艾玛呀!同床共枕什么的,好羞涩! 作者有话要说:  感觉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 ☆、第30章   为了给参加拍卖的客人找些乐子,新月饭店请了北平最有名的戏班来连唱三天。休息之后,思柔和二爷准备下楼,一是瞧瞧北平的戏班唱得如何,二是和已经分开好一会儿的佛爷、八爷来个偶遇。   此时一楼大厅里正是热闹的时候,牌局开了十几桌,下注声是一浪高过一浪。思柔向来不喜欢这些玩意儿,觉得太过闹腾,挽着二爷的胳膊往楼下走,有些不适应地微微蹙起了眉头。   新月依旧是男装打扮,默默注视着赌/场里的情形,旁人不认得的,只当她是个看场子的小喽啰。一回头见他们下楼来,新月忙迎上去和他们打招呼。她知道思柔不喜欢这样的场合,便让他们去旁边的茶座吃点东西,听会儿戏。瞧了二爷一眼,新月把思柔悄悄拉到一边,说是留了瓶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给她,晚上回房的时候记得带上,给她壮胆用正好。   在被踢到之前,新月就笑着躲开了,留下气哼哼瞪着她瞧的思柔,以及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二爷。   “尹小姐跟你说什么了?怎么还动起手来?”二爷还是第一次看到思柔在大庭广众之下,不顾自己的形象跟人动手动脚。瞧她生气的小模样,倒是可爱得紧,真想伸手去捏捏那气鼓鼓的脸。   “都是些欠揍的浑话,你不听也好。”才不要跟他说实话呢,思柔摇摇头,拉了二爷转身往茶座的方向走。“他们家有现磨的咖啡,还有上好的龙井、普洱,咱们过去坐会儿,把帐都记在小寒头上。”   只要是思柔喜欢的,二爷自然不会违了她的心意。浅笑着看着她,二爷不忘提醒道:“听说咖啡喝多了对胃不好,你还是少喝些吧。而且天晚也了,当心喝了回去睡不着,明天没精神。”   “你怎会知道?”思柔有些诧异地望着二爷,“你可从不喝咖啡,也不喜欢这些洋玩意儿,是谁告诉你的?”   二爷斜了她一眼,只抿着嘴笑,随便她怎么问就是不说。   同他缠了会儿,思柔撅着嘴哼了声:“不说算了,就算你讲我还不听了呢。”   才不会中她的激将法,二爷点头应和道:“那正好。”   居然不按照套路来!被呛得差些吭不出声来的思柔一伸手,对准二爷腰上的软肉就拧了一把:“你还正好……”   “咳!”   特别做作的咳嗽声在他们身畔响起,思柔扭头就看到佛爷和八爷站在旁边,明明想和他们说话,却又要故意装成不认识的模样。不是佛爷和八爷故作神秘,他们可都还记得,在来之前,思柔普及的那些关于新月饭店的信息。知道遍布四周的听奴全都耳力惊人,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被她们听了去,反而坏了整个计划。   “爷,我们去那边找个位置坐吧。正对戏台,刚好可以看戏。”思柔抬手指了指前面,挽着二爷快步走了过去。佛爷和八爷朝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眼,也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。   茶座这会儿人不是很多,前面戏班子正在唱《龙凤呈祥》,中间还开了两桌局玩骰子。找了两个挨得比较近的位置坐下,思柔点了一壶二爷爱喝的雨前龙井,旁边八爷也点了些吃食,等服务生走后,她再开口,说的竟是长沙话,让身边的三位爷不禁都愣了,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,都貌似随意地坐着,认真听她讲话。   “这些听奴自幼就进了尹家,一直在北平生活,她们听不懂长沙话。说话小声些,没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。”   在旁人眼里,这两桌客人在悠闲地听戏、嗑瓜子,其中一桌时不时的还会秀个恩爱,倒也没什么特别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,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佛爷已经弄清了三楼的格局,哪几个房间里放着明天的拍卖品,里面是否有机关陷阱等等。   “我想上去探一探路,如果可以,就把东西拿出来。不过,刚才我和老八四处看了下,要想上楼不容易。”佛爷是个行动派,长沙那边形势紧张,他不想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北平这边。至于拍卖会,除非万不得已,他还真不想参与。那些个真金白银,与其这么挥霍掉,还不如拿来当军饷实在。   “还是我去吧。”戏台上的人正在耍花枪,二爷看得认真,还不忘对旁边的佛爷道:“我住得近,又没人防备,容易得手。”   佛爷端起茶杯喝了口,不赞成道:“不行,越是没人防备,事发后越是容易被怀疑。你们两个不能暴露,这趟还得我去。”   “佛爷说得在理,二爷,你就别争了。”八爷在旁边附和道:“若是我们失手,还得靠你和思柔帮忙脱身。”   思忖了一会儿,二爷才点头应了:“那你多加小心。”   至于什么时间去藏宝阁一探究竟,又该怎么避开众人耳目,佛爷他另有打算,跟二爷约好晚上去客房商量,几个人便散开了。   都说同行是冤家,戏单子上的这些剧目,平时都是二爷唱惯了的。可他依旧看得认真,甚至还有几分虔诚。若说旁人看的是热闹,那他看的就是门道。打从十五岁登台之后,坐在戏台下听别人唱戏,今天还是头一次,二爷感觉有些奇怪,却又挺新鲜。   “不愧是北平最好的戏班!”   一出戏唱完,二爷由衷地赞叹了一句,惹得思柔侧目,当即有些不服:“还行吧。我倒是觉得,他们没你唱的好。”   “是么?”明知她是在拍马屁,可是二爷还是觉得很受用,忍不住逗她道:“真有那么好?”   “当然了!”思柔挽住他的胳膊,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,那模样看上去显得格外的认真:“在我心里,唱戏唱得最好的名角儿就是你二月红!”   二爷捏了捏她的鼻子,笑道:“说得好听。每次来戏园子,也不见你老实待着听完一出戏。”   “哎呀,看破不说破,懂吗?”被人当面揭了老底,思柔嗔怪地白了二爷一眼,拍了拍他的心口,小声道:“这里知道就好了嘛,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讲出来,我也要面子哒!”   她倒是承认得爽快,二爷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。怎么说他二月红在长沙,也是个响当当的角儿,每天赶着争着来听他戏人也有几百号,偏偏在这么多人里,没有他最在乎、最稀罕的这个女人。知道她其实并不喜欢听戏,甚至听了这么多年的戏,都不知道戏文里唱的到底是什么。可她却总能在开锣前,准时出现在她专属的包厢内。每次他登台,就能看到她明媚的笑,只一眼,他心即安。   知道再晚些二爷要去找佛爷商量要事,所以一回到房里,思柔就逼着二爷去休息。   端坐在沙发上的二爷正在看报纸,思柔整理好了床铺,过去一把将报纸给抢了:“别看了,赶紧去躺会儿。坐了几天的火车,不累么?”   “不累。”毕竟是练家子,这点儿程度的疲累,对二爷来说算不得什么。“倒是你,这几天在车上吃也没吃好,睡也没睡好。现在时间还早,你先歇会儿,晚些时候我们再下楼去吃饭。”   现在到底是谁听谁的啊?思柔扬手把报纸给扔到身后,对着二爷勾了勾手指,等他凑过来,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他前襟的一点衣料,命令且警告道:“不许动!跟我过来!要是衣服从我的手上滑走了,我可是会翻脸的哦!”   二爷微微挑眉,小丫头又耍什么花招?不过,他还是听话的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走。   引着二爷走到床边,思柔才说了声“站好”,却不等他有所动作,双手一推,就将他推倒在床上。手指抵在半倚着撑在床上的二爷的胸口上,思柔继续命令道:“脱衣服上床去,闭上眼睛,不许说话,好好睡觉,听到没?”   真当他是三岁的小孩么?二爷嘴角往上一翘,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带,思柔顺势就栽了过来。一只手揽住她的腰,翻身将她压住,二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:“我又不是四地,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哄了?”   “你、你还好意思说!四地那么小都比你听话!”顿时失去了主动权的思柔恼羞成怒,双只手捏住二爷的脸皮就往外拉:“为你好还欺负我,信不信我真翻脸啊?”   “嘶……我信我信……”二爷被她捏得倒吸一口冷气,连忙告饶。别说,小丫头下手还挺狠!   得瑟地撅了撅嘴,感觉扳回一城的思柔松了手,顺便帮他揉了揉被捏红的脸:“早听话不就好了。赶紧歇着,待会儿还得去见佛爷。楼下人多眼杂,你可得小心些,别让人看到了生出事端。”   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被顺毛顺得很舒服,二爷枕在胳膊上,一只手依旧搂着思柔,就这么靠在她身边躺了下来。   嗯嗯嗯,刚才好像捏得狠了些,怎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对明显的手指印呢?瞧着还蛮对称的!看着自己的刚才杰作,思柔忍不住有些想笑,可转念又开始犯愁:唉,待会儿让他怎么出去见人啊?还好他看不见,趁着现在,赶紧再给他揉揉,说不定待会儿就散了呢!   二爷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,只觉得眼下两人靠在一起的感觉极好。紧了紧搂住她的胳膊,二爷看着她的眼睛,小声道:“今晚,我们也般歇息,可好?”   “啪!”   巴掌声很清脆,听得出,打得并不重,却让二爷的心“咯噔”了一下:又要翻脸了么?   思柔撑起来,用手在床的正中间比划了一条直线:“一人一半!不许越线!懂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突然觉得二爷好可怜 上一章看到那么多潜水党出来冒泡,好感动~~~ ☆、第31章   北方的冬天确实要冷些,即使思柔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冬,她还是不太适应北平的寒冬。还好有个又大又暖的抱枕陪在身边,不然,真不知道会冻成什么样。嗯嗯,让她再使劲蹭蹭!   舒服地哼了声,不由地又要再次去和周公约会,嘴角还保持上扬的思柔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,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双眼,映入眼帘的是被一件白色里衣遮盖着的胸膛,和她记忆中的抱枕差了不是一点半点。   “醒了?昨晚睡得可还好?”   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惊得思柔一个激灵,顿时清醒过来。翻身弹起,瞧瞧左边空了大半的床铺,以及不知何时掉到地上属于自己的棉被,又瞧瞧右边托着头,半倚在床上的二爷,思柔羞了个满脸通红,懊恼地叫了声,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给蒙起来,蜷缩成一团没脸见人了。   二爷低笑着直摇头,伸手去拉她几次都未果,只得伏在她身边说了句:“你好歹留些棉被给我啊,很冷的。”   被子被人从里面掀起一角,准确无误地盖住了二爷,紧跟着,一双手揪住他的衣服,肇事者缩进他怀里,小声问道:“盖好了没?”   “嗯。”应了声,二爷搂住怀里又羞又窘的人,抑制不住低声笑起来。   “不许笑!”顺手地拧了他一把,思柔恼羞成怒地低吼着。   二爷轻拍着她的背,强忍着笑意应承道:“不笑不笑,你别恼。”   不出两秒,炸毛的思柔就没了脾气,从被子里探出头瞧了瞧还没有透出亮光的天色,然后又缩了回去,小声嘟囔道:“时辰还早,我想再睡会儿。”   “睡吧。”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记浅吻,二爷闭上双眼,感受着她越来越平稳轻浅的呼吸,自己也渐渐进入了梦想。   常年练武养成的习惯,二爷睡得很浅,稍有些响动就会立刻醒过来,可是昨晚却睡得异常安稳。不知道是在火车上待了几天乏了,还是因为有思柔在身边所以才会安心。只记得半夜里,手脚冰凉的思柔突然钻进了自己的被窝,愣是抱着他不撒手。   软玉温香在怀,夫复何求?   冬天的棉被总能让人生出睡到天荒地老的念头,不过,思柔还是被饭菜的香气给唤醒了。   不用睁眼,就能闻出来有炸得金黄香脆的焦圈、糖油饼,香喷喷的肉馅儿大包、面茶、炒肝……当然,也少不了地地道道的豆汁儿!   在美食的召唤下,五脏庙自然是叽里咕噜地叫嚣个没完。急忙穿衣起身,思柔瞧着正在摆碗筷的二爷,道:“你先吃着,我马上就来。”   三下五除二洗漱妥当,思柔看着满桌丰盛的吃食更饿了。端过面茶舀了一勺送进嘴里,才刚咽下去,又拿了块焦圈咬了口。  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,发出一声极满意的叹息,思柔对二爷道:“你别光看着我吃,你也吃啊。”说着,拿了块糖油饼递到二爷嘴边,示意他赶紧咬一口,见他咽下才道:“好吃吧?”   “嗯,外酥里糯,香甜可口。”二爷点头,心道:尹小姐倒是了解思柔的口味,这一桌子的早点,想必全是照着她的喜好来的。   对地道的北平吃食还有些适应不来,除了被思柔喂的那块糖油饼之外,二爷早餐只吃了粥和肉包。可思柔没打算放过他,伸手端起桌上唯一一碗豆汁儿,送到了二爷面前。只是闻了闻,豆汁儿独特的气味就让二爷对它喜欢不起来,想要推脱,可对面的思柔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摆明了是要看戏嘛。   焦圈放在嘴里迟迟没有咬下去,思柔坏心地出声怂恿道:“它就是这个味儿,闻着不怎么样,喝起来还挺带劲儿的,你赶紧试试。”   二爷瞥了她一眼,心有戚戚,谨慎地抿了一小口,便皱起眉头:怎么是这个味道?又酸又涩的。   “噗……”恶作剧得逞的思柔笑个不停,边笑还边说:“是不是挺带劲儿的?这个味道好多人都喝不惯,其实我也不怎么喝,可久了没喝还有点儿想,所以才让他们送了一碗来。”   就这么个奇怪的味道还会想?二爷有些不信,把碗推到她面前,道:“这东西我是喝不来的,还是你喝吧。”   思柔倒也不含糊,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喝起来,吓得二爷心一紧,险些出手去把碗给抢过来。等思柔把碗放下来,豆汁儿已经被她给喝光了。狠狠打了一个哆嗦,思柔皱着眉头咂咂嘴,赶紧抓了个糖油饼塞嘴里。   二爷忍不住摇头:“来,还是喝粥的好。”   一顿早餐,除了那碗豆汁儿,都还算美好。吃撑了的思柔决定拉了二爷下楼走走,顺便消食。   这个时间点,戏班子还没有开锣,茶座里却依旧很热闹。刚下楼的思柔和二爷还没走拢,远远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谈阔论。齐八爷正在鼓动大家在戏班最后的重头戏应该点《穆柯寨》,以此来博得头彩。八爷那张嘴,死的也能被他说成活的,旁边的人听着他说得在理,都憋着劲儿要在明天来点戏。   扭头对二爷挑了挑眉,思柔小声问道:“这都是昨晚你们商量好的?”   二爷没有吭声,只是笑着点了点头。八爷现在所做的事情,不过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,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,最后能不能得手,就要看佛爷的运气了。   闲来无事,思柔便央了二爷陪着自己出去逛逛。   北平城和长沙城完全不一样,毕竟是几朝的都城,比起长沙城来繁华了不止一点半点。   随性地坐在有轨电车上看着街景,坐腻了就下车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,强行拉了二爷去相馆照相,饿了就在街边的小摊吃点东西……思柔挽着二爷的胳膊,一路上都是笑颜如花,只要有他陪在身边,即使是再无趣的事情,也会变得格外的有意思。   “二爷,会骑车吗?”   瞧见前面的租车行里有自行车,思柔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骑车玩。要是说起唱戏、倒斗,二爷倒是各个都在行,可这自行车嘛,他却从来没有骑过。   也是,如今这年头,自行车也算是个高档货,一般人家都买不起,除了有钱人家的少爷、小姐追求时髦,买来骑着玩儿,就只有邮差、警/察这些行当的人才会骑。   思柔租了一辆女式自行车,拍拍后座对二爷道:“待会儿等我起步之后,你再坐上来。我带你兜风去,怎么样?”   东直门大街上,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姐骑着自行车穿街走巷,而她的车后面载了一位俊美的男子。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,男子很紧张,后背绷得直直的,一只手握成拳端正地放在膝头,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小姐的腰。   察觉到二爷的不自在,思柔暗自觉得好笑,相识这么些年,倒是极难看到他如此窘迫的模样。不禁狡黠一笑,对身后的二爷喊了声:“坐稳了,我要加速了!”   话音未落,思柔压低身形,脚下用力地蹬,自行车的车轮也跟着快速地转起来。唬得二爷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的纤腰,耳畔传来的,是思柔爽朗的笑。   在外面晃了大半天,思柔和二爷回到了新月饭店。刚进门,就被尹新月给拦住了。   “哎呀,我到处找你呢!就顾着跟你夫君玩,都不理我,重色轻友!”新月冲着思柔抱怨了几句,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这边来,才嬉笑着对二爷道:“我暂借她一会儿,你自己去玩儿会儿吧!”   说完也不管二爷答不答应,新月拉了思柔就往自己房间走。   看着她们两个快速消失在楼梯上,二爷无奈地笑了笑:算了,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,怎么着也要给人几分面子不是。正好趁着机会,去找佛爷他们聊聊。   “你说他要是不点天灯,那我该怎么办?到时候,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啊?”拍卖会的时间越来越近,新月也开始紧张起来,自从在火车站看到了彭三鞭,她就忍不住对他动了心,也跟着犯起愁来。   知道现在这个“彭三鞭”是假冒的,可是为了大局,思柔不能说破,也不敢说破,可是新月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,她看着也挺焦心,不由得安慰道:“怎么会呢!且不说你尹家大小姐的身份、地位,就凭你这样貌,他也会娶你的。”   新月还是担心:“要是万一呢?”   “没有万一。”思柔看似说得笃定,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。昨天二爷他们商量了许久,不晓得他有没有把新月和彭三鞭的关系告诉给佛爷呢?佛爷知道后又是什么反应,什么态度?他,会为了新月点天灯吗?   其实,佛爷是什么样的性子,思柔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。戎马半生,佛爷的心里装着家国天下,装着长沙的老百姓,却唯独没有女人,甚至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。要不是八爷曾给他算过,说是命中会有姻缘,他们都以为佛爷以后是会出家当和尚的。   唉,不知道自己当初让人去杀了真的彭三鞭,是不是害了新月?又或许,像佛爷那种骨子里闷骚的男人,就该让新月这样活泼大气的女人来降住他呢?摩挲着下巴,思柔开始思忖新月和佛爷这段姻缘能不能成?要不要把他们俩的八字拿去,找八爷帮忙合一下?   另一间房里,佛爷、二爷和八爷正在商议明天行事的一些细节。  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,此时就在他们的楼上,有个刚从长沙赶来的人,也正在和日/本/人密谋着后天的拍卖会,这人想要的东西,恰好就是佛爷他们此行的目的,那枚跟青乌子有关的印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感冒了,求安慰~~~ ☆、第32章   早早地来到茶座选了个绝佳的位置坐好,思柔为的不是看戏台上那出《穆柯寨》,而是要看佛爷孤身探藏宝阁。以前只是听闻佛爷的身手是极好的,可她却从未亲眼见过,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佛爷露一手。想象着佛爷和棍奴们交手的画面,应该是蛮精彩的。   瞧见她一脸的小兴奋,二爷无奈又觉得好笑,撂袍在她旁边坐下,压低声音道:“收敛些,莫让人看了起疑。”   思柔心一紧,忙四处瞅瞅看有没有人在注意她的举动,换了个姿势端端正正地坐好,悄悄凑到二爷旁边,小声询问道:“有那么明显么?我已经很收敛了呢。”   “你且像这般乖乖坐着,定然不会有人瞧出来。”二爷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小口,嗯,是上好的铁观音,可惜,不是自己喜好的味道,有些遗憾地把茶碗给放了回去。   “怎么了?”刚刚看到他皱眉头了呢,思柔心里疑惑,伸手就把二爷的茶碗给端了过来,自己喝了一大口,烫得她直吐舌头:“哎妈呀,烫死我了!”   心知许是服务生弄错了茶,可思柔真心品不出茶的品种和好坏来,喝在嘴里不都是又苦又涩的吗?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单凭一杯水,分出那么些个花样来的。   二爷见她狼狈得可以,可又没办法帮她,焦心地直埋怨:“刚沏的茶,怎能大口喝?快让我瞧瞧,烫伤了没?”   “没。”伸出舌头给他瞧了瞧,思柔咂咂嘴,拧着眉可怜兮兮道:“就是有点痛,要不,你帮我吹吹?”   大庭广众的,他可做不出这么亲昵的事来。二爷为难地摇摇头,好心地提出建议:“我让人倒杯凉水来。”   “不要!这么冷的天让我喝凉水,你也不怕我闹肚子。”干脆地拒绝了二爷的建议,思柔傲娇地扭过头去,又把凳子往离二爷较远的方向移了些:“不干就算了,我才不稀罕呢!”   这女人啊,怎么说翻脸就翻脸?让人连一点准备都没有!   就在思柔耍小脾气的时候,佛爷和八爷也到了茶座。远远地瞧见他们俩这状态,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过来,绕着他们坐的地方走过去,找了个离得稍微有些远的位置坐了下来。这两人明摆着在闹别扭,还是隔远些得好,免遭池鱼之殃。   瞧了瞧身边一脸不痛快的小女子,又瞧了瞧那边一副事不关己的两个兄弟,二爷暗自叹气:世道艰难,当兄弟的也不来帮衬一把,你们且等着,很快就轮到你们了。   好在锣声响起,在座的客人纷纷出价开始点戏。思柔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,转眼就忘了刚才还在和二爷闹别扭的事,回头对着二爷坏笑道:“咱们也叫一个,把价格给他们抬上去好不好?”   “随你,你开心就好。”见她又肯和自己讲话了,二爷也松了口气,忙应承道:“你若是想搏这个头彩也行的。”   “花那钱做什么?我要是想听,回去让你唱不就好了。唱得比他们还好呢!”她不过就是想趁机捣捣乱,哪是真的要听戏?至于博头彩这种事,她向来都不信的好吗!   那边有对姐妹花,陪着个年轻的军官,喊价喊得可起劲儿了,眼看着他们已是势在必得,谁知半路杀出来思柔这个程咬金,一下子又把价格给抬了上去。姐妹花当即不爽,扯着年轻军官的袖子直撒娇,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。   听到他们又加了价码,思柔当即就乐了:就怕你们不跟我玩儿,只要你喊价,我就敢往上加!接连又喊了三四次,那价格已经高得有些不像话了,思柔这才做了罢,瞧着那年轻军官绿着脸,硬着头皮受了其他人的掌声和喝彩。   台上戏已开场,随着锣鼓声的变化,心中有事的几位爷也在暗暗计算着时间。《穆柯寨》的戏文二爷是极为熟悉的,他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着,忽然听他说了句“到了”,思柔一回头,就见佛爷戴上了帽子,起身离开了座位。   这就要开始了么?有点小紧张呢!   不动声色地暗自观瞧着佛爷的行动,眼瞧着他踩着鼓点一步一步往楼上走,思柔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在一点一点往上提。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,他怎么还没上去?急死人了!   二爷瞥了眼她紧张的模样,突然喊了声:“来人。”   被他这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,思柔嗔怪地瞪着他:“干嘛呀?”想吓死我呀?   原本站在楼梯边的听奴立刻回过头来,见是二爷和思柔,忙去找了个服务生,两个人一起朝这边走过来。趁着这个机会,佛爷一闪身,快速上了楼。   看到佛爷的身影消失,思柔这才松了口气:可算是上去了。   “红爷,您有什么吩咐?”自家大小姐吩咐过,红爷和李小姐是新月饭店的贵客,不管他们有什么吩咐都要照办才是。所以,新月饭店上下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极好的。   “也没什么。”二爷向来没什么架子,待人也和气,说起话来也总是带着笑:“只是我平日里喝惯了雨前龙井,这铁观音嘛……”   听奴上前揭开茶壶的盖子,只瞧了一眼,就让服务生把东西给收了:“真是对不起了红爷。想是下人弄错了,我们马上给您换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。”   “那就劳烦你们了。”二爷冲他们点点头,客气得很。   等听奴他们走后,托着脸的思柔才朝二爷眨眨眼,调侃道:“爷,您刚才演的真好!”   二爷也冲着她眨眨眼,道:“你若喜欢,爷以后天天演给你看!”   “去!你敢糊弄我试试!”思柔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。   “我哪敢糊弄你?”二爷笑着,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:“唱戏我还在行,回去后,天天唱给你听可好?”   可她都不怎么听得懂,不如唱些别的:“也行,不过,你要是也会唱些小曲儿就更好了。”   “小曲儿啊?以前在怡……”顿觉自己说错了话,二爷连忙收声,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,转过头去看台上的人。   不过,坐在跟前的思柔听得可清楚,要想在她面前蒙混过关可没那么容易!微眯起眼睛,思柔嘴角带笑沉声问道:“怡什么呀?说话说半截什么的最讨厌了!”   刚才一时顺口,说了不该说的话,偏生被这丫头揪住了不放,二爷现在是悔得肠子都快青了!   见他闷头不吭声,思柔当即摔了两枚大白眼过去。以前他做的那些事儿,好像谁不知道似的!刚才听他猛然提及,她心里是有些不爽,可是,见他这幅后悔不已的模样,她又觉得挺解气的。于是,思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对二爷说:“是怡红院吧?以前你倒是常去哈!那你跟我说说,里面哪位姑娘最会唱小曲儿?下次也带我去听听呗!”   “还是不去的好。”二爷摇摇头,看着她笑得有些诌媚:“你真想听,我给你唱啊!”   “好啊!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那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?思柔立刻顺杆爬,并提出要求:“那待会儿回房,你就捡拿手的唱给我听听。”   笑容顿时僵在二爷脸上,你要不要这么认真?   当然要!我向来都是个认真的人,你不知道的么?思柔眨巴眨巴眼睛,一脸的嘚瑟。   以前不知道,不过现在知道了。二爷叹口气,整个人都不好了,真真是自作孽,不可活啊……   不过,到最后思柔也能没听到二爷唱小曲儿。因为,在他们回房的半道上,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思柔,就被新月给劫了道,拉到她的房间里,当起了情感垃圾桶。   “什么?你说他上楼来偷东西,被你撞了个正着?”消息略惊悚,唬得思柔心里直打鼓,不晓得他们有没有把佛爷怎么样,只能试探道:“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?”   “处置?处置什么?”新月瞧着她有些发懵,随即反应过来,转身往沙发上一倒,闷闷道:“我把他给放走了。要是真让人把他给抓了,明天拍卖会上我找谁点天灯啊?”   思柔哑然,盯着一脸憋屈的新月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让我说你什么好?你到底多恨嫁啊?”   “本来就是嘛!”被她笑得有些恼了,新月急吼吼道:“你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气人!说什么上楼来为的只是那一方印玺,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摆在他面前,还抵不上一块破石头吗?还有,他明明知道我是谁,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,我可是他的未婚妻唉!他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?”   不是不能说,怕是他根本就不会说什么讨好女孩子的话吧!思柔暗自腹诽,一边搂着已然爆发的新月帮她顺毛。   就听新月很不甘心地嘟囔道:“敢这么对我,看我怎么收拾他,哼!”   从新月的房间里出来,思柔的脸色明显不太好。   佛爷也真是的,怎么就把她给惹毛了呢?这下好了,为了明天在拍卖会上,能顺利让佛爷乖乖的点天灯,新月直接把青乌子的印玺列入了第二轮的盲拍。   尼玛!盲拍啊!这是要他们倾家荡产的节奏啊!  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那块印玺,如今明知道别人下了套,可他们还得义无反顾地往里钻。不晓得带来的银票够不够明天挥霍?一想到所有的家当都要给尹大小姐当聘礼,思柔就觉得肉疼!   匆匆赶回房间,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二爷回来。思柔也顾不得许多,出门就直奔佛爷的房间,一把推开房门沉声道:“不好了,这下子事情麻烦了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近来天气变化大,亲们要注意保暖,不要感冒哦~~ ☆、第33章   “这一次还真是麻烦大了。”听完思柔带来的消息,连向来乐观的八爷也蹙起了眉头,重重地叹了口气。   “出了什么事吗?”担忧地揪住二爷的衣袖,思柔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,他们几个的状态都不对,房间里的气氛也显得格外的凝重,让人害怕。从她把新月的计划全盘托出之后,佛爷就一直背对着大家不吭声,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   二爷看了佛爷一眼,轻轻地摇了摇头,拉着思柔走到窗边,小声地同她讲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。   佛爷盗宝失手,幸亏新月没有声张,不过,印玺只能在明天的拍卖会上凭实力来取。同时又让佛爷发现,新月饭店内有日本人,不知道他们来此有何目的,随即让八爷去打探。谁知道,这些日本人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,都是冲着那枚青乌子的印玺而来。而且,日本人的身后还有日本商会撑腰,明天在拍卖会上要是硬碰硬,吃亏的只会是他们。   明天就是拍卖会了,思柔觉得,有些事情也该摊开了说,免得他们到时候抓瞎。打定主意,她也没有询问二爷的意见,直接问道:“佛爷,还有一件事,不知道你是否清楚?”   眼下麻烦的事情就已经能够多了,怎么还有事情?佛爷觉得脑仁儿都在绞着痛,却一脸平静地对思柔道:“小姐请讲。”   抬头先看了二爷一眼,思柔才对他们道:“佛爷可知,彭三鞭和新月饭店是何关系,新月饭店邀他来参加拍卖会为的又是什么?”   说实话,思柔问的这些问题,佛爷还真不知道,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?   “这事也怪我,之前只顾着偷印玺一事,倒是忘了跟你说了。”被思柔一提点,二爷当即了然,忙对佛爷赔礼。   最后还是八爷没有沉住气,急得直跺脚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们就别再打哑谜了好不好?有什么事赶紧说,急死人了都!”   “彭三鞭是尹新月的未婚夫,此次来,为的就是在明天的拍卖会上,点亮三盏天灯,拍下第二轮盲拍的所有物品作为聘礼,履行二人的婚约。”   此话一出,犹如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,劈得佛爷和八爷半响都未回过神来。   瞧着他们两个愣呆呆的模样,思柔瘪了瘪嘴角,继续道:“如今我们也已知道印玺会参加盲拍,届时,这天灯佛爷您是点也得点,不点也得点。不过,点了灯就表示您应了这门亲事,事后莫要负了新月对您的情意。”   “不是,你别忘了,咱们可是假冒的,又不是真的彭三鞭。”八爷在一旁打着圆场,此时佛爷浑身的气压是越来越低,真真有些吓人。   “那又如何?八爷,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回头路么?”反正也豁出去了,索性就跟他们把底都交了,思柔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,道:“而且,在来的时候,为防节外生枝,我已经让人杀了真的彭三鞭。”   “你!”不敢置信地看着思柔,二爷真是吃了一大惊,“什么时候的事?你怎么没告诉我?”   思柔大方地承认道:“就在你们跳火车之后,没留活口。”   二爷看了她许久,点点头道:“这样也好。那个彭三鞭也不是个好相与的。我们抢了他的东西,又和他打过照面,他岂会善罢甘休?要是真被他追过来,反而麻烦。”拉起思柔的手,二爷放轻了声音凑过去对她道:“还是你想的周到,难为你了。”   见他真的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,思柔也放了心,冲他勾了勾嘴角,露出一抹浅笑。   另一边,佛爷却没有他们俩的好心情。眼下的事本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,思柔的话无疑是雪上加霜,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。拧着眉思索半天,先解决钱的问题,其他的事,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   “发电报,让日山准备一下,尽快筹钱过来。”佛爷的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,这一次,即便是倾家荡产,他也不能让印玺落到日本人的手里。   思柔暗暗叹了口气,拦住了要出门的八爷,道:“时间紧急,还是打电话吧,说得清楚些。楼上有一条是我的私线,绝对安全。”   明天第二轮的拍品不止有青乌子的印玺,还有另外两件据说是极为珍贵的宝贝,虽然并不是他们所想要的,可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只能将三件拍品都纳为己有。光是想想,就能预见明天的竞拍会有多激烈。   佛爷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,先是把所有事务都跟张副官交代了个清楚,又给张府的管家做了交代,瞧他那架势,只要是明天能拍到印玺,哪怕是把家底掏空也在所不惜。可是单凭佛爷一己之力,怕是招架不住整个日本商会,二爷自然不会袖手旁观,也是把身家都贡献了出来。   尹新月啊尹新月,你发脾气不打紧,为毛到最后吃苦受罪的是我呢?这是要让姐姐我以后跟着二爷喝西北风的节奏么?不管了!反正以后要是没饭吃,她就拖家带口全都住到佛爷家去,让他们管吃管住管生老病死!   拍卖会当天,新月饭店的茶座摇身一变成了会场。参加拍卖会的客人几乎都在一楼,只有少数几个有身份的客人在二楼的包厢内。   对着二楼几个房间大致扫了眼,思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。正对面是佛爷和八爷,他们的左边坐了位贝勒爷,他手里虽然有些余钱,可终归是没落的贵族,不足为惧。而思柔和二爷的隔壁,是日本商会的人,为首那个穿西装的中年大叔,应该就是商会的会长。   看了一圈下来,思柔小声对二爷道:“另外几个包厢内的情形都能看个大概,只有斜对面那一间不知道是什么人,摆了个屏风挡在中间,神神秘秘的。”   “且不去管他。今天我们只要助佛爷拍到印玺就好。”其实二爷早就发现那间包厢有蹊跷,可是新月饭店有他们的规矩,他们两个是尹小姐请来的贵宾,自然是不好贸然前去打探,免得惹出事端,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   思柔当然明白二爷的意思,不过是因为摸不清对方底细让她有些在意罢了。既然二爷已经发了话,她便按捺住性子乖乖坐好,静等着拍卖会开始。   第一轮的拍卖就是个赛前热身,所拍的物品每一件都可是上品,却没有一件能算得上是珍品的范畴。二楼的VIP们也都坐得稳当,看看热闹,没有一个人出手。很快的,十几件拍品都找到了新的主人,中场稍作休息,第二轮拍卖即将开战!   当身着火红旗袍的主持人再次站到台上,会场霎时间就静了下来。听得主持人宣布第二轮拍卖的藏品均为盲拍,而且这轮拍卖还关系着彭三爷和尹大小姐的婚事,现场的参与者几乎都抱着看戏的心态,识相地决定当个旁观者,不再参与此轮竞拍。新月饭店在北平的势力不容小觑,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开罪他们,小心以后会吃不完兜着走。   然而,日本人和神秘包厢里的客人并不以为然,第二轮竞拍刚开始,他们就一前一后摁铃亮灯,摆明了要跟“彭三爷”对着干。而那位贝勒爷跟着玩票似的亮了灯。   见几个对手都已经相继出手,佛爷自然是不甘示弱,也亮灯叫价。其实,佛爷的心思他们都明白,一来不能让印玺落入他人之手,二来不蒸馒头争口气,这些东西怎么能让日本人抢了去?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得逞。   在两轮叫价之后,日本人仗着有商会庞大的资金链撑腰,命人点亮了包厢外的天灯,顿时引得楼上楼下的吃瓜群众惊叫连连。   紧跟着,就见八爷走出对面的包厢,朝着楼下朗声大喊道:“点灯!”   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,斗灯的场面难得一见,今天大家伙可算是见识到了。   抬头看了眼在楼上兴致勃勃观战的新月,因为“彭三鞭”点了天灯,她这会儿可是眉眼弯弯,满心欢喜呢!思柔不由得也扬起了嘴角:这下子你如愿了吧?   霸气地接连点亮了两盏天灯,佛爷同日本人斗灯斗得痛快,新月更是乐得差些蹦起来。没有参与任何竞价的二爷一直默默地看着,当主持人宣布彭三爷竞拍到第二件宝物时,他缓缓抬头看向对面,轻声对思柔说了声:“咱们带来的钱用完了。”   “用完了?”思柔有些不敢相信,“昨天不是还让张副官凑了两百万吗?这么快就用完了?”   “嗯,全都用完了。”二爷蹙起眉,起身掀起帘子走到外面,看着佛爷那边的动静。为了筹得两百万银钱,昨天已经让长沙最大的四家钱庄做了担保,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其他担保人,最后一件拍品可就要拱手让人了。   旁边的思柔暗暗咂舌,他们从长沙带来的银票,加上昨天的筹款,前前后后差不多有近四百万,不过才拍了两个锦盒,就全花没了。呵呵,这才真TM叫一掷万金啊!   “主持人,我请求拍卖暂停半个小时。”   佛爷从包厢里走出来提出了申请,虽然立刻得到了应允,可是,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,该去哪里找人来担保?此时,他们几个人极为默契地想到了一个人——解九爷!   此时,远在千里之外的长沙,解九爷正在接八爷打来的电话。越往后听,他越是窝火。这帮人平日里在长沙为非作歹也就算了,现如今还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去逞英雄!到头来却苦了他在背后费脑力费体力不说,如今还得费钱,也是够了!  作者有话要说:  电视剧里九爷说最后那段话的时候,真的挺萌的~~ ☆、第34章   资金的事有解九爷出面解决,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,而且,加上九爷的人脉,对日本商会那边也一定会有些压制,不用担心。现在让思柔感兴趣的,是斜对面那块屏风的后面,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。   找个借口离开包厢,在二楼的包厢外面转了一圈,思柔找了个比较眼熟的棍奴打听:“小哥,我跟你打听打听,那间包厢里是什么人啊?放了块屏风在房里,人还躲在屏风后面,是见不得人么?”   新月饭店的规矩,店里客人的信息是不能随意泄露出去的。不过李小姐不同于其他人,饭点里一些他们这些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,自家小姐却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跟她讲。所以,说起来她也算是自己人,棍奴对她自然也就没什么防备,听她问起自然答得也顺溜。   “我也不清楚里面这人的身份。”棍奴往思柔身边靠了靠,压低声音对她道:“这个洋人是昨天晚上才到的,拿的还是日本商会的帖子。”   “洋人?还和日本商会有关系?”思柔眉头一挑,有些惊讶:“来头不小啊。”   “可不是嘛!”棍奴说着,给了思柔一个“你懂的”眼神,又回去垂手站端正,好像刚才在背后说小话的人不是他似的。   思柔了然的点点头,转身慢慢往自己的包厢走。回想老九门里的所有人物,连同后来的几部盗笔,提到的洋人并不多,唯一在九门老一辈和孙辈中出现的,还占了大篇幅的反面Boss,只有一个裘德考罢了。   真的是那个披着传教士外衣,内里却是个奸诈、狡猾,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么?一边走一边想的思柔站在包厢门外,回头朝着那间神秘包厢张望了几眼,终是转身进了包厢,坐在椅子上默默发呆。   半个小时过得很快,二爷注意着对面和楼下的情况,一时也没发现思柔的不对劲。直到佛爷将装着满满一箱银票的箱子扔下楼,示意拍卖会可以继续,他才松了口气对思柔笑道:“这下好了。”   “嗯,九爷办事还是蛮有效率的。”思柔也仰头冲着二爷笑弯了眼。   “刚才你出去了没看到,佛爷把隔壁的日本人好好训了一顿,说得真解气。”伸手把思柔杯子里已经凉了的茶倒掉,又帮她重新沏了一杯热的递过去,二爷又道:“看样子,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。”   瞧了眼对面又点起一盏天灯,思柔把热茶捧在手里,低头小口小口地抿着。眼下印玺已经是他们的囊中物,照着佛爷的性子,肯定是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刻飞回长沙去的。可如今佛爷是新月饭店的新姑爷,他们真以为跟来时一样,随随便便就出得去么?新月可不是傻子,她真没瞧出来眼前这个“彭三鞭”有问题?不逼着佛爷立马成亲就算是便宜的了。   突然生出一丝看好戏的心思来,思柔瞧着已经下了楼的佛爷,忍不住翘起来嘴角:佛爷这种直男癌患者,就该新月这样的妹子才能制得住他。   确认了印玺的尺寸大小和上面的印记,都和当初他们在矿山里的拓印相符,归心似箭的佛爷再也坐不住了,通知大家收拾行李,坐下午的火车回长沙。得知他要走,新月当即就杀了过来,把佛爷给堵在了房间里。   思柔听二爷讲完,一脸“我就知道会这样”的神情,接着又叹了口气,用一只手拖着脸颊,皱着眉问二爷道:“带来的家当都给新月做了聘礼,之后她和佛爷成亲,咱们是不是就不用随份子了?”   “呵呵呵,原来你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这个?”被她的话给逗笑了,二爷走过去坐在她身边,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,才道:“你倒是喜欢操心别人的事。别忘了,咱们也还没有完婚呢!”   因为矿山的事,他们俩的婚礼也是一拖再拖。这件事思柔也有责任,当初要不是她一时心软,鼓动二爷帮忙调查,他们早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,哪会像现在这样身份尴尬?   思柔咬着唇,瞥了二爷一眼,厚着脸皮建议道:“那回去让你娘和我大嫂重新选个日子?”   “都听你的。”二爷是顺杆上,当即就一口应了下来。   回程的火车比起来时可是热闹了许多!   瞧着对面一直对自己瞪眼睛的新月,思柔笑得心虚,最后索性一头扎进二爷怀里,嘟囔道:“我困了,靠着你睡会儿。”   “李思柔,你敢睡着试试!”忍了许久的新月终于炸毛了!   听到她吼,思柔立刻回身坐好,理了理头发,端起一张正经脸,道:“不睡了,有什么话你说,我都听着呢!”   “你明明知道,却不告诉我!枉我一直当你是朋友!你怎么能这样对我?”越说越激动的新月一拍椅子站了起来,冲到思柔旁边紧挨着她坐下,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:“你说,你对得起我吗?对得起我吗?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啊?干嘛要跟他们一起骗我?你说、你说啊!”   早就怂了的思柔被她摇得险些散了架,举起双手赶紧投降:“是我不对,是我对不起你!”让后指了指对面的佛爷,委屈巴巴地说:“不是我不想说,而是不能说,也不敢说嘛。”   新月顺着思柔指的方向,回头狠狠瞪了佛爷一眼,又对思柔道:“这一次暂且先饶了你。要是再有下次,我就不认你这个朋友了!”   一把抱住新月,思柔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,猛摇头:“不会的不会的,要不是事情紧急,我也不会帮佛爷瞒着你。”   “佛爷?”新月拍拍思柔让她坐直了,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,才问:“为什么你们都叫他佛爷啊?百家姓里面有姓‘佛’的吗?”   二爷和八爷憋着笑,瞧了一眼脸色不虞的佛爷,心道:这回真还遇到一个不怕死的,敢这么跟佛爷说话。   思柔把双手一摊,对新月摇摇头,也瞥了佛爷一眼,挺为难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,这件事你还是去问当事人的好。”   新月倒是听话,立刻又跑到佛爷那边坐下,凑到他面前问道:“你说啊!对了,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、叫什么,做什么营生的呢!”   佛爷重重地叹了口气,耐着性子跟新月扯皮:“此次冒名顶替确实是张某不对,不过,等我回了长沙之后,一定会对小姐做出赔偿的。”   “原来你姓张啊!叫张什么呀?”跟佛爷不在一个频率上,新月只捡那些她想听的内容来记,气得佛爷直瞪眼,又不好跟她发作,只得敛了脾气继续跟她磨嘴皮子。   看不下去的另外三个人,默契十足地把他们留在火车包厢里,直奔餐车准备祭奠自己的五脏庙。   最后,在大家的劝说和有意撮合下,佛爷默许新月跟着他们回长沙。不过,让佛爷没有料到的是,新月不愿意跟思柔回李家,而是大咧咧地住进了张府。   休整了两天,佛爷便带着一众手下亲信,连同二爷、八爷再次进了矿山。   闲下来思柔陪着新月在长沙城里玩了几日,终于找了个时间约解九爷见面。见了面也不跟九爷兜圈子,她直接说起了拍卖会上那个神秘的包厢。   “后来我让饭店的人查过,那间包厢里的是个洋人,叫裘德考。他去新月饭店的时候,拿的是日本商会的请帖。最重要的是,这人是从长沙赶到北平去的。”   一边听着思柔的话,九爷一边背着双手在房间里踱步,最后,他转身看了看思柔,露出一丝玩味的浅笑:“这个裘德考我倒是认识。明面上,他是个美国传教士,暗地里,做的却是走/私的买卖。而且,在长沙,他就住在那所原本是日本商会,如今却变成了美国商会的宅子里。”    “呵,怪不得!”思柔笑了。这个裘德考为了求财,居然还和日本人联了手。想想他以后对九门做的事,若不是他匿名举报,又怎会有那场大清洗,几乎让九门绝了户。这样的人要对付起来并不容易,不过把他留在世上绝对是个大隐患。可是裘德考牵连的人和事太多太多,若真的除掉他,又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?改变九门的结局,甚至是改变历史呢?   想到这一层,思柔犹豫了,纠结许久,她还是决定对九爷道:“这个人居心叵测,还是提防着些的好。”   九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思柔几眼,问道:“你在顾虑什么?还是,你知道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?”   这人心思太过缜密,眼睛又太毒,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似的。思柔被他看得有些心虚,眉头一皱,啧了声:“知道什么呀我?就是觉得这人不简单,而且,他好像也知道矿山里有东西。我不是担心会节外生枝么?所以才让你盯着他些,别坏了佛爷他们的事。”   真就这么简单?九爷觉得不是,可思柔不肯说,自己也不能撬开她的嘴啊!罢了罢了,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。   这一次有之前下矿山的经验,又有印玺做门钥匙,矿山之行比之前更加顺利。可是,石门后面是个什么样的情景,谁也不知道。或许,在某个暗处,就藏着能置人于死地的机关陷阱。   昨天和新月逛街,早上出门直到傍晚才回家,累得思柔倒在床上不想动弹,一觉睡到了大天亮。迷糊中听到一阵匆忙慌忙的脚步声,便懒洋洋地问道:“什么事啊?”   “小姐,红府来人说二爷回来了。”春兰说到这儿就顿住了,瞧着思柔立刻从床上弹起来,她不忍心地接着道:“不过,二爷受了伤。”   “什么?”思柔惊叫一声,抓过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,嚷着要出门。   春兰上前拉住她,又道:“红府的人还说,刚才,二爷被陆建勋给抓走了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讨厌陆建勋!!! PS:小天使们,你们期待的成亲环节就要到了~~ ☆、第35章   今天长沙城里出了大动静,一大早红府就被大批官兵给围了。没过多久,从里面押出一个人来,虽然被蒙着头,可是那身段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认出来,被抓的正是红府的当家二爷!   很快,二爷被捕的消息就在长沙城里流传开了,市井间顿时流言纷纷,说什么的都有,不过,最让人疑惑和猜测的,是同为九门上三门的张大佛爷,为何会闭门不出,对此事不闻不问,也不见任何人?更为讽刺的是,抓二爷的是陆建勋,可是看押二爷的,却是他昔日的徒弟,如今九门的四爷陈皮,和一直对二爷心心念念的霍锦惜。   思柔闭着双眼,紧抿着唇耐着性子听手下人说完,幽幽地说了句:“备车,我要见解九爷。”   佛爷不露面思柔是可以理解的。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,怕是树大招风,早就引起了上面一些人的不满,所以才派了个跟他政见不合的陆建勋来长沙。明面上是来协助佛爷进行长沙的工作,实际却是想方设法打压他,最好是能让佛爷永无翻身之日。   如果长沙没了佛爷坐镇,且不说老百姓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番光景,陆建勋绝对不会放过整个九门。所以,为了保全自己,更是为了保全大家,佛爷才会这么谨慎,甚至在旁人看来是无情无义。果然是那个她所知道的佛爷,为了家国天下,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,即使自己被人误会,背负一生的骂名,也不会在乎。   陈皮年轻气盛,处世不深,一心想要证明自己,陆建勋正是抓住了这一点,才唆使陈皮杀了四爷自己上位。不过,二爷的知遇之恩陈皮铭记于心,而且,他也曾答应过自己,不会对红家和李家做出不利之事。陈皮向来说一不二,所以,思柔对陈皮还是比较放心的。   只是那霍锦惜……   自她从当家人的位置上下来之后,便在霍家失了人心和势力,如今还跟在她身边的,都是些心腹。也因她今时不同往日,又不甘心屈居人下,这才和陆建勋勾结,想要借助陆建勋扳倒佛爷,趁机让九门重新洗牌。   这个女人有心计,也有野心,不好对付。眼下二爷落在他们手里,不知道她是会念在昔日的情分上善待二爷,还是会趁机报复?思柔心里完全没有底。   解语楼里,九爷和思柔神情凝重地相向而坐,谁也没有说话,谁也没有动作。九爷在思索如何救二爷出狱,而思柔大脑一片空白,身心俱疲地靠在沙发扶手上。  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样坐了多久,就见九爷突然站起来:“你先回去,其他的事情我来办。”   “你觉得我能在家里坐得住吗?”思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,这次,她是真的没了主张。   “连我都信不过了?”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,九爷看着她失去神采的模样也是满心的不忍,重重叹了口气,放轻了声音道:“放心吧,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的。”   鼻子不由的一酸,思柔跟着就红了眼眶。九爷又是一声叹息,挨着思柔坐下轻拍着她的脊背,柔声哄道:“想哭就哭出来,不要憋在心里。”   然而思柔吸了吸鼻子,胡乱抹掉眼角的泪水,梗着脖子道:“哭能有什么用,不如留着力气做些有用的事情。”   心情原本还蛮沉重的九爷被她的话逗得想笑,不禁勾了勾嘴角:“那你打算做什么有用的事?说来听听。”   “干嘛要告诉你?”扭头看了九爷一眼,思柔蹭的站起来,摁住九爷的肩头,道:“你说的,你会救他出来,我信你!”   说完,她抬腿就往外走。   九爷望着她的背影,忍不住问道:“你去哪儿?”   “去做我该做的事情!”思柔没有回头,也没有做任何的停留,那言语间,透着一份坚定和执着。   牢房内,二爷的一身白衣上渲染着斑斑血迹,不时还会咳嗽几声,看起来,像是受了极重的伤。   这次矿山之行,出乎所有人的预料,本以为有钥匙在手,接下来的路会便顺畅,他们很快就能知道古墓的秘密。谁知那道门的后面,不过是一场更加危险的旅程的开始。在那段独行的路上,他到底遇到了什么、看到了什么,不会跟任何人提及,也不愿再提及。   那块在迷宫里找到的东西,二爷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,可他却拼了命地将它带出来,交到了佛爷手里。逃脱之后,佛爷照着他的叮嘱把洞口给炸掉了。至于那里面的秘密,莫说陆建勋想用这点皮肉之苦让他开口,就算是佛爷亲自来问,他也不会说,一切都只能烂在他的肚子里。   之前陆建勋已经下了令,说二爷是重犯,加上他的功夫了得,一般的牢房怕是关不住,所以将他单独关押起来。这间牢房坚固得很,除了铁门和墙上那方铁窗,连能透光的地方都没有。   抬头望着铁窗外面,夜空中的点点繁星,好似她的眼眸,二爷不禁勾起嘴角,复又歉疚地叹息一声,他又一次对她失了承诺,不仅让自己受了伤,如今还失去了自由,成亲之事怕是又要往后拖了。得到消息之后,她定会生气的吧?当然,也免不了会担心。说到底,都是自己不好,非但没能好好地保护她,还反过来要她替自己劳心劳力,想想就觉得愧疚不已。   “思柔小姐,你这是?”陈皮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,她竟是这么一身打扮出现在牢房外。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,只是,知道归知道,真真亲眼见了,还是有些震惊,有些不敢相信罢了。   “陈皮,你可还记得在听雨阁上,你说过的话么?”思柔一边问一边朝陈皮走过去,见他点头,便接着道:“今日,只求你成全了我这个心愿,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。”   陈皮怔怔地看了她许久,终是开口道:“你们进去吧。这里有我和弟兄们守着,不会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你们的。”   “谢谢你,陈皮。”说完,思柔露出一丝浅笑,又对身后的下人们吩咐道:“你们去给二爷更衣,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再出来叫我。”   下人们应了一声,把带来的大小物件都带进了牢房里。   突然看到鱼贯而入的众人,二爷先是一怔,等看清他们拿的东西之后,更是将二爷惊到不行:“你们……这是要做什么?”   没工夫回二爷的话,大家伙儿都在各忙各的。很快,牢房里便贴满了大红的喜字,桌上点起了龙凤喜烛,干果瓜枣一样不少。   春兰和夏荷利索地打来了清水,帮二爷梳洗过后,又拿了身干净的衣裳换下了二爷身上的血衣。最后拿出大红的喜袍,一边给二爷更衣,一边小声道:“姑爷,吉时马上就到了,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,咱们得快点儿了。”   思柔来了?她……想要干嘛?   看着眼前的一切,二爷心里自然是明白的,可又有些不敢相信。此时此地,他不想委屈了她。   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当了,丫环下人们都退了出去,等牢门再次打开,就见春兰、夏荷一左一右扶着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,缓步走了进来。   春兰上前,将喜绸的一头交到二爷手里,另一头则在思柔手里。在傧相的主持下拜过堂之后,夏荷将裹着红布的喜秤交给二爷,然后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思柔,嘴角带笑,眼里却又有水光闪过。   挑开了盖头,二爷这才看清他的新娘子。鲜亮的红嫁衣将她映衬得分外柔媚,眼角眉梢带着新娘的娇羞和喜悦,眼里的神色却分外的坚定。她这么美,美得让他挪不开眼。   极有眼力的春兰回身对着其他人挥挥手,大家都悄悄地退出去。   二爷坐在思柔身边,紧紧握住她的手,说出口的话有些发颤:“你何苦……”   伸手捂住他的嘴,将后面的话给拦了下来,思柔认真又霸道地说:“我们拜过了天地,就已经是夫妻了,你若是现在想要后悔,那可是来不及了的。”   “我怎会后悔?”二爷笑道,接着又叹了口气:“只是委屈了你。”   “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儿,只能对我一个人好。”思柔恃宠而骄,立刻提出条件,见二爷点头应下,笑得格外灿烂。伸手把凤冠摘了下来,她嘟着嘴抱怨道:“这东西漂亮是漂亮,就是太沉了,压得我脖子疼。”   二爷帮她揉着脖子,柔声问道:“这样可好些?”   “嗯。”享受着属于她的专人服务,不轻不重的,力度刚刚好。思柔舒服地闭上眼睛,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,忙拉过二爷的手,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,说:“爷,咱们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做呢。”   瞧她欲语还羞的模样,二爷突然红了脸,慌忙环顾了四周一圈,不确定道:“在这儿?”   “不然呢?”思柔反问一句,不再多话,拉了二爷径直走到桌边。拿起酒壶斟满杯,将其中一杯端给二爷,自己拿起另一杯,盯着他的眼睛极为郑重地说道:“二爷,喝了这杯合卺酒之后,我就是你的妻子,今生今世,生死不弃!”   心里像是堵了块东西,沉重却又甜蜜,二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便照着她的誓言又说了一遍:“今生今世,生死不弃!”   仰头饮下交杯酒,二爷将思柔紧紧拥在怀里,得妻如斯,夫复何求?   第二天一大早,思柔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,望着床顶直发呆:可惜了,昨晚没能洞房……别人成亲她也成亲,怎的就这么不一样呢?能不能给她也来个全套的!差的这个项目什么时候才能补齐啊?   揣着一肚子的起床气,思柔“噌”地翻身坐起,扯着嗓子大喊:“春兰、夏荷,我要出门!”   住在外间的夏荷披着衣服跑进来,问道:“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呢,小姐你要去哪儿啊?”   思柔眼里有杀气:“找九爷,问他想到法子救你家姑爷了没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终于成亲了,是不是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呢??? 嘿嘿嘿,我能说我是故意的么~~~ ☆、第36章   天边才刚透出亮光,解九爷就被人从被窝里给拖了起来,饶是他脾气再好,也不禁生出三分火气。可是对方没给他发火的机会,抢在他前面先发了一顿脾气,愣是怼得九爷接不上话,刚刚燃起来的火气也给浇灭了,扶着额头直叹气。   “怎么着,不爱听了是不是?”听得他一连叹了好几声,思柔柳眉一竖,又生气又委屈:“你不爱听也得听着!我招谁惹谁了?才刚成亲,丈夫却被关进了大牢里。说到底,那姓陆的还不是为了矿里面的秘密,斗不过佛爷,只好抓了二爷。早知道会这样,当初我才不会帮着你们劝二爷下矿呢!”   越说越后悔,越说越委屈,思柔眼一闭,嘴一瘪,就这么哭出声来。   九爷眉头一蹙,忙走了过去,想揽住她的肩膀劝慰几句,手伸到半路又堪堪停住,转而拍拍她的头说道:“一大早的哭什么?待会儿哭肿了眼睛,怎么出去见人?”   “我想哭,你管我!”憋了好久,这会儿好不容易发泄出来,思柔也就不讲理了,九爷越是劝,她越是撒泼。“我心里难受,还不许人哭了?”   真是怕了她,九爷摆摆手,忙告饶:“好好好,你想哭便哭吧,反正在我这儿也没人看得到。”   让她哭她还偏就不哭了,胡乱抹掉泪水,思柔抬头盯着九爷,一脸的倔犟:“那你说说,到底想到办法救他了没?”   “我不是在想吗?你也太急了些吧!”九爷颇有些无奈,就算他是诸葛在世,也得给他些时间啊!   “都一天了!”思柔撅着嘴,样子很是不满:“难道连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么?”   九爷摇摇头,正经道:“这事还得佛爷帮忙才行。”   “那就去找佛爷啊!我怕耽搁下去,二爷会……”她是真的担心呢,话还没说完,眼泪就有掉了下来,止不住地抽泣。   瞧她这副担心上火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,只可惜,能让她这般放在心尖上的人偏生不是自己。九爷此时对二爷真是羡慕嫉妒恨啊!   佛爷自然不会真的对二爷不管不问,却在陆建勋那里碰了钉子,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树大招风,怕稍有不慎,便会一步走错步步皆输。若只是他张启山一个人的得失他倒也不在意,可是如今牵扯到了二爷,牵扯到了九门,甚至是整个长沙城,他输不起,更是不能输。   如今的局面好似陷入了死局。陆建勋手里有二爷做人质,又派人随时监视佛爷的一举一动,让他不敢有大的动作。人救不出来,又不能对陆建勋做手脚,佛爷都快要愁死了。所以,当九爷和思柔找上门来的时候,佛爷一点也不意外,反而还松了口气。若说长沙城里九爷的智谋排第二,那么肯定没人敢排在第一。有他出谋划策,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转机。   佛爷让张副官请来了八爷,几个男人关起门商议救二爷的事宜,思柔则被新月拉去谈心。   “真对不起,把你也给牵扯进来。”看着被下人称作“夫人”的新月,思柔还是有些歉疚的。当初要不是自己执意要杀了彭三鞭以绝后患,她现在过的许就是另一种生活。   “干嘛要道歉?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,不管以后跟着他是享福还是受苦,我都认了。”新月倒是想的通透,自己已经认定了这个男人,不管今后是什么境况,她都无怨无悔。接着,新月冲着思柔狡黠一笑,靠在她身边小声问道:“我听说,昨天晚上你去牢里见二爷了?”   “嗯。”昨天的事,怕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决定。当她回去跟三爷和大奶奶说的时候,他们未曾多言,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,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似的。三爷直接点派人手,带了家伙护送她去找二爷。大奶奶则亲自为她梳妆,换上嫁衣。   “成了亲也不请我喝杯喜酒。”有些小埋怨,新月用胳膊肘撞了撞思柔,随即笑道:“下次记得补上啊。”   “嗯。”思柔勾了勾嘴角,心道,自己要补上的事情还很多呢!  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,佛爷他们总算是商议完毕,打开门走了出来。   佛爷径直走到思柔面前,承诺道:“夫人,你放心,二爷我们一定会救出来的。”   对于这个新的称谓,思柔还有些不适应,不过,听起来还是蛮不错的。她扫了对面几个人一眼,最后又看向佛爷,盈盈一拜,道:“既然佛爷都这么说了,那思柔在这儿先替二爷谢过诸位了!”   “夫人言重了。”佛爷虚扶了一下,又道:“不过,眼下还有件事要夫人出力才是。”   思柔有些诧异,忙问:“哦?什么事?”   从霍锦惜那里得知,矿山下面原来藏着一座神秘的古墓,谁都不知道墓里藏着些什么宝贝,前前后后吸引了不少人去一探究竟,却都无功而返。这些人里面,有红家的先祖,也有日本人。陆建勋知道之后,对枯木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一心想要知道古墓的入口,可霍锦惜对此却是一无所知。   随后,他们得知佛爷和二爷去了矿山,想必也是为了这个古墓。陆建勋曾想从佛爷那里探得些许消息,奈何佛爷咬定自己不过是去休养,并未去过什么矿山,所以,他这才转移了目标,对二爷下了手。可二爷也是个硬骨头,不管他们怎么用刑,他始终都未开口。陆建勋无法,便带人去搜查红家,想从二爷府中寻得一丝半点的信息。   如同那日前来抓二爷般,一队官兵将红府个团团围住,陆建勋带着人马趾高气昂地冲进红家大门。然而,他们才刚进门,就被几十个带枪的护院给拦住了去路。   “你们干嘛?想要造/反吗?”陆建勋也是见过世面的,虽是被几十支枪指着,却没有显出半点慌乱的神色。   “陆长官好大的官威啊!”清冷的女声响起,思柔端起女主人的架势,缓步走了出来:“我还没有告你们私闯民宅,你倒是给我们扣了顶造/反的大帽子,真是让人佩服!”   陆建勋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,板起脸道:“陆某是奉了上峰的命令,前来搜查二月红勾结日本人的罪证。”   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?况且,红家是长沙的名门望族,岂是你想搜就能搜的?”把陆家祖上十八代在心里挨个问候了一遍,思柔把手一伸,道:“搜查令呢?没有的话,还请陆长官带着手下马上离开,否则,别怪我不客气!”   思柔的话音刚落,就听得几十个护院齐齐拉枪栓的声音,唬得陆建勋心里不禁“咯噔”一声。原以为红家只剩了一个老太婆,哪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个棘手的女人?   “你不要冲动!陆某可是奉了上峰的命令……”见她这死磕到底的架势,陆建勋也有些发怵。   “什么上峰?”思柔一点儿也不买他的帐,厉声喝道:“你的上峰是姓蒋还是姓汪?说出来,姑奶奶自然有人能直接同你的上峰对话!到时候也让他们来评评理,看你私闯民宅是个什么罪名?姓陆的,别说我没警告过你,以你一个情报官,想在长沙只手遮天,别做梦了!”   都说九门的势力庞大,特别是上三门,更是不容小觑。被思柔这么一唬,陆建勋拿不准她的话有几分真假,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了。   怏怏地从红府退了出来,碰了一鼻子灰的陆建勋恨得是咬牙切齿,既然不能去红家搜,那就从二月红着手,反正他现在在自己手里,只要不弄出人命,总有办法让他招认的。等他画了押,到时候封了红家都不成问题。   听下人回报说陆建勋和他带来的人都撤走了,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松了,思柔一下子没能撑住,整个人滑倒在地上,半天都爬不起来。   红老夫人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,一把扶住浑身发抖的思柔,颤声道:“孩子,苦了你了。”   “娘,我没事。”手心里全是汗,思柔看着红老夫人,原本想笑的,勾了勾嘴角,却突地抽噎了一声。忙捂住嘴,深吸了几口气,总算把眼泪给憋了回去,思柔这才就着红老夫人的手站了起来:“娘,姓陆的不会放过咱们的。我哥已经安排好了,待会儿就派人把您送出去,等风头过了,我们再把您接回来。”   红老夫人也知道,她留在这里孩子们终究不能放心,做事也会缩手缩脚。随即点头应了思柔,又问她道:“那你呢?你不跟我一起走么?”   思柔摇摇头:“我现在还不能走。您放心,等把红倌救出来之后,我们会去找您的。”   把红老夫人送出了城,又安排了稳妥的人护送,思柔这才放心地回了长沙。接下来,她要做的就是等。   其实,这次进矿山,受伤的不止二爷,还有佛爷。只不过佛爷伤得有些离奇,看不到什么外伤,可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。用八爷的话来说,怕是中了邪或者是招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   那个古墓真的这么邪门吗?不仅让武艺高强的二爷身受重伤,连向来百无禁忌的佛爷也中了招。思柔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,眼下唯一能让她担心的,只有二爷的安危罢了。   另一边,陆建勋让人动用私行,强迫二爷在认罪书上画了押。陆建勋甚是得意,觉得此番定能将佛爷扳倒。然而,佛爷和新月逃离长沙的消息犹如一盆冷水,把他浇了个透心凉,之前所有的计划全都成了空。他再也坐不住了,命人找来霍三娘,立刻下矿山!   终于行动了!   看到前来送信的张副官,思柔心里百味杂陈:如今,他们只能赌一把,看霍锦惜是否能念及旧情,助二爷逃脱困境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霍三娘这个人设,让人看了蛮纠结的,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爱…… 这一章二爷打了酱油,不过下一章会上线的~~ ☆、第37章   前面就是矿山,此时的二爷,应该正带着陆建勋和他的手下,往矿山深处走。   自从那晚二人在大牢里成了亲,思柔就再也没能同二爷见上一面,听说姓陆的给二爷用了刑,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?原本在墓里就受了重伤,再加上这顿牢狱之灾,指不定身子骨被他们糟践成什么样,光是想想,已经让思柔担心得不得了。   “张副官,你说,霍三娘会帮二爷逃出来吗?”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张副官,思柔忧心忡忡地问了他一句。   “应该会的。”张副官一直在观察矿洞那边的动静,对思柔的问题倒是没在意,之前听旁人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回答:“以霍三娘对二爷的情意,她又怎么会袖手旁观。”说完了才记起思柔现在已是二爷的夫人,顿觉自己说错了话,张副官忙转身看着思柔,立正站好:“夫人,刚才是我失言了。”   知道他是无心的,思柔也不会为难于他,当即笑着摆了摆手:“没事的,你不必在意。”见张副官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她不禁大方承认道:“救二爷最后的关键人物竟然是霍锦惜,这一点确实让我心里不太痛快,不过,非常时期,只要二爷能平安无事,倒也顾不上别的了。”   张副官暗自松了口气:“夫人大度。”   思柔摇头笑了笑,没有说话,安静地等在一旁,没过多久,就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。见她不再言语,张副官也不去打搅,回头去看矿洞那边。   立春了,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暖和,路边上新长的野花野草看上去格外鲜嫩。若不是此行另有重任,置身于这青翠的山林间,春风拂面倒也惬意。   想她原是个淡泊的人,名利什么的对她而言不过是浮云。并非是她清高,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,不是个能干大事的。只想能有个贴心的人相伴左右,衣食无忧,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罢了。然而,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收起自己闲散的性子,逼得她扬起自己并不锋利的爪子来保护自己。   无论是和霍锦惜对峙,派人暗杀彭三鞭,还是吓退陆建勋,不都是她在逼着自己做平日里不敢做、甚至是不敢想的事情么?事后想想,也不过如此了。人,果然都是被逼出来的。往后她要是做出更为离谱的事来,也都不足为奇了吧。   突然自嘲般勾起了嘴角,思柔低下头看着脚边的青草,暗道一声:原来,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!人性本恶,一点都没有说错。   反省了半天,思柔总算是回了神,看了看躲在草丛后面全身戒备的张副官,又望了望蔚蓝的天空,轻声嘀咕道:“二爷,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啊?我都等了好久了呢。”   “来了。”许是听到了她的话,张副官立刻应了声,回头看了她一眼,示意她跟上。   等了许久为的就是再见到他,可临到头了,反而还有些紧张。思柔双手紧握,快速且小心地跟在张副官身后,目光却忍不住越过前面那人,搜寻着这些天让自己寝食难安的身影。   是他了!一袭白色长衫,映衬得他的身形越发的瘦削了,定是被那些混/蛋给折磨的。思柔心疼得不得了,眼眶跟着就红了,几步赶到了张副官的前面,低声唤道:“二爷。”   才刚脱离险境,二爷还没来得及感叹劫后余生,就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。那声音甚是熟稔,循声看过去,正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,不由得露出这些日子来难得的笑颜,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到来。   俊俏的脸上带着伤,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,看得思柔心口发紧,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,一头就扎进了二爷怀里。   “咳,咳咳咳……”强大的冲击让二爷险些没能站稳,身上的伤如同被火燎似的痛起来,二爷揪着胸口的衣襟咳嗽起来。   思柔一惊,慌忙将他扶住,毫无章法地查看几眼,着急地问道:“伤到哪里了?赶紧让我看看!”   “真是笨手笨脚的,你这样,让我怎么放心把二爷交给你?”被狗粮呛到心塞的霍锦惜总算是找到了机会,当场就怼了思柔一顿:“都多大的人了,能不能长点儿心啊?”   气氛瞬间尴尬……   两个女人的目光相交,能感觉到有电光闪过。二爷和张副官立刻就紧张了,生怕她们两个一言不合动起手来。然而,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,思柔瞪了霍锦惜好一会儿,突然缓和了神色:“今日二爷能够平安脱险,多亏了三娘相助,谢了!”   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,却被她突如其来的道谢给浇灭了斗志,霍锦惜嘴角抽了好几下,愣是没找到适当的由头来难为她,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句:“为了二爷我乐意,谁要你来谢!”   “不管你领不领情,反正我已经谢过了,就此别过,后会无期。”说完,思柔扶着二爷笑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赶紧走吧。”   二爷自然是想早些离开这里,点头应了她,又对霍锦惜道:“三娘,谢谢你肯帮我,你多保重。”   看着他们走远,霍锦惜才喃喃道:“她有什么好的?你怎么就偏生看上她了呢?”   悄悄回到长沙城,在张副官的护送下,思柔和二爷住进了八爷的香堂里。   九爷这一招想得秒,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。有了佛爷的前车之鉴,陆建勋怎么也想不到,他们竟会回来,而且还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。   把他们两个安顿好了之后,八爷和张副官便要去寻佛爷。只有找到佛爷,把他的病个治好后重返长沙才有可能东山再起。   本来二爷是想跟他们一起去的,可是,如今他有伤在身,比不得以前生龙活虎。几个人好说歹说,才让他安心留下来养伤。接着又约定好,八爷他们会沿路留下记号,等二爷伤好了之后,就可以沿着记号去跟他们会合。   八爷的香堂不大,不过是间前后两进的房子,自然和红家、李家的深宅大院比不得,可它胜在玲珑温馨,正适合新婚夫妇过柴米油盐的小日子。有了当初在北平求学时一个人生活的经验,思柔照顾自己是不成问题的,如今再加上一个二爷,对她来说压力是有的,却也不会手足无措。   早早地起来烧水洗漱完毕,思柔围上围裙就进了厨房。烧火熬了些白粥,清炒了个两小菜,又煮了两枚白水蛋,虽说搭配得简单了些,可是二爷有伤在身,饮食还是清淡些的好。把一切准备妥当,思柔端着装满了吃食的托盘转身回房去了。   还未走拢,就听到二爷咳嗽的声音,思柔眉头微蹙,加快脚步往回走。   “来,喝点儿水。”赶紧倒了杯水端到二爷床前,思柔一边帮他拍背顺气,一边叮嘱道:“慢点儿喝,别再又呛到了。”  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,二爷瞧着桌上摆放的吃食,柔声道:“都是你做的?”   “嗯。”带着点儿小嘚瑟,思柔给二爷披了件外衣,转身去往盆里倒了些热水,利索地绞了个帕子过来:“来,先擦个脸。”   听话地照做了,把帕子又交回到思柔手里,二爷走到桌旁,一边把粥舀到两只瓷碗里,一边对着她忙碌的身影笑道:“本来还不觉得,可现在一瞧着这些吃食,竟有些饿了。”   忙完手上的活儿,思柔也坐了过来,接过碗,抱怨道:“八爷平时都是到各家去蹭饭的,家里的存粮不多,更别提应季的果蔬了。我只找到这些东西,你且将就着吃些,待会儿让人去买些菜回来,中午我另给你做好吃的。”   “好啊!”原来以为她只是爱吃,没想到,如今竟也能入得厨房了。二爷慢慢地喝着粥,觉得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子,倒是有几分夫妻的模样了,便止不住嘴角上扬。   思柔哪里知道二爷心里在想些什么,只见他举手投足间说不完的悠然自得,好似能把一碗白粥品出鱼翅的滋味来。真的有那么好吃么?连忙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粥,思柔仔细地尝了尝味道,嗯,还是那么寡淡。   为了捉拿佛爷、二爷,陆建勋编排了莫须有的罪名,四处张贴通缉令。可二爷的状况不太好,汤药是免不了的。安全起见,思柔让小伙计去请自家药房的大夫过来。毕竟是自家人,医术、人品都还是信得过的。   瞧过了二爷的外伤,大夫便开始给他把脉,捻着胡子闭着眼,久久没有吭声。让在一旁观瞧的思柔心焦,好几次想要问他话,都被二爷示意给拦了下来。   耐着性子又等了好一会儿,大夫总算是睁了眼:“外伤不打紧,都是皮外伤,没有伤着筋骨,敷几贴药就没事了。”   思柔在一旁听着,忙不迭地点头应着。突然又听大夫话锋一转,她的心跟着就提了起来。   “不过,二爷的内伤却有些蹊跷,老朽从医这么些年,倒有些拿不准。”大夫一脸的疑惑,思忖许久才又道:“老朽先开个方子,且让二爷服一剂看看,若是有好转便好。若是不见起色,那老朽也无能为力。还望小姐和二爷见谅,另请高明。”   难道是古墓带来的后遗症?   可是,当初大家都进了古墓,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事,就只有佛爷和二爷出了状况?难不成,后遗症也是看脸的么?   还是说,这件事另有什么隐情,或者,是他们没有找到对症的法子? 作者有话要说:  放心,不会虐~~ ☆、第38章   经过几天的休养,二爷的气色比起之前好了许多,可是嗜睡的毛病依旧没有改善。有时一睡就可以睡上大半天,每天睡得久了,人也有些浑浑噩噩的。因为之前自己也曾大病过一场,思柔明白那种身不由己且有力不从心的感受,便更加细心地照料着二爷每日的饮食起居。她相信,二爷的底子好,只要不是绝症,终究是会好起来的。   都已经晌午了,思柔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二爷,兑了盆温水给他擦脸。虽然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再轻柔些,可二爷还是幽幽地醒转过来。   “醒了?可还想再睡会儿?”边问边把二爷扶起来靠在床头上,思柔坐在床边,拉起他的手也细心地擦了擦。“时辰不早了,吃了午饭再睡吧。要不,我把饭菜拿到床边来?”   见思柔说完就要起身,二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:“不用了。我也该起了。”   帮着二爷穿戴整齐,又帮他梳了梳头发,思柔站在二爷身后,弯着腰同他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他们,笑着建议道:“今天的气色不错诶,要不要请上次那位大夫再来瞧瞧,他的药还是有些用的。”   “也好,只是辛苦你了。”其实,二爷心里明白,自己这病是从矿山里头惹来的,寻常的药食治标不治本。他答应思柔,不过是想让她能安心些罢了。   思柔也知道,二爷这回病得蹊跷,怕不是那么好治的。之前那大夫也说过,他也是开个方子来试一试,自己并无把握。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,病急乱投医,只要有一丝的希望,都决不能放过。   如此又过了几日,二爷的病情还是那样子,反反复复的没什么起色。思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觉得他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,或许走出去,能找到别的法子也说不定。   把自己的想法跟二爷说了,没想到,他们两个的想法竟不谋而合。只不过,她心里想着的是为二爷治病,而二爷则是要去找佛爷他们。   如今的局势,看上去是佛爷失势逃走,陆建勋掌控了整个长沙。实则,佛爷不过是避其锋芒,一来养好伤势,二来养精蓄锐,等时机一到,必然来个大反扑,届时,陆建勋连招架的力气都没有。只是不知道,现在佛爷那边的情况如何,八爷和副官有没有找到他们。   听完二爷的话,思柔忍不住瘪了瘪嘴角,送他两枚白眼,酸溜溜地道:“枉我在这儿掏心掏肺地对你,你可好,心里边想着的就只有一个佛爷!哼!”   被她的抱怨弄得是措手不及,二爷先是一愣,接着就笑了起来:这是吃醋了么?谁知笑得过猛牵动了伤势,一下子岔了气,胸口也跟着钝痛,接着便是止不住的咳。   “怎么就咳起来了?”思柔脸色一变,上去给他又是拍背又是倒水,手忙脚乱了好一阵,二爷才渐渐止了咳,放下心来的思柔不禁又对着他一顿埋怨:“瞧你,弄得这般狼狈,下次还笑话我了不?”   “不笑了。”握住她的手,二爷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,脸上的笑意却是未减半分。   “说得好听。”气呼呼地在他脸上拧了一把,见他疼得直呲牙,思柔这才罢手,也忍不住笑了。   思柔是个行动派,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长沙,便立刻着手出城的事宜。现在全城都在通缉二爷,只要他一现身,极有可能被陆建勋知道。   二爷现在经不住折腾,她可不想带着重伤的二爷亡命天涯。   为了不把李三爷牵扯进来,也为了李家能成为他们在长沙最后的依靠,自从出事以来,思柔都没有回去过。而九爷那边也被陆建勋的人盯着,也不能去找他求助。眼下能带他们出城,又能暂时不让陆建勋起疑的,只剩下陈皮和霍锦惜了。   之前因为霍锦惜助二爷逃脱,思柔虽是感激,却也不想再承她的情,毕竟这个女人一直未对二爷死心,接二连三地求她帮忙,怕是要生出事端来的。   而陈皮那边……说实话,思柔心里还是有些没底。   如今的陈四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二爷身边学徒的少年,有了权势和金钱,他的野心也跟着越变越大。此次陈皮肯同陆建勋联手,目的和霍三娘一样,为的就是扳倒佛爷,将他的地盘纳为己有,壮大自己的势力范围。   二爷和佛爷的交情,这些年来陈皮一直在旁边看着,心里自然是清楚的。只要有二爷在手,就不怕佛爷不露面。这次若是找陈皮帮忙,他会真心相助吗?会不会留有后招,到时候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?纠结了好久,思柔还是决定去找陈皮试一试。   出乎意料的,陈皮竟一口应下了,让她回去收拾收拾,明天一早就送他们出城。   他答应得太快,反而让思柔心里更没底。   因为陈皮和陆建勋联手对付佛爷,二爷一直都不肯原谅陈皮。所以,今天这件事思柔也不敢跟二爷明说,只告诉他明天一早会有人带他们出城,让他早些睡下,好好休息。   而她则在二爷睡下之后,悄悄地去把藏起来的枪给取了出来。就着昏黄的烛火细细地擦拭着只有她手掌大小的□□,又把弹夹装满,一切就绪之后,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,狠狠地咬了下嘴唇。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,若是威胁到二爷和她的安危,她便遇佛杀佛,遇魔弑魔!   想心事想得太过专注,她没发现躺在床上的二爷正悄悄地看着一切。   能掌管整个红家,在九门争得一席之地,二爷是何等的精明。今天她回来之后,把事情说得是轻描淡写,二爷还是看出她的担忧和焦虑。她不愿意说,他也就不去问。对明天的事,大家心里都有计较,他便是拼了性命,也要护她周全。   这一晚,注定没人能真正的休息好。   清晨的气温还是有些凉的。思柔早早起了身,待会儿他们要赶路,得吃饱了才会有力气。   等妥当之后,他们一出香堂的大门,就有个做小厮打扮的男子垂手候在那里。见了他们的面,忙恭敬道:“二爷、夫人,车就在外面,请。”   车子开得平稳,车窗上帘子都放了下来,外面的人谁都看不见车里面做的是谁。出城的时候也没遇到盘查,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。   很快,车子开到了城郊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。小厮回头有些歉然道:“二爷、夫人,小的送二位到这儿了。我家爷就在前面,还请二位过去一叙。”   “你家爷?”二爷有些疑惑,正要再问,却被思柔挽着胳膊拍了拍手背,便止住了话。   往前走了没多远,远远地就看到有几个人候着。为首那个背对着他们,可他那身形,二爷和思柔倒是熟得很。二爷微微地蹙起眉,回头看了思柔一眼,见她抱歉地对自己笑了笑,也不多言,朝着那些人就走了过去。   听到他们走近的脚步声,陈皮这才转过身来,对这几个手下挥挥手,示意他们退下。二爷看着眼前的陈皮,心里百味杂陈,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末了只剩一声叹息。   “师父。”相视许久,还是陈皮先开了口:“徒弟知道您在怨我,我也不祈求您会原谅我。不管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,可您始终是我师父,您对我的恩情,徒弟也都一直记着。”   二爷看着陈皮,眼底波澜起伏,他攥紧了拳头,紧抿着唇,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思柔在旁边看着有些担心,往他身边靠了靠。   “这次的事,不管您领不领徒弟这份情,我都当是对您敬孝了。”陈皮说完指了指他身后的路,又道:“若是我没猜错,八爷他们是往那边走的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二爷心惊,要是被陈皮知道了他们的行踪,岂不是横生枝节。   对于二爷的反应,陈皮勾了勾嘴角,笑了:“您别忘了,那记号,徒弟也是认得的。不然,我又怎会让人将你们从城里一路带到这儿来?”   二爷没有说话,他现在有伤在身,若是动起手来绝不是陈皮的对手,反而还会连累了思柔。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,看看陈皮到底要怎么做。   似乎看穿了二爷的想法,陈皮不禁冷笑一声,说:“我知道,若是沿着这个记号找下去,说不定就能找到张启山。不过,眼下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,没空顾及其他。而且张启山一定还会回来,所以,根本不用我去找。”   “陈皮,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?”终是忍不住了,二爷痛心地问了陈皮一句。   “当然知道。”陈皮说着看向二爷,笃定道:“师父,我和您不一样。您生来就是红家的少爷,梨园的少班主,所有的一切,都在您的掌握之中。而我,不过是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,说不定哪天就会横死街头的小乞丐。想要在九门争得一席之地,只有不择手段地去争去抢。这条路不好走,可我,不过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一点,有错吗?”   他这么做有错吗?当然没有!二爷心里明白,却说不出口。当年自己为了坐稳当家人的位置,稳固自己的势力,不也曾不择手段过吗?如今,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陈皮的不是?   陈皮并非要一个答案,因为,那个答案他早就已经知晓。看了看天色,他幽幽道:“时辰不早了,你们还是快走吧。”   往前走了两步,二爷突然又停了下来,沉声道:“陈皮,你我师徒情分已尽,从今往后,你便不再是我二月红的徒弟。”   说完,二爷迈步往前头也不回地走了。他走得很快,似乎在逃避,又似乎怕自己走慢了,会后悔刚才所做的决定。   思柔疾步跟在他身边,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陈皮。昨晚,对今天的事,她想过很多种可能,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局面。说什么“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”,到头来,自己终归还是做了次小人。   而就在她回头时,看到陈皮对着二爷的背影撂袍跪下,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,算是为这段师徒之缘划上了句号。   再看二爷,他虽未回头,却好似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,眼底有水光划过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总以为,原剧里若不是因为丫头,二爷和陈皮的关系不会闹得那么僵。毕竟,二爷连佛爷都原谅了,何况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徒弟呢? ☆、第39章   八爷和张副官一路都有留下的记号,许是怕他们会迷路,记号之间的距离隔得并不是太远。这下子可苦了二爷,他担心会有人跟着寻过来生出枝节,边走还得边销毁记号。   跟着记号一直走到了白乔寨附近,记号突然就没有了。二爷和思柔不禁担心起来,他们是出了什么事,还是人就在附近落了脚呢?   思量许久,他们还是决定是白乔寨里打听一下。八爷和张副官都是汉人,要是曾在白乔寨出现过,如此显眼的两个人,一定会有人记得他们。果然,他们刚进寨子没多久,就有一个脸上抹了几道油彩的胖子来搭讪。闲聊几句后,他竟神神秘秘地凑过来,压低声音问他们,是不是来找齐先生和张小哥的?   看样子,这人和八爷、张副官有些交情,二爷也不绕圈子,跟他打听起了他们的行踪。结果,那胖子说,八爷和副官被选定担任送葬者,陪着白乔寨的大土司进了死人谷。   要说起死人谷,那可是白乔的禁地,里面安葬着历代土司。谷中可谓是危机四伏,之前很多人也曾冒险进谷过,却都是有去无回。这一次被选中的送葬者,除了大土司和她的亲信,其他的都是汉人,因为,白乔的苗人谁都不愿进到谷里去。   “哼,以前还听说你们这儿的人淳朴敦厚,如今看来也并非传言说的那样,反而狡猾得很嘛!”不满地翻了个白眼,思柔忿忿道:“这分明就是让他们进去送死。”   胖子尴尬地干笑几声,冲着二爷和思柔连连摆手:“对旁人来说,或许是送死。可你们那两位朋友都是高人,一定不会出事的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”思柔一瞪眼,忍不住扬高了声音道:“要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,当心拿你来陪葬!”    犹自担心着八爷和副官的安危,二爷倒是没有兴致跟胖子扯皮,跟他问了去死人谷的路,便执意要进谷去寻人。见他心意已决,思柔也没有别的法子,只说要同他一起去。   二爷本来是不许的,那谷中不知道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,他自己怕是都要疲于应对,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照拂她了。可思柔却说,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二爷一个人进谷去寻八爷他们。要么,两个人一起去;要么,谁都不许去!再说了,她虽无武艺傍身,却有枪在手,要是真遇上了危险,怎么着也比身负重伤的二爷要强上一些吧?关键时刻,说不定还得靠她来力挽狂澜呢!   终究是说不过她,二爷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让她同去。不过,两个人得约法三章:进谷之后一切都得听他的;谷中道路错综复杂,难保会有什么机关陷阱,所以思柔必须寸步不离待在他身边;最后,若是真的遇上什么危险,须得由他先去处理,思柔不得强出头。   除了第三项有待商榷之外,其他的她都听从二爷安排。其实,这些事不用他说,她也都知道应该怎么做。苗人向来跟蛊毒脱不了干系,要跟他们打交道,思柔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。而且,光听名字就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观光胜地,谁知道那谷里面会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?要不是寻人心切,就算是要打死她,她也不会自己往里走的!   瘴气、沼泽、迷雾……一趟死人谷走下来,都快赶上爬雪山过草地了。要不是有二爷在旁相伴,她怕是早就原路返回了。一路上她的手和二爷的手都紧紧相握着,两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前走,谁也没有抱怨退缩,竟生出一种天荒地老的感概来。   不知道是第几次穿过一人多高的芦苇丛,眼前的地界突然变得开阔,好似有人影晃动,还没来得及看清楚,思柔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:“小心!”   啥情况?跟在二爷身后的思柔,除了二爷的身影,面前还有几根芦苇挡住了她的视线。她能看到的是二爷急急出手,几枚铁弹子打出去,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东西。不满地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,刚刚好站到了二爷前面一点点,这下子,总算是能看清楚了。   前面有个穿素白衣衫的女人厉声尖叫道:“不许过来!今日是我技不如人,但是我堂堂土司,绝不死于汉人之手!”说着,她竟举起匕首,刀尖正对自己的胸口。   不远处,八爷和张副官焦急地大喊着“不要”想阻止她,哪知女人却更激动了,一扬手,眼看着刀子就要扎下去!   哇塞!这是要唱哪一出?   没搞清楚状况的思柔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情形,而她身边的二爷倒是反应极快,紧跟着又一枚铁弹子打出去,正中女人的手腕。她吃疼地松了手,匕首应声掉在地上,被张副官上前给捡了起来。   “大土司,你这是干嘛呀?我们要害你的话,何必等到现在?刚才要不是二爷及时出手,你这条命可就……啧啧啧。”危机解除,八爷先是对女人抱怨了一通,然后朝他们走过来,热情地招呼道:“二爷、思柔,你们怎么在这儿?”   “还不是为了找你们!”看到他们平安无事,思柔自然也放了心,当即埋怨起来:“你说说你,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?怎么就被人骗来当什么送葬者,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死人谷有多危险啊?”   八爷和张副官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终究还是八爷脸皮厚些,上前锤了二爷一拳,笑道:“我算过了,有惊无险,吉人自有……”   没等八爷把话说完,就见二爷捂住胸口,突然呕出一口血来,人也摇摇欲坠地站不稳,吓得众人惊慌失措,赶紧上前把他扶住。   思柔心疼二爷,又给吓着了,冲着八爷就吼:“你干什么呀你?有话不会好好说啊?干嘛动手动脚的?你不知道他有伤在身啊?”   被她吼得不知道该怎么接,八爷“我”了半天,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。   “我没事。”二爷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,说起话来却是有气无力的:“不过是刚刚岔了气,歇一会儿就好。”   “说得轻巧,之前伤得那么重都没见你吐过血……要是你有个什么,叫我以后可怎么办啊?”这回真是把她给吓着了,思柔又急又怕,说到最后都带着些哭音儿。   以二爷现在的身体状况,该先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才是,可是,八爷又不放心让思柔和二爷单独回白乔寨,路上要是出点岔子,思柔怕是应付不了的。八爷回头对张副官道:“副官,这里的事就麻烦你处理一下。我先带他们回寨子安顿,然后再来接应你。”   “放心,这边有我在,没问题的。”张副官点点头,帮着把二爷扶到八爷背上,道:“你们去吧,先照顾好二爷,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。”   看着齐八爷背着二爷急冲冲地往回走,张副官突然就笑了。想想他们来的时候,八爷哼哼唧唧说自己走不动道,非让自己当苦力背着他走。现在可好了,风水轮流转,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!   大土司也看着他们的背影,久久不愿收回目光,直到张副官叫了她几声,才回过神来,跟着就打听道:“张先生,刚才那两位是……”   “是红二爷和他的夫人。”张副官随口应了句,指着刚刚被二爷打晕的大土司的亲信,问道:“大土司,这个人你看应该怎么处置?”   谁知,大土司根本就没听到他后面在说什么,脸上的神情有些惆怅,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道:“原来是他的夫人,怪不得……”   齐八爷到底是个书生,背着二爷走了没多久就开始吃不消了,几次想要把二爷放下来歇会儿,都被思柔给瞪得把话给咽了回去。最后,看到之前进谷时,他们曾落脚的破庙,思柔这才同意进庙歇息,顺便等张副官来会合。   把二爷放下来之后,八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,哼哼了半天也没爬起来。把二爷安顿好,思柔得空就过来鄙视他:“瞧你这点儿出息,哼!”   “我可是靠这张嘴讨生活的,那做过体力活儿?”八爷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嘴,可惜思柔没应声,反而让他觉得无趣,撑起来对二爷道:“二爷,你给说句公道话。”   二爷瞧着他狼狈的样子,笑着抱歉道:“今天辛苦你了,老八。”   八爷摆摆手:“没事没事,都是自家兄弟,别客气!”   “切!”抱了一摞柴火进来的思柔丢了对大白眼给他,不由得调侃道:“我说‘自家兄弟’,能不能帮我再拿些柴火进来啊?”   “行!”八爷应了一声,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出去搬柴火了。   “你呀,别总是欺负老八。”帮着思柔把火给生了起来,二爷看着火光轻声道:“也亏得老八脾气好,也不跟你计较。”   其实,八爷、九爷对思柔是个什么心思,二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,看得可清楚了。然而,思柔最终选的人是自己,二爷自是庆幸,同时也感激他们的成全。   “你怎的帮他说起话来了?就是因为他脾气好,才好欺负嘛!”思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,这时,就见八爷抱着一大摞柴火走了进来,边走柴火边在往下掉。八爷把手里剩下的柴火放下,又转身回去捡那些掉了的。思柔突然凑到二爷耳边悄悄说道:“以后等他成了亲,想欺负他还得看他老婆愿不愿意呢!所以啊,趁着现在他还是一个人,能欺负就赶紧的,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。”   “呵……”二爷被她的一篇歪理给气笑了,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:“你呀,还真是……”   思柔梗着脖子朝他挑挑眉,抿着的嘴角直往上翘。   听到他们嘀咕,八爷走过来放下柴火,拍拍手,看着他们笑嘻嘻地问道:“你们俩说什么呢?这么高兴!也跟我说说呗!”   二爷和思柔相视一眼,然后看着八爷齐声道:“不行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突然觉得八爷好可怜…… ☆、第40章   话说,嫁了一个不用撩就能让妹纸变得五迷三道的老公该怎么办?急,在线等!   瞧那大土司偷看二爷的眼神,思柔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爽啊不爽!看什么看?不知道这棵草已经是有主的了么?跟他们聊了没几句,就把她家的宝贝灵药给贡献出来,非要拿来让二爷吃了。   “这是什么药啊?”连成分都不清楚的东西,真敢往嘴里放?思柔不放心,加上对大土司不爽,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冲:“能治他的伤吗?到时候别弄出问题来,大家脸上都不好看。”   “夫人放心,这是我白乔疗伤的灵药,不敢说是药到病除,至少能减轻二爷的伤痛。”大土司倒是和气,连忙跟她解释,接着又对二爷道:“吃吧,吃了吧。”   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,这药不用想也知道是极为珍贵的。二爷并不想欠大土司人情,不管她怎么说,迟迟不肯把药接过来。思柔本就对她心存芥蒂,直觉她动机不纯,也不肯接。   倒是八爷在旁边看得心焦,心说这两人在纠结个什么劲儿?一把将药丸拿起,硬塞到二爷嘴里,直絮叨:“哎呀,你就赶紧吃了吧!”   “你!”思柔想要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,眼看着二爷把药咽了下去,扬手对着八爷就打:“要死了你!给他吃什么?要是出了事,看我不扒了你的皮!”   八爷被她打得直求饶,抱着脑袋嚷嚷道:“别打啦别打啦……你们不知道,白乔的人本就善医,大土司说这药有效就肯定有效。哎呀哎呀,你怎么越打越用劲儿啊!”   若说思柔下手真的有多重倒也不至于,是她心里不痛快,正好八爷撞了上来,便拿他出气罢了。就她那点儿力气,饶是八爷再文弱些,也是扛得住的。见她是真生气了,八爷只好连蹦带跳地躲着她些。好在二爷及时出声劝阻,思柔这才住了手,冲着八爷气冲冲地“哼”了声,回身坐到二爷身边去。   旁边看了半天戏,张副官也瞧出些门道来,忍不住在心里暗笑:就大土司瞧二爷的那个眼神,连他都觉出不对劲来,更何况是其他人,夫人吃醋自然也是难免。二爷和夫人不想承大土司的情,偏生八爷要做和事佬,惹恼了夫人,挨几下打算是轻的了。   等八爷过来挨着自己坐下后,张副官凑到他耳边,幸灾乐祸地小声说了句:“活该。”气得八爷对着他直瞪眼。   在回来的路上,经不住大土司左一句右一句的打听,张副官便把二爷和思柔的事大致跟她说了。大土司听了,不禁敬佩起思柔的敢爱敢恨,更多的还是羡慕他们夫妻俩的感情。虽然心里对二爷有些许思慕之情,却也知道分寸,不敢有半点逾越。而刚才思柔的举动,摆明了是对她不满,大土司识趣地找了个稍远的地方坐下,独自安静地歇下了。   思柔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,拉了二爷过去歇息。背着众人小声对二爷埋怨道: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招人呢?先是霍锦惜,这会儿又来了个大土司,能不能消停些了?”   说完,也不等二爷做出反应,自顾自地倒在干草上,闭上眼睛不再理人。谁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些什么事,赶紧养足精神,才有精力去应对一切。  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二爷,扬起无辜的脸地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张副官和八爷,谁知这两人都把脸给转开了,看天看地就是不去看他。   回到白乔寨之后,给二爷和思柔安排了个清净的住处,又找了医术最好的大夫来个给二爷瞧病,大土司央着八爷和张副官陪她一起回去,揪出安排杀手在死人谷暗害她,企图谋夺大土司位置的奸诈大护法。   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对付大护法的,思柔只知道,土司寨子里闹出的动静挺大的,几乎惊动了整个白乔寨。还好有八爷和张副官相助,一文一武,倒是搭配得刚刚好。   成功帮大土司除掉异己,作为报答,大土司将佛爷的落脚处告诉给了八爷和张副官。心急着要去找佛爷,八爷决定让二爷和思柔留下安心养伤,他和张副官去寻人。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,二爷不愿拖累他们,便留在白乔寨。   说来也奇怪,不知道是这次请的大夫医术高超,还是大土司的灵药起了作用,二爷不但伤势有了起色,连嗜睡的毛病也好转了不少。看着他一天天地好转,思柔总算是放了心,连带着也收敛了脾气,又变回之前那个爱说爱笑爱撒娇的姑娘了。   时间一晃又过了小半个月,大土司前前后后派了几次人过来,给他们送些吃穿用度,她自己倒是从未露过面。思柔见她识趣,又懂得避嫌,对她倒是有了些改观。   这天和二爷刚用过午饭,碗筷都还没洗妥当,就见院子外面有几个人,行色冲冲地正朝着他们这边儿走来。走在头里的那个是八爷,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张副官,还有好些日子没瞧见的新月和佛爷。   可是佛爷的状态瞧上去很不对。那么高大威严的一个人,像个小孩子似的牵着新月的手,看上去还有些神神叨叨的。思柔心觉奇怪,再去看其他三个人,他们竟都是一脸的愁容。比起二爷生病时同样焦躁憔悴的自己,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  佛爷的情况比起二爷来真的是差了很多,他已经过了嗜睡的阶段,现在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新境界。除了对新月还有些印象,谁都不认识。佛爷不搭理人,对他们连个正眼都没有。谁要是敢靠近他,铁定挨一顿暴揍没商量!眼下他最喜欢做的事,就是成天用自己的脚和手丈量屋子的尺寸,在他能碰到的任何物件儿上写写画画。   “他这样多久了?”看着满地的鬼画符,思柔担心地问了新月一句。说真的,这样的佛爷跟失心疯有什么两样?   “我们离开长沙后,他的病就越来越严重,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”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练,对佛爷这个新爱好,新月早就已经习惯了。见佛爷要往外走,她上去把他又给拉回来。“之前找了很多大夫,也用了很多方法,可就是不见好。我都快急死了,可是急又有什么用?”   “别急,会有办法的。二爷不就已经好了么?”话是这么说,但是佛爷现在的状态,思柔心里可没什么底。之前二爷的身体虽然是很差,可也比佛爷好上许多,至少,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呀!   知道思柔是在安慰自己,可新月始终对佛爷抱有一线希望,是不会轻易放弃的。勾起嘴角冲着思柔露出笑来,新月搂住她的肩膀,神神秘秘的小声道:“我们的事你就别管了,还是先说说你吧。打算什么时候生一个,我可是一直等着做干娘的!”   “去,没正经!”被她说得红了脸,思柔佯装生气,撅着嘴不说话。   新月拉着她的胳膊,盯着她瞧了半天:“该不会你们还没……这都多久了?他就没主动找你啊?”   “越说越流氓了!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,思柔拧着胳膊想要挣脱,奈何新月就是不撒手,最后她只好放弃挣扎,轻声嘀咕道:“他不是伤才刚好吗?”   “啧啧啧,你们每晚可都是睡的一张床,哎呦喂,该不是有什么问题吧?”新月说着还冲思柔挑了挑眉,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有问题。   “你才有问题呢!”抬手打了她一下,思柔的脸涨得通红。这个女人太八卦了,什么事都敢问,让她怎么回答啊?正在纠结,就见刚还在地上涂鸦的佛爷噌地站起来,大长腿一迈,两步就出了院子。思柔忙指着佛爷叫道:“赶紧的,你家大儿子又跑啦!”   新月忍不住怼她:“呸!你儿子!”话刚出口,新月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,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呀?   “我无所谓,就怕你吃亏。”捡了便宜的思柔两手一摊,笑得合不拢嘴。眼看着佛爷都快走得没影了,才急忙道:“追啊追啊,跑远了都。”   追出去几步,新月回头对着她凶道:“回来再找你算账。”   得瑟地摇摇头,思柔一副“你能把我怎么样”的模样,气得新月牙痒痒的。   等新月追着佛爷跑远了,思柔才开始反省:过了这么久,二爷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,那她和二爷,是不是应该把某些事情给补齐全了呢?   晚饭过后,没跟任何人打招呼,思柔就跑得没了人影。在其他人纳闷的时候,只有新月面露了然之色,捂着嘴偷笑了好一会儿。临回房之前,还特意跟二爷说了声“加油”!   二爷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,心里惦记着思柔,也早早地回了房。   沐浴时用了新月给的香胰子,味道还挺好闻。换了件真丝睡袍,貌似把她裹得严实,可只要稍一有动作,就能从衣摆的开衩处看到她白白的大腿。拿出下午从胖子那里顺来的苗家自制烧酒,思柔就着瓶子仰头就喝了一大口。   呃……好辣!   这酒也太烈了吧?被辣得直吐舌头,等到稍微适应了些之后,似乎还有些回甘,错觉吗?思柔咂了咂嘴,决定再尝尝,抱着酒瓶又要喝。   二爷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。披着半干半湿的头发,精致的小脸因为酒的缘故变得红扑扑的,宽大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,已经滑到手肘上面去了。听到开门声,她立刻转头看过来,随即就是一抹甜笑,脚步稍显不稳地朝他走过来。也是在这个时候,二爷看到衣摆下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。   只觉得喉头一紧,二爷不自觉地咳了两声,才上前扶住她,把酒瓶拿了过来,沉声问道:“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?”   迷离的眼神加上小狐狸般的笑容,思柔吃吃笑道:“想喝就喝呗。你要不要也喝点儿?我陪你一起喝啊!”   “都快站不稳了,还喝。”酒,二爷自然是不许她再喝了,却又爱极了她这幅迷糊中透着些娇憨的模样,随手把酒瓶放在桌子上,一把将她抱起来,“你若真的想喝,下次我再陪你。只是不能再喝这么烈的酒了。”   将思柔安放在床上,想要起身把被子拉过来,却被她死死的勾住了脖子。二爷一低头,就看到她那双犹如星子的眼眸。   思柔望着二爷,突然凑上去,对着他的唇就是一记吻,极轻极快还带着些许羞涩。然后,红着脸对二爷道:“这回该你了。”   好似明白了她的心思,二爷略微怔愣,突然就笑了。抬手放下床幔,遮住了一室的春光无限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拉灯不解释~~~ 我知道你们不会打我的!!!因为你们舍不得!!!对不对对不对??? ☆、第41章   没想到这自酿烧酒的后劲儿还挺大!第二天早上,思柔躺在床上抱着脑袋直哼哼,早知道喝完了会这么难受,昨晚她才不会灌自己那么多酒。不过,酒壮怂人胆。要不是那两口烧酒下肚,她和二爷的这碗生米,指不定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煮成熟饭呢。   一想到昨晚不可描述的情形,思柔不顾自己还腰酸背痛的,蜷在被子里嗤嗤傻乐个没完。   正乐着,就到听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,思柔忙把脑袋伸出被窝,正好瞧见二爷转过屏风走过来,连忙又缩了回去,用被子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。   艾玛,怎么这会儿见着他,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呢?   二爷看到思柔的反应也是一愣,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笑,走到床边坐下,跟着就把她从被子里给刨了出来:“躲在里面不闷吗?”   “还好。”应了一声,思柔又想钻回去,谁知被二爷死死地制住,根本就不让她躲。被二爷盯着瞧得浑身不自在,思柔伸手去捂他的眼睛:“不许看!”   拉过她的手吻了吻,二爷温柔地笑着:“你我是夫妻,怎得还不许我看了?”   “反正就是不许!”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不好意思,蛮横地应道。用了些力道想要把手收回来,挣了几下也没能挣脱,反而被二爷压制地更紧了。只要她稍稍抬头,或者是二爷稍稍低头,两个人就能亲上。这架势,让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昨晚,不由得脸红。   看着她一脸的羞涩,二爷心里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,故意调侃道:“想什么呢?脸都红了。”   自己的小心思被当场戳中,思柔又羞又气又开不了口,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他:这个人,真是越来越坏了!   即使被瞪了,二爷也没打算放过她,一双手伸进被子里,不安分地到处作乱,撩得思柔心猿意马,呼吸也跟着越来越急促,不由得出声制止道:“大清早的,别、别闹!”   她说不闹就不闹了?才怪!   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,二爷的声音低沉又带了些蛊惑:“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   记不清自己昨晚说了些什么,反正就是撩呗!能说她是自作自受么?昨晚撩人,今早被人撩……思柔咬着嘴唇,在他的撩拨下,浑身止不住地发颤,要死了!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!   咚咚咚!   响亮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传来,打断了一室的旖旎。   二爷明显有些不爽,而思柔则松了口气,有些小得意,对着二爷光张嘴不出声:“这可不怪我!”她的嘴角还未完全翘上去,就被二爷狠狠地吻上了。   对外面震天响的敲门声充耳不闻,就算是火烧眉毛的事,也得等他亲够了再说!   “二爷、二爷?您起了没有?二爷、二爷……”敲了半天门的张副官有些急切,又有些不确定,屋里该不会没人吧?   听外面喊得急了,怕他嚷嚷再招了别的人过来,二爷这才罢休,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,带着些不舍起身往外走。没有了束缚,思柔一下子撑起身,抓过旁边的枕头就朝二爷给砸了过去。二爷也不躲,一伸手,轻轻巧巧地把枕头给接住,带着些邪气朝她笑了笑,这才越过屏风出去给张副官开了门。   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,反正嘀咕了一阵子就没了声。思柔也不理会,翻个身,闷着头又睡了。折腾了一晚上,得好好补个觉才行。   等她睡饱醒过来,穿戴洗漱出门的时候,早已经日上三竿,大家伙儿都吃过晌午了。好在二爷让人留了饭。这会儿见她起来了,胖子便殷勤地把热好的饭菜端了出来,不然她还真得饿上一顿。   “胖子,二爷他们去哪儿了?怎么都没瞧见人啊?”刚才在外面溜了一圈,思柔谁都没瞧见,这会儿正纳闷呢。   “应该都在佛爷的房里。”胖子得了二爷的赏,心里乐滋滋的,侍奉起思柔来也格外殷勤。一边示意她吃饭,一边应道:“之前大土司去看过了,说什么佛爷被心魔给魇住了,想必他们正在想办法,给他驱心魔呢。”   “心魔?佛爷可是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,百无禁忌,他会有什么心魔?”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,思柔想了想,又道:“怕是年少时的事吧?再往前,他在东北的事,可就谁都不知道了。”   “哟,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。”胖子瘪了下嘴,接着往思柔跟前凑了凑,小声说道:“我看那佛爷已经神志不清了,要治好怕是有点难。”   “啧!”思柔不爽地瞪了他一眼,训道:“胡说八道什么呢?要是被别的人听了去,特别是那位张副官,当心他一枪崩了你。”    之前吃过张副官的亏,胖子当即就矮了半截,缩在一边不敢再吭声。   快速把饭菜解决了,思柔跟着就往佛爷他们住的地方去。一进屋,就看到八爷和二爷坐在一起商量着事情。见她进来了,忙敛了之前凝重的神色,换上一副笑脸。   “你们在说什么呢?”思柔扫了他们两个一眼,才不许他们蒙混过关,也过去坐下,说道:“别想跟我打诨,刚才胖子都说了,佛爷的情况不太好,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啊?”   谁也没打算要瞒着她,他们只是不想让她跟着操心罢了。   “刚才我们正说呢,是不是该送佛爷回一趟东北张家。”八爷很快就跟她交了底:“佛爷这病着实蹊跷,留在这儿也没有用。而东北张家行事神秘莫测,说不定他们真有能救佛爷的法子。即使不成,能知道他的心魔到底是什么也行,咱们好对症下药啊。”   “回东北?你们已经决定了?”见他们点头,思柔沉吟了一会儿,又问二爷:“那我们也去嘛?”   “当然不去啦!长沙离东北千里迢迢的,这一走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二爷的病才刚有些起色,还不适宜舟车劳顿,就留在这里,不要跟着我们长途跋涉的好。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八爷再去看二爷和思柔,满眼都是“我想得周到吧”的表情。   二爷笑了笑,拉着思柔的手说:“八爷说的是。我现在还未痊愈,去东北路途遥远,要是拖了后腿反而不好。”    她也担心二爷的身体不适合出远门,现在想想,昨晚两个人那番折腾,不晓得会不会对他有影响?要是出了什么岔子,她可要后悔一辈子的。想到这儿,思柔忙拉着二爷上下左右,前前后后地打量了好久。弄得二爷和坐在一旁的八爷都是满头雾水。   “怎么了?”二爷奇怪又好笑地扶住她的肩膀,“你在看什么呢?”   思柔盯着二爷的眼睛,想开口又碍于八爷在旁边,很隐晦地问道:“你,没事吧?”   这话问得好奇怪!看着她满脸的纠结,二爷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,似乎又明白了她的意思,抑制不住嘴边的笑意:“没事。”接着又凑到她耳边,极轻极轻地道:“这种事,我还是有分寸的。”  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,旁边还坐着人呢!思柔又羞又恼,抬手就锤了他一拳。二爷挨了揍,反而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掌心。   看不得他们打情骂俏,八爷“啧啧”两声站了起来:“你们真是……唉,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,算了,我还是去看看佛爷好了。”   目送酸溜溜的八爷转到后面去,思柔带些责怪地瞪了二爷一眼,才道:“那等把佛爷他们送走,我们就去找娘。都这么久了,她也一定很担心。”   这件事,二爷自然是答应的。之前自己入狱,若不是李家将红老夫人送出长沙,断了他的后顾之忧,接下来的事情怕是没有这么顺利。害得娘亲在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,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是。现在自己的伤也好了,又有善解人意的妻子相伴,也是时候去找娘亲,好好的侍奉她老人家了。   新月是个行动派,立马着手回东北的相关事宜。大土司派人一路护送他们到了最近的车站,思柔和新月一番话别,两人便要各奔东西。   因为受了佛爷和二爷的牵连,八爷暂时不能回长沙,也跟着他们北上。别看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,可是走南闯北的,不能什么事都靠武力来解决,所以,单凭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,很多时候都比张副官有用。而且,路上有他们两个一文一武护着新月和佛爷,倒也更让人放心些。   而另一边,思柔和二爷也顺利到了红老夫人落脚处。久别重逢,又是经历过生死,红老夫人免不得要落些泪,思柔自然也是陪着哭了一场。   知道他们二人已经成婚,可是红老夫人还是觉得不妥,总觉得思柔这样嫁过来,着实是委屈了她。千叮咛万嘱咐,等此事过后回到长沙,重新大摆宴席,风风光光地再给他们办一次婚礼。   日子就这样平淡美好地一天天过去了,没有了机关算尽,远离了尔虞我诈,倒也格外惬意。   不知不觉他们离开长沙已经有好几个月,佛爷他们去东北,也都快两个月了,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。二爷豁达,跟思柔说: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。   思柔心里明白,这个貌似世外桃源的地方待不久,总有一天,他们是要回长沙的,届时,佛爷东山再起,长沙城,又将是九门的天下。   想起之后的血雨腥风,倒是显得眼前恬淡的日子难得。思柔放下手里的书,打个哈欠揉揉眼睛,准备回房小憩一会儿。   近来天气渐热,春困夏乏,所以自己才会总是容易犯困吧? 作者有话要说:  看了大家都留言,感觉到了好大的怨念啊~~~ ps:蠢作者计划在3-5章之内完结~~~就酱!!! ☆、第42章   前面院子里闹哄哄的,不晓得是谁来了,整出的动静倒是不小。连在房里小憩的思柔都被吵醒了,没睡饱的她有些不悦,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,稍事整理之后出了门。扰人清梦的家伙,管他什么来者是客的大道理,都要把来人给臭骂一顿再说!   人已经被请去了客厅,思柔跟着也撵了过去,还没走拢就听到里面传来二爷爽朗的笑声。思柔不禁顿了顿脚步,有多久未曾听到二爷这般笑过了?算了,既然来人能让二爷这般开心,她就暂且放那人一马,不计较了。   “是谁来了,竟让二爷如此开心?”话还没说完,就见神采奕奕的佛爷朝她看了过来,思柔吃惊地看着他,半天都没反应过来,似乎还有些不信:“佛爷,怎么是你?你……全都好啦?”   “谢多夫人关心,启山已经痊愈了。”佛爷客气地点了点头,又看了看身边的二爷,笑道:“二爷恢复得也不错,而且气色也很好。想必是多亏了夫人悉心照料,对吧,二爷?”   二爷没有答话,只是看着对面的思柔笑得温柔,算是默认了佛爷的话。   这次同佛爷一起来的,除了张副官和八爷,还有一直坐镇长沙的解九爷。在一旁默默地听他们几个说话,思柔心里明白,他们回长沙的日子就要到了。   此番回去,长沙城里还到处张贴着通缉佛爷和二爷的告示,要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,首先要做的,就是把陆建勋给拉下马,亦或是让他彻底消失。只有让佛爷重新掌管了长沙,接下来无论他们要做什么事,才会更加便利。不过,此事九爷早已经有了打算,还轮不到其他人来操心。   当晚自然是一番饮宴,看着他们几个大男人推杯换盏好不开心,思柔也跟着高兴。只是她没什么胃口,吃了些素菜就放了筷子,坐着当陪客。   八爷喝得兴起,回头见她如此安静,便举着酒杯过来了:“思柔你怎么不吃了?来,今天高兴,你也陪大家喝一杯!”   在座的没有外人,而且大家也知道她酒量虽然不大,但小酌一杯却是没有问题的。见大家伙儿兴致都高,思柔自然是不会推脱,爽快地拿起二爷的酒杯,斟满之后敬过大家,仰头就干了。谁知一杯酒才刚下肚,跟着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,她脸色一变,在他们的起哄声里,捂着嘴就跑了出去。  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,二爷稍稍怔愣,紧跟着追出去看个究竟。另一边,有小丫环跑去把这事告诉给了红老夫人,老妇人也急冲冲地撵了出来。   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,吐到最后,思柔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才作罢。擦擦嘴,惨白着一张脸,倚在墙边直喘气,她就觉得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。   二爷追过来的时候,就瞧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,忙上前将她抱了起来,转身往房里走。边走边担心地问:“是不是夜里着了凉?还想吐么?可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   虚弱地靠在他怀里,思柔连说话都嫌累,对于他的问题一律都是以摇头作答。   两个人刚走到房门口,就看到红老夫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。二爷和思柔对视一眼,有些无奈又有些暖心,不禁都笑了。   红老夫人带着些责怪冲二爷嚷道:“笑什么笑?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儿送回屋去!这么大的人了,也不知道贴心些,还在这儿傻笑!”   被娘亲一顿教训,二爷忙敛了笑点头称是,把思柔送进房去安顿好。   “儿啊,你这是怎么了?赶紧跟娘说说。”一把将二爷拉开,红老夫人自己坐到床边,拉着思柔的手满是心疼道:“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,你暂且先忍忍啊。”   “娘,我没事。许是昨个儿着了凉,刚才没吃什么东西,酒又喝得急了些,才会搞得这般狼狈。”思柔拍拍红老夫人的手背,要她安心:“害娘担心了。”   “真的?”红老夫人摸了摸她的额头,依旧有些不放心,回头冲着二爷就瞪眼:“你也是!他们几个胡闹就罢了,你也跟着闹,也不知道护着思柔些!”   二爷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一旁听娘亲教训,心里暗暗叫苦: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啊!罢了罢了,今天这事儿全都是他的不是!   没过多久,小厮就领着大夫回来了。   大夫有些年纪了,花白的胡子一大把,说话做事都显得慢条斯理的,红老夫人和二爷在旁边,略为心焦地看着大夫双眼微闭,一手捻须,一手给思柔把脉。说真的,要不是看到他捻着胡子的手还在动,思柔都觉得大夫已经睡着了。  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,红老夫人终是忍不住,上前问了句:“大夫,我儿媳妇到底得了什么病啊?”   听得红老夫人问话,大夫这才睁开了眼,站起来拱手笑道:“恭喜老夫人,恭喜二爷,少夫人这是喜脉啊!”  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,好似没听懂大夫的话,都在琢磨他这话的意思。紧跟着,红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,大喜道:“哎呀,多谢列祖列宗保佑,红家有后啦!”   这下子,屋里可就炸开了锅!贺喜声不绝于耳,红老夫人欢喜得很,手一挥,每个人都有赏!   二爷上前抱住思柔,在她额头上吻了一记,心中有万语千言,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最后只憋出来一句:“谢谢你!”   难得瞧见他犯傻的样子,思柔看着他直笑,不自觉地抚上扁平的肚子,暗自感慨:怀孕了呢,感觉好奇怪,也好神奇哦!   嫌屋子里太吵,红老夫人以思柔要好好休息的名义,只留下两个机灵的小丫头伺候,把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,连同二爷在内。而她自己也是看了思柔好久,才不舍地回了房。一出门,红老夫人就对家里所有人宣布:从今天开始,思柔就是家里的活宝贝,只能被众人捧着、供着,谁要是敢惹她不高兴,老夫人定会将那人扒皮拆骨不可!   其他几位爷都还在宴席上候着,气氛没刚才热闹,但也不至于冷场。此次佛爷回来找二爷,就是要邀他一起回长沙东山再起,下矿山,彻底弄清楚古墓里的秘密。虽然已经同二爷提及此事,然而,二爷并未明确做出答复,佛爷便知此事不易,可他也不怪二爷。之前经历种种,如今二爷生活得恬淡幸福,无论是谁,也不肯再次冒死下矿吧?而且,二爷夫妻鹣鲽情深,若是思柔再出点状况,邀二爷出山只会更难。   所以,当二爷兴冲冲地跑来跟大家报喜的时候,佛爷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,反而觉得此事无望,怕是要另想对策了。   然而思柔却清楚,二爷心里放不下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,可要他对古墓之事真的撒手不管,他却也是做不到的。忠义和亲情,如此两难的抉择,着实是为难他了。这种时候,便由她出面来帮他选择吧。思柔只愿,自己的选择不会错,不会让任何人有所遗憾。   “可你才刚有身孕,这个时候,我怎么能放心离开?”二爷没想到思柔会让自己随佛爷回长沙,但是现在的情况,他是真的放心不下。   “没事的。”思柔挽着二爷的胳膊,靠在他的肩膀上,轻声说道:“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,我和娘可以去哥哥家住啊。你就放心去做你们的事情,我呢,会照顾好娘,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的。”   “思柔,你……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,二爷将她揽进怀里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:“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。”   思柔嗤笑出声:“你是我夫君,我自然是要惯着你的。”说着,她抬起头看着二爷,认真道:“只不过,这一次去,我不许你出丁点意外,你须得记得,从今往后,你都不再只是一个人了,你还有我,还有他。知道了吗?”   被思柔抓住手移到她的小腹上,接着她又重重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,二爷看着她的眼睛,点头笃定地应道:“知道,我都答应你,这次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。”   得知二爷要回长沙去做大事,老夫人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,可终究耐不住少夫人的一顿劝,也就答应了。可是,老夫人不肯让少夫人也回去,毕竟如今城内局势不稳,少夫人才刚有身孕,还比较危险,还是留在这里安心静养的好。等二爷他们把城里的事都解决了,她们再回去也不迟。   知道老夫人说得有理,二爷也不勉强,只让人回去给李家报了喜讯,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番,跟着佛爷派来接头的人,悄悄潜回了长沙。   李家大奶奶得知思柔怀孕,把三爷丢在家里不管不问,带上春兰、夏荷,也跑到别院来住。她们一来,倒是给红老夫人帮了不少忙。而接下了的日子,思柔就是在睡了吃、吃了吐、吐了又吃、吃完又睡的节奏里渡过的。   好不容易熬过孕吐期,红老夫人和大奶奶就开始想着法儿的给她补身体,思柔在她们俩的爱和关怀下,跟吹气球似的,一天一天看着圆润起来。挺着才五个月大的肚子,思柔觉得连走路都有些费劲。   “娘、嫂嫂,我是不是长得也太胖了些?等到日子了,可怎么生啊?”一想到现在的医疗技术,思柔开始为自己的将来犯愁了。   “哪儿胖啦?你以前啊是太瘦啦,现在这样,刚刚好。”红老夫人瞧着她珠圆玉润的模样,就打心底里高兴。   “就是。”大奶奶也在一旁应和:“我跟你说啊,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,少跟我说什么减肥的事。你不多吃点儿,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?要是担心不好生,那我陪着你,每天多走动走动就好啦。”   思柔瞧着她们俩一唱一和的,自己说不过也争不赢,把嘴一瘪,喃喃道:“红倌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下一章会写陨铜世界里的事情 ☆、第43章   经过一系列周密的部署,长沙城内的暗斗已经开始。   之前为了坐实佛爷和二爷的罪名,陆建勋曾造谣说,因长沙城外一个矿洞里有宝藏,佛爷、二爷两人勾结,想要将之据为己有。这才有机会让上峰将佛爷革职查办,二爷关押大牢。   而现在,这个传言被人渲染得有声有色,说矿山之中确实有惊世之宝,且数量之大,简直是富可敌国。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,许多亡命徒更是趋之若鹜。要不是因为矿山在霍家的地盘之内,又有陆建勋和陈皮二人牵扯其中,这矿山,怕是早就被人给挖空了。   与此同时,一个名为“会心斋”的商会在长沙城内开办起来。可是自从开张那一天起,就没有人见过“会心斋”的东家,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。只从伙计嘴里听来些只言片语,说他们东家是:“打开门做生意,喜迎八方来客。什么生意都做!”   这个神神秘秘的“会心斋”,自然是引起了长沙城内各方势力的注意。陈皮和霍锦惜作为地头蛇,也派人上门去拜会,哪知道,却被人家用棍子给赶了出来,引起了两家对“会心斋”的极度不满。   听了手下的回报,佛爷暗道一切都按照计划在顺利进行。接下来,他还要切断陈皮和霍锦惜的各项生意往来,逼得他们早日下矿。   为了找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陆建勋谈判,佛爷专门发电报请来了在新月饭店结识的贝勒爷,由他出面假意和陆建勋提出合作,商议进矿山的计划。贝勒爷出手阔绰,为人处事都极为高调,陆建勋见他舍得花银子,手下又是人才济济,而且自己还有利可图,答应得倒也还算爽快。   陆建勋和陈皮、霍锦惜三个人,表面上看起来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,实则因为各自的利益,却是各怀鬼胎,谁也不相信谁。这才让佛爷他们有机会钻了空子,计划得以实施。   下矿山那天,风和日丽,看起来是个好兆头。佛爷一行人乔装打扮,扮作贝勒爷的手下,混进人群中也跟着进了矿山。陈皮眼尖,一早就发现了他们,却缄默其三,还让手下人也禁言,没有向陆建勋揭发。   其实,陈皮有他自己的打算。之前进矿山的山洞已经被佛爷命人给炸掉了,这一次他们要走的,是陈皮带人寻的另一个新的入口。进去之后他们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,谁也不清楚,谁的心里也没有底。不如让佛爷他们也跟着进去,再怎么说,他们也曾是最接近古墓真相的人,对里面的机关陷阱,多少也知道些应对的法子,临到头也不至于抓瞎。   一开始确实像陈皮所想,他们跟着佛爷等人顺利进入古墓的甬道,又有印玺作为钥匙,打开了古墓里的第二道门。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,再往里走,竟是犹如蜂巢般诡异,且变幻莫测的迷宫。而在此之前,二爷就已经打定主意,要在迷宫里将他们给甩掉。   大家一路急行,总算是暂时摆脱了陈皮等人。二爷这才放心地带着大家,进了迷宫最后一个房间。比起之前如同复制般的迷宫房间来,这一间算是最小的了。不过让人吃惊的是,它的四周不再全是如蜂巢般大大小小的通道,其中的一面墙,赫然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!   不知道在青铜门之后,又将会是怎样的情景?   合力将青铜门打开,抬眼一看,前面赫然立着一块石碑。近前细看,上面记载的是青乌子的生平。众人这才明白,为何开门的钥匙,会是刻有青乌子名讳的印玺。作为研究易经八卦世家的八爷高兴地险些疯了,青乌子可是自己最为崇拜的人,今日能得见他的墓室,真是何等的有幸啊!   根据古书记载和传说,二爷和八爷跟大家讲述了青乌子在此建墓室的缘由,而佛爷也由此肯定,让日本人趋之若鹜的,正是青乌子发现的那块陨铜。   此时谁也没有料到,再往前走,他们即将进入陨铜的世界,在那个神秘又奇幻的世界里,将会让他们发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。   那里,分明就是他们所熟识的长沙城,然而,又不是真正的长沙城。道理谁都懂,可是身在其中,仍旧让人辨不清,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。同样的街道、同样的建筑、同样的人来人往……唯一和外面世界不同的是,生活在这里的,全都是死人。   带着好奇走进“红家”的大门,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,二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。父亲如同在世般,严肃又不失温和地同他讲话。他们说了很多,父亲还问起了娘亲的情况。而他们说的很多话,是父亲在世时不会也不愿同他讲的。二爷也如年少时那般,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一旁答话。   心里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,都是虚幻,可他还是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,同父亲再多待一会儿。直到父亲的影像从他面前消失,二爷才渐渐回过神来,心里不免有些失落,又好似轻松了不少。   站在“红家”门口,二爷有些留恋地回头张望了许久,长长地叹了口气,便坚定地转身离开。走了没多远,他就看到八爷一脸迷茫地站在路边,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出神。   “老八,发什么呆呢?”二爷上前拍了拍八爷的肩膀,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了过去。   八爷明显被他给吓着了,打了一个激灵,回头看了看二爷,突然激动起来:“二爷,你看,你看那个小丫头,像不像思柔?不,我觉得,她就是思柔!”   二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八爷,蹙起眉头有些不悦:“思柔?怎么可能!老八,你没事吧?”   他们已经很确定,在这个陨铜世界里看到的,全都是已经死去的人,思柔明明活得好好的,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?难不成,是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,她出了什么意外?思及此,二爷不由得心惊,一把揪住八爷的衣襟,拽着他就往前追了过去。   “人呢?你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呢?是哪一个,你快看看,是哪一个?”二爷焦急地寻找着八爷所说的,那个长得像思柔的女子,他要亲自确认才可以。   八爷的腿脚哪有二爷的利索?一路被他拽得跌跌绊绊的,好几次都险些被自己给绊倒。好不容易瞥见刚才见着的那个小丫头,慌忙指给二爷瞧:“呐呐呐,就是她,是她。”   二爷低头一瞧,分明是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,哪里是他的思柔?不由得松了口气,回头忍不住埋怨起八爷来:“老八,一个小女孩而已,她怎么会是思柔呢?刚才差点被你给吓死。”   理了理被二爷弄皱的衣襟,八爷不服气地指着小女孩说:“怎么不像啊?你仔细瞧瞧,思柔小时候是不是就长这个样?”   话一说出口,不光是二爷,连八爷自己也愣住了。小时候的思柔,怎么会是小时候?   两个人再朝那个小女孩看过去,心里更是一惊:确实是思柔小时候的样子,简直就是一模一样!   这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   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二爷,八爷走到小女孩面前,蹲在地上看着她的脸,笑着问道:“小妹妹,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   小女孩好像有些不愿意搭理他,扭过身子背对着他,就在他们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,她却突然开口含含糊糊地应了句:“三丫。”   二爷心里一震,年少时,李家大奶奶不正是叫思柔做“三丫”的吗?   八爷也是满脸惊诧,他瞅了瞅二爷,又问小女孩道:“三丫,你是哪家的小孩?今年多大了?”   “嗯嗯……”小女孩好似没了主张般,东张西望到处看,半天也没找到她要找的人,突然就哭了起来,不管八爷怎么劝也没有用,吚吚呜呜地哭个没完,一边抹眼泪,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。   二爷蹙着眉头看她哭,有些心疼,又不敢上前,好生为难!好几次八爷劝他走了算了,可二爷好像着了魔似的,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。其实连二爷自己也说不清楚,他到底想要做什么。   路上又遇到了佛爷和张副官,大家自然是要一起行动的。于是,就见四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小女孩后面,那画面看起来,真的是诡异又好笑。   跟了一路,张副官开始沉不住气了,小声问八爷:“我们干嘛要跟着个小孩子啊?你瞧她那样子,这里,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张副官又说:“好像不太正常。”   八爷冲着张副官挑了挑眉角,而稍稍走在他们前面的二爷,脚步明显顿了一下。张副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,大家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?   “二爷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瞧出二爷不对劲,佛爷指了指前面的小女孩,问二爷道。   没有直接回答佛爷的问题,二爷好像陷入了回忆,喃喃道:“思柔小的时候确实心智不全,我记得在她八岁的时候,才会开口说话。大家都说,是她开窍得晚……”   “而且,好像还是溺水之后才会说话的。”八爷也记起了当年的事,不是他的记忆力有多好,而是当年这事在长沙城,也算是一件奇事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   小女孩闷着头一路往前,上了台阶,进了一所大宅子。   跟在她后面的几个男人都停下了脚步,脸色都有些不太好。对于那所宅子,他们可都熟得很,之前不知道进进出出过多少回了。宅子大门上的匾额写着两个大字——李府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你们应该能猜到这个小女孩是谁吧~~~ ☆、第44章   陨铜里的另一个世界,“死而复生”的人们,熟悉而又陌生的长沙城……这些都让进入到古墓中的人觉得新奇又诡异,越发地让人想要探知这个世界里的一切。   在见到小女孩之前,下墓探寻真相的众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共识:在陨铜世界里看到的这些人,都是那些死去的人。虽然他们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,但是,离奇的经历让他们也不得不认为,陨铜世界,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冥界。而这些“人”,是鬼、是游魂、还是由执念幻化成的一种形态呢?总之,一切不过都是虚幻的罢了。   但是,这个酷似思柔的小女孩的出现,似乎打乱了他们之前设定的种种。   “你说,她是思柔吗?”看着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李府大门口,八爷神情迷离地问着二爷,没等他答话,八爷又自顾自地嚷了起来:“那上面那个,那个思柔又是怎么一回事?”   此时,其他几个人心里想的,和八爷问的话是一模一样。如果陨铜世界里的小女孩是思柔,那么在上面,他们生活的世界里那个思柔又是谁?明知道陨铜世界里全都是死人,那是不是说,真实世界里思柔也已经死了?还是在她年幼时,就已经死了?那么,那个和他们相伴十几年的那个女子又是谁?   如果说,现在他们所认识的思柔是假的,但是,以三爷的性格为人,他的眼里可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,又岂会容忍有人冒名顶替自己的亲生妹妹?而且,如果思柔不是他的亲妹,他又怎会如此纵容她、在乎她?   但不可否认的是,当年的李家三小姐,是个心智不全到连话都不会说的傻丫头,在那次溺水之后,突然间就开了窍。那个小女孩看上去不过七、八岁的年纪,而思柔溺水,也是在她八岁时发生的。这就不禁让人想到,当年李家三小姐确实溺水身亡,而现在活着那个是有人借尸还魂……   细思极恐,几个大男人越想越不是滋味,后背还一阵阵地发凉。   “八爷,易经八卦什么的,这家里就你最在行。你且说说,这世上,真的有鬼么?”张副官半生戎马,见多了生死,也就不信鬼神。可是,刚才听他们说了那么多,又亲眼看到那个据说和红夫人年幼时一模一样的小女孩,他心里也是有些毛毛的。   突然就被人点了名,八爷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,这个那个了半天,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。并非他学艺不精,而是,这么诡异之事,他也是头一次遇到啊!   “管她是谁。我只知道,思柔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,她现在还怀了身孕,正在家里等我回去。”无论旁人是什么样的想法,二爷心里想得可清楚明白:思柔是要和自己相守一生一世的妻子,管她是人还是鬼,管她是不是借尸还魂,这些对他而言,统统都不重要!   说完,二爷转身就走。这一次下墓,他为的是帮佛爷找出古墓的秘密,完事之后,他就要回去陪着思柔,等他们的孩子出生后,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成人……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,他可没有功夫在这里浪费时间。   见当事人都如此淡定,且不介怀,他们这些局外人又何须替他来担这份闲心?   佛爷拍了拍八爷的肩膀,笑道:“走吧,该做事了。”   瞧着他们一个个的都走了,八爷回头又看了一眼李家大宅,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,接着自嘲般地笑了起来,喃喃自语道:“一切皆为虚妄,何必执着?罢了罢了。”   远处传来佛爷的声音:“老八,跟上!”   八爷忙扯着喉咙大声应道:“来啦来啦!”边喊边大步朝他们走的方向撵了过去。   城郊,红家暂住的别馆内,大奶奶正扶着思柔在院子里遛弯。   “三丫,我看你这肚子,像是怀的男胎。”身为过来人,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娘,大奶奶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。   思柔轻抚着肚子,脸上尽是慈爱的笑:“我倒是更喜欢女孩儿。男孩儿太皮了,还是女孩儿乖巧贴心些。”   “啧!”大奶奶白了思柔一眼,凑到她耳边小声道:“我说你就是傻吧!红家人丁单薄,红老夫人就指着你肚子里这个替他们家传宗接代呢!你倒好,说什么喜欢女孩儿,当心被她听到了不高兴。”   “嫂嫂,娘不是那样的人。”心里明白嫂嫂是为自己好,她也就是说了心里话而已。“再说了,生男生女我说了也不算,还不是要等到生的那天才知道。”   大奶奶看了看思柔,又看了看她的肚子,突然皱起眉头有些担心:“之前你说我还不在意,现在看起来,你的肚子确实大了些。当年我怀修远的时候,快生了也没有你现在这么大。”   被大奶奶说得心一紧,思柔也开始发起愁来:“是啊,那天卖菜的张婶还在问我哪一天生,说要介绍熟识的稳婆过来,我说才五个多月,她还不信。”  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,就算是在医院里生,思柔也没有完全的把握。毕竟人命关天,她可不想出一丁点的问题。好不容易才和二爷走到今天这一步,她还想跟他长相厮守慢慢变老呢。   “前些天,三爷派出去的人回来说,二爷他们又进山了,这回还是跟陈皮和霍家的人一起去的,想是事情也快要解决了。等二爷回来,看到你这样子怕是也认不得了吧?”大奶奶说着,忍不住自己先笑出了声。   思柔委屈地瘪了瘪嘴角,冷哼一声,说:“怪我啰?我也不想变得这么胖啊!要怪也得怪他,若不是他,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。他要是敢嫌弃我,我非得休了他不可!”   “越说越离谱了!”朝四周看了看,确定周围没有外人,大奶奶才在思柔的胳膊上拍了一下:“多大的人了,说话怎么还是口没遮拦的?”   “本来就是。”思柔不服气地小声嘟囔着,气得大奶奶戳了她的额头一记,思柔摸了摸被她戳的地方,低下头抿着嘴笑了。   另一边,陈皮终于识破了蜂巢迷宫的规律,带着手下和霍家的家奴也进了青乌子的墓室。虽然一路上遇到各种机关陷阱,他们也是损兵折将,不过,陈皮终归还是进入了陨铜世界。   或许,就如同大土司所说,之前佛爷和二爷受伤,先后都陷入昏睡,是被自己的心魔给魇住了,而所谓的魔魇,正是由陨铜的磁场造成的。若非自己看透顿悟,一般人谁也逃不过被唤醒的心魔。陈皮亦是如此,在陨铜世界里待得越久,他便在自己的心魔里陷得越深。   看到他已然魔怔,二爷也是心有不忍,可是现在除了陈皮自己,谁都帮不了他。经过佛爷和八爷的一番劝慰,二爷只能作罢,对陈皮说了句“好自为之”后就走了。   然而让人吃惊的是,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出得山洞之后,所看到的世界,竟然不再是原本的那一个!物是人非,更像是陨铜所创造的另一个世界。惊诧之余,他们又慌忙地重返古墓,看到了还沉浸于此的陈皮。又反复了数次,依旧没能回到最初的那个世界。   说来真是好笑,几个倒斗无数的土夫子,如今竟被一个死了千年的人给摆了一道。不过,佛爷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,知道是中了青乌子的障眼法,才会如鬼打墙般找不到对的路。压制住心底的慌乱,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寻找破除之法。   好在八爷精通奇门八卦,很快就被他找到了破解的法门。   出了矿山,看到等候在此的贝勒爷,重见天日的佛爷一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。因为陨铜所形成的幻象只能是已死的人,活人是不会出现在幻象里的。这回,他们是真的走了出来。而从贝勒爷口中得知,他们已经在古墓里待了一天一夜,贝勒爷在外面守着,左右不见有人出来,着急上火到不行。现在见他们平安回来,他也松了口气,总算是能给尹大小姐一个交代了。   墓里的事情太过蹊跷,要是让其他人知道里面的秘密,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。如今唯有赶快把矿山给炸了,以绝后患。贝勒爷这边倒是准备充分,听佛爷说要炸矿山,立刻派人着手去办。大家则赶回会心斋,整顿休息,为下一步做打算。   长沙城内又张贴出了新的通缉告示,被通缉的人依旧是佛爷、二爷和八爷。   听到消息后,红老夫人担心不已,大奶奶也是愁眉不展。只有思柔忍不住笑了:“看来,二爷他们已经得手,又断了姓陆的财路,把人给惹恼了。”   大奶奶不由得训道:“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,二爷都被通缉了,你还笑得出来。”   “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被通缉,怕什么?”思柔一边说,一边走到红老夫人跟前,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,轻声道:“娘,您也别担心,二爷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。”   “夫人果然聪慧,这都被你猜到了!”   屋里,思柔的话音才刚落,就听得院子里传来清亮的应和,三个女人都循声望了过去。   看到那个走在最前面,神情激动又急切的男人,思柔当即笑得眉眼弯弯,略显艰难地上前几步,唤道:“二爷,你可算回来啦!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因为蠢作者没注意,把时间设置错了,所以更新晚了一天,请大家见谅见谅!!! ☆、第45章   自从佛爷他们回到长沙之后,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变得顺利起来。   先是陆建勋死了,在他的宅子里,死得极为蹊跷,没人看到凶手,等他的手下察觉到不对劲时,人已经没气了。有人说是仇杀,也有人说是报应。真相到底是什么,只有极少数的几个知晓□□的人明白罢了。   接着,听闻陈皮从矿山回来,裘德考便急匆匆去拜访他,紧跟着就去了矿山。尽管之前的入口被贝勒爷的手下给炸了,可是矿山那么大,终究又被他们找到了其他的入口下矿。再后来么,据说裘德考回来后得了失心疯,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旁人听不懂洋文,闹腾起来就乱砸东西。总之也算是消停了许久,没再给九门找麻烦。   至于从矿山下带出来的那一小块陨铜,听二爷说,佛爷把它交给了张家的人。而那座矿山,经过霍家人的同意,由佛爷派兵,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,彻底将它给炸掉。   云过天青,现如今,整个长沙城又重新掌控在了佛爷手里,九门中人再也不用躲躲藏藏,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。   重新回到长沙,按照原来的计划,是应该给二爷和思柔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,可是以思柔现在的情况,莫说她自己不同意,就是二爷也不肯让她受半点累,只让她安心养胎,其他的事情容后再议。   多年之后二爷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,思柔是在那天夜里突然发作的。当时自己睡得正迷糊,感觉好像被思柔推了下,突然就清醒了。   “怎么了?”二爷一边问一边把灯打开,就见思柔半撑着身子,脸色苍白,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,眉头紧锁,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来。顿觉事情不对,二爷也有些慌了:“要生了?”   “嗯。”用尽力气点了点头,新一轮的阵痛让思柔没能承受住,痛苦地叫出了声。见二爷还傻愣愣地守着自己,她不得已忍着痛又推了他一下:“快去叫人啊……”   二爷这才算回过神来,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,翻身下地就冲了出去。听到院子里突然乱糟糟地闹腾起来,思柔不由得松了口气,倒在床上承受着越来越强烈的阵痛。   世人都知道,红家的当家人二月红,是个极为内敛的人,即便是泰山崩于前,也是处变不惊。谁也没想到,二爷竟也会如此慌乱和狼狈,光着脚抱着拳,在屋里来回地绕圈子。若不是几位爷守在门口,他怕是早就冲到后院去了。   管家拎着一双鞋,胳膊上还搭着件外衣,带着几个家丁一起过来了。看到自家爷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,忙上去拽住他,道:“爷,您且莫急,女人家生孩子都是这样的。您先把鞋穿上,把衣服也披上。”   “管家,那边怎么样了?要不,你跟她们说一声,让我进去瞧瞧,就瞧一眼!”任由管家和家丁给自己套上衣服,穿上鞋子,二爷心心念念的还是进房里去看看思柔。   “你去做什么?”早就被他转得头昏眼花的齐八爷开口道:“你又帮不上忙,还是待在这儿,别去添乱了。”   “是啊,还是先坐一会儿吧。”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,解九爷自然是比其他人显得更加淡定些,只是思柔的惨叫声听得他的心都在发颤。“你在这儿转来转去的,我们看着眼晕。”   “我哪儿还坐得住啊?”二爷知道他们说得在理,可自己现在哪里放心得下,若是思柔有个闪失,要他下半辈子可怎么活?   新月瞧了他们几个一眼,那边思柔的叫声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的了,想想今后自己也要遭这份罪,心里就更烦了,加上他们几个再一吵吵,更是让她烦上加烦。不由得提高嗓门,吼道:“都安静点儿,吵死了!”   正说着,就听得后院又传来一声惨叫,刚刚还在说话的几个人都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,朝着后院的方向张望。二爷更是冲到了门口,愣是被三爷给拦了下来,佛爷上去把他又给拽了回来。   从半夜一直折腾到了天蒙蒙亮,突然听到婴孩洪亮的哭声传来,把屋里几个急得团团转,恨不得上房揭瓦的男人给怔住了。   “生了!生了!”最先反应过来的新月高兴地拉着佛爷又蹦又跳,跳着跳着,一下子没忍住,眼泪就掉了下来:“总算是生了!吓死我了!”   回过神来的众人都松了口气,终于生了……  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,二爷忙迎出去,就见春兰抱着个襁褓朝这边来。   她见着二爷,张嘴就道喜:“恭喜姑爷,喜得麟儿!”说着,把孩子抱过来让二爷瞧了,又让其他人也看了看,最后送到三爷怀里让他抱着。   三爷抱着孩子乐得咧嘴直笑,模样虽然瘆人了些,可这会儿没人嫌他。   “思柔怎么样了?”见着了孩子,心里虽是稀罕得不得了,可二爷还是没有忘记孩子的娘,忙跟春兰打听。   春兰抬头瞥了瞥他,说:“还在生呢!”   “啊?”   瞧了眼大惊小怪的众人,春兰把孩子从三爷怀里接过来,撅着嘴道:“稳婆说了,小姐怀的是双胞胎,这一个是哥哥,后面还有一个。大奶奶怕你们担心,就让我把孩子抱过来先让你们瞧瞧,瞧过了就回去,那边儿还忙着呢!”   说完,她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,抱着孩子转身就出了客厅,颠儿颠儿地往后院去了。   许是生了第一个有了经验,第二个孩子倒是没怎么折腾,很快就落了地,只是辛苦了思柔。虽然疼了一整晚,总算是母子平安,之后睡了五六个时辰,也慢慢缓了过来。   思柔这一胎就生了俩,儿女双全,刚刚凑成一个“好”字。红府上下最开心的,就要数红老夫人,只要一想到往后儿孙绕膝的画面,她就乐得合不拢嘴。   之后两个孩子的满月酒办得甚是热闹,九门里面除了陈皮,其他几门的当家都到了。而齐八爷和解九爷争着要给孩子当干爹,最后都被新月给霸气地压了回去。   “早年我和思柔就约定好了,她孩子的干妈必须是我!”新月抱着双臂,乜斜着眼瞅八爷和九爷,嘴角一勾,坏笑道:“我这干妈是当定了的,你们两个争着要当干爹,觉着合适吗?”   当然不合适!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佛爷一眼,你家媳妇儿这么厉害,你也不管管!   佛爷宠溺地揽住新月的肩膀,那模样,可是十分赞同他家媳妇儿的做法,随后,又对八爷和九爷调侃道:“既然你们那么喜欢小孩子,不如干脆自己生一个,省得在这儿争。”   一席话说得九爷直翻白眼,表示不想再理会他们。八爷在一旁也是忍不住嘟囔:“连媳妇儿都还没找到,我自己怎么生?切!”   “我给你们介绍啊!”新月顿时摆出一张媒婆脸,凑过去坐到八爷旁边,开始吧啦吧啦推销起自家的大表妹、小表妹来。   夜深了,宾客尽散。把吃饱熟睡的孩子交给奶娘抱走,思柔洗漱完毕,躺到了二爷旁边。思忖许久之后,她还是决定开口问道:“爷,从矿山回来那么久,你就没什么话要问我么?”   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话,二爷吃了一惊,暗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,竟还传到了思柔耳朵里。面上却无波无谰,翻身枕着手臂看着她,笑得清浅:“本就无事,夫人想要为夫的问什么呢?”   还是打算跟她装傻装到底么?思柔瘪了瘪嘴角,知道这件事若是不摆在明面上说清楚,只怕往后会变成他们之间的一个心结。既然他不肯问,那就由她来说吧。   “我听说,之前你们在矿山下的墓里遇到了一些奇事。”思柔也学着二爷的样子,枕在手臂上看着他,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打算,便又接着往下说:“那个世界里都是些已死之人,有几位过世的老当家,还有……年幼时的我。”   看到她眼里的艰难,二爷心中不忍,阻止道:“别说了。”   “不,你让我说。”思柔摇摇头,垂眼想要遮住眼底的泪光:“这件事我本想让它烂在肚子里,等我死了之后,就没人会知道了。可是偏偏让你们看到了……呵,只能说冥冥中自有注定。”   当晚,思柔所说的事对二爷而言很是不可思议,然而,若非如此,此间的事又如何解释?加上她的说辞条理清晰,倒是让二爷不得不信。   “所以,我并不是真的李家三小姐,我不过是借了她的身体重新又活了一次。”接下来的话,思柔光是想想就心痛,说起来免不得哽咽,好几次都差些没说出口:“你、你若是觉得我骗了你,或者觉得我、我……我会离开这里。”   “谁许你走了?”把她揽到怀里紧紧搂住,二爷的声音有些发颤:“我在这里,孩子们也在这里,你还想要去哪里?我的思柔,是当年那个为了上学跑来找我学功夫,还耍心机打了我一拳的小丫头。若不是你,李家三小姐早就溺死在池塘里了,哪里还会有后面这许多的事?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,只知道你就是我认定想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人,其他的事,都不重要,不重要,你懂了么?”   “嗯,原先是不懂的,不过现在懂了。”思柔偎在二爷怀里,一边笑一边落泪。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上、眼睛上、脸颊上……轻轻柔柔,一下一下地化开了她心里的彷徨和不安。   寂静的夜里,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正文完结!!!赶在17年的最后一天~~~接下来会有一篇小番外,至于更新时间嘛……我码好了就更~~~ 下一篇会弥补之前古剑里对大师兄的亏欠,当然,不会只局限在古剑世界里。 PS:祝大家新年快乐~~~ ☆、番外   “你给我下来!你下不下来?下不下来!”思柔一只手叉腰,一只手拎着根鸡毛掸子,指着树上吼得震天响。   红文心跨坐在树杈上抱着树杆往下瞧,两只没穿鞋的小脚晃啊晃的,有恃无恐地撅着小嘴,摇着头冲她娘道:“不下来,你上来抓我啊!”   “你个小屁孩儿,仗着你爹宠你,要造反了是不是?”看来是非武力不合作了!不解气地拿鸡毛掸子对着空气挥了好几下,思柔指了指树上的小人儿,回身就去找梯子:“你等着,有本事就别下来,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   见娘气冲冲地走开了,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红文韬才走过来,仰着头对着树上的妹妹喊:“你还不赶紧下来,要是被娘逮到,看她不把你的屁/股打开花。”   “我不!我在这儿等爹爹回来,爹爹会保护我的。”红文心傲娇地扬了扬下巴,决定要跟娘死磕到底。   红文韬送了枚白眼给她,咂咂嘴道:“那你就在这儿等吧,我走了。”在心里默默地给妹妹点了根蜡烛,红文韬边走边叹气:娘打人的时候,下手可狠了,不晓得妹妹能不能扛到明天爹爹回来。   最后,被思柔从树上给逮下来的红文心,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,若不是奶奶拦着,指不定会被娘打成什么样。打完之后,娘还不解气,又罚她去跪祠堂自我反省。  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又红又肿的屁/股,真疼!红文心不由得又开始抽抽嗒嗒的想哭。   “现在知道哭了?”红文韬提着个小篮子进了祠堂,看着糊了一脸鼻涕眼泪的妹妹甚是嫌弃,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,道:“赶紧擦擦脸,脏死了。”   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,红文心把帕子又递回给哥哥,可是红文韬连接都不肯接,她只好怏怏地把帕子揣到自己的兜里。低头看着哥哥带来的小篮子,吸吸鼻子,问道:“里面装的什么?”   “吃的呗,你不饿吗?”红文韬从篮子里拿了一碟糯米糕出来,拈起一个就往妹妹嘴里送。   香甜糯软的糯米糕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,几块糕点下肚,红文心的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。扭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夜,她忙向哥哥打听:“爹爹还没回来么?”   “没。”红文韬淡定地看着妹妹,认真道:“你不知道爹爹要明天晌午之后才会回来么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没了盼头的红文心一瘪嘴,眼里又有了泪:“你不早点说,我要是知道爹爹今晚不回来,就不惹娘生气了!”   管我什么事?都是你自己作的好不好?暗自腹诽一阵,红文韬拍拍妹妹的后背,一边安抚一边把最后那块糯米糕喂进妹妹嘴里:“不哭不哭,来,张嘴。”   夜深了,刚赶回家的二爷和思柔来到祠堂,远远地就看见兄妹俩跪坐在地上,裹在同一件外套里相互依靠着睡着了。   瞧着他们俩熟睡的样子,早已经消气的思柔忍不住轻声问道:“也不知道他们两的性子随了谁?你小时候可是这般模样?”   二爷不禁失笑,对思柔道:“你像他们这般大时,不也淘得很么?”   “啧!”思柔不干了,连忙反驳:“那我也没这丫头淘啊!她就差要上房揭瓦了!儿子也是,这还不到六岁,一肚子的坏主意,腹黑的都快赶上解九爷了。你还笑,还不都是被你给惯的,哼!”   二爷连连点头称是,夫人的话都是对的,即使有错,那也是他的错。上前把一双小儿女抱了起来,两个小家伙儿睡得迷迷糊糊的,半睁着眼瞥了瞥他,喃喃地唤了声“爹爹”,便又搂着他的脖子睡了过去。   “走吧,你也累了,早些回房歇息。”   从二爷手里把女儿接了过来,思柔便催促着往回走。夜里太凉,可别染了风寒。 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,感觉好像昨日才刚为人父母,眨眼间,一双儿女也都有了各自的家庭。   之前听闻思柔谈起自己的身世来历,二爷还有些觉得不真实,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说的那些事情也都一一应验。因为提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,即使是在最为艰难的岁月里,家里的日子也照样能过下去。   只不过长沙的那场大清洗,让九门几乎是消失殆尽。二爷虽然明白佛爷当初的苦心和难处,然而此事特殊,知道内情的几个人不得不守口如瓶,否则受牵连的人将远不止如此。只是最终难为了佛爷,背负起所有的罪责和骂名回了东北,而九门,好像也真的散了。   由于思柔的坚持,二爷并未让儿女接触半分倒斗的事,这样反而保全了红家的血脉。虽然祖传的某些手艺即将失传,却也算是一桩好事。回想当年,自己不是也曾立誓,不再碰墓里的东西了么?如今看来,倒也真的应了誓言。  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,如今的二爷已是极少上台,有时间的时候,他都是坐在梨园的前排,看弟子们在台上演着那一出出的悲欢离合。听得入迷了,也会想起当年自己的模样,想起当年的那些人和事。一回头,二爷就看到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妻,正对着自己笑得轻浅。虽然两个人的容颜都已不再年轻,可是对他们彼此而言,眼前人依旧是最为美好的。   “你一直都不喜欢听戏,现在却陪着我整日待在梨园里,不闷么?”悄悄握住思柔的手,二爷往她身边靠了靠,轻声问道。   “不是不喜欢,是我那个时候听不太懂。”思柔纠正道,“不过,听得久了,也能听出些味道来。若是听不见,反倒还会有些想。你说,是不是好笑?”   只是已经习惯罢了,哪有什么好笑的。二爷拍拍她的手背笑而不语,又回头去看台上的人,却听得思柔在旁道:“你还记得当年在新月饭店时,你我也是这样,坐在台下听人唱戏呢。”   “当然记得。”二爷应得有些随意,可是嘴角扬起的幅度,分明在说自己想起了美好的那些过去。   思柔看着他此时的模样,也扬起一抹笑来。许是年纪大了吧,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前的时光,那些年的人、那些年的事,都好像历历在目,记得格外清楚。反而是前些天刚发生的事情,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。   莫不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?思柔不禁蹙起眉头,默默沉思良久,突然挽住了二爷的胳膊,小声又认真地说:“二爷,不如明天约两个人,我们打马吊好了。”   对于她突然的转变,二爷微微挑眉,有些摸不着头脑,瞧着她一脸的认真,不由得点头:“也好,只要你高兴,我随便。”   从衣柜里找了件外套穿上,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,总算是对自己的装扮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二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,儿孙都在客厅里候着,见他来了,都站了起来。   “走吧。”   二爷说完,从曾孙女手里接过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,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。   又是一年清明,今天的天气格外好,最适合全家出游。上过香,烧过纸,红文韬让大家都去墓园外的茶坊等着,只留下二爷单独在此。  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,二爷笑得有些悲凉:“思柔,你在那边还好么?去年解家人来信说,小九也走了,不晓得你在那边见到他了没有?有时想想,你们一个个都走了,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,真是没意思得紧。若不是当初答应过你,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,怕是我早就来找你们了。思柔,你且等着我,等着我……”   听二爷说要出门去旅游,家中的小辈是又开心又担心。   开心的是,二爷终于从爱妻过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;担心的是,二爷都八十多了,出一趟远门要是有什么差池,谁也担待不起啊!可是二爷坚持,家里也没人敢违逆他的意思,商量了许久,最后让还在休假的曾孙陪着二爷同去。   这里是思柔的家乡,然而,她在世的时候,却从未回来过。二爷知道她有心结,见她不肯提,自己也从未问。只是,在他心里,是一直想要来看看的,毕竟这里是她生活过的地方。   记得她曾经说过,自己的家在一条小街上,街口有一家包子铺,每天早上,急着上班上学的人都会去买上一两个包子,一杯豆浆或者一碗稀粥,匆匆吃过之后,又开始自己的行程。   照着曾祖父的记忆,红子轩找到了那条小街和那家早点铺,陪着曾祖父在小店里坐下,买了几个包子,两碗粥,边吃边看着来来往往,行色匆匆的路人。   “李思柔,你怎么还在吃啊?快点儿,要迟到啦!”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站在铺子门口,冲着坐在另一桌,还在吃包子的小姑娘喊道。   二爷心里一震,忙回头看了过去。只见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,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粥都喝了,还拿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几下,站起身来,一边擦嘴巴一边对门口的小姑娘应道:“来啦来啦!”   说完,她就准备要走,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,伸手把盘子里还剩了一小半的包子抓起来,囫囵地全塞进了嘴里。一张小脸被撑得圆鼓鼓的,就像她吃的包子一样。   门口的小姑娘见她跑过来,担心地皱起了眉毛:“嚼,赶紧咽下去,别噎着了。”   思柔鼓着腮帮子直摇头,只一会儿就把包子给咽了下去,冲着对方嘿嘿一笑:“好啦,吃完啦!赶紧跑吧,真的要迟到啦!”   看着两个小姑娘跑远,红子轩止不住地笑,这小孩儿,真好玩儿!笑够了再去看曾祖父,他竟一脸的惆怅,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。红子轩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不好,那小姑娘的名字和曾祖母相同,莫不是又勾起了曾祖父的回忆?   他连着唤了好几声,二爷才回过神来,瞧他担心的样子,摆摆手笑了:“吃吧,吃完了我们到处走走,然后就回去吧。”   回去?这才刚来几天啊?就回去了?红子轩搞不懂曾祖父的想法,不过,出门时家里人都跟他嘱咐过了,一切都得听从曾祖父的,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完结了~~~ 下一篇文可能要等到三月才会开,依然会涉及到《古剑奇谭》和《老九门》的内容,因为题材的关系,应该又不能上人工榜,也不会入V,有兴趣的亲请耐心等待!!!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坑爹小萌物】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,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,不得做商业用途!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